初夏和思源追上爺爺奶奶,並說了餘清韻的事情,爺爺奶奶聽完後表情有所掙紮,可是下一秒就開始問起初夏和思源:“你們兩個是有什麽事情要說嗎?”


    就好像從未聽到過初夏和思源的那番話。


    兩人不信邪,再次把餘清韻的事情講了一遍,沒過幾秒,爺爺奶奶的記憶重新消失,繼續問著他們有什麽事嗎。


    於是初夏和思源放棄解釋,隻能先走一步看一步,在這裏照顧爺爺奶奶,等著餘清韻哪一天能回來找到他們。


    很快餘清韻也感應到周力和思源準備到家,回到家的兩人看見餘清韻,很開心地準備大餐。


    餘清韻被他們按在客廳裏好好休息,聽著電視裏頭最新的國家發展規劃,廚房裏思源說,老早就感應到你的靠近,所以提前去買了一大堆飯菜好讓你美美地吃上一頓。


    周力仍然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初夏忙著榨水果汁。


    聽著它們忙碌的各種雜聲,餘清韻的心變得心定下來。


    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她拿起一旁的抱枕,坐在沙發上,問初夏:“他們都不記得我了,我以後該怎麽辦?”


    初夏毫不在意:“姐,這不是什麽大事,就算忘記了,感情也是可以培養的。”


    “那我以後是不是就不能和你們住了。”


    “姐你說什麽呢,這別墅這麽大,住你怎麽了?而且就算他們忘記你了,也肯定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你,你不知道,當時他們全都忘記了你,但是又總感覺自己忘記了什麽,時常拉著我們問話,不過我們一說,他們下一秒就又會忘記你的事情。”


    餘清韻帶著擔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有些茫然,自己這一路走來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爺爺奶奶,都是為了想要回歸寧靜正常的生活。


    如果他們把自己給忘記了,自己在這裏還有什麽意義?


    等到下午,爺爺奶奶,李仁貴還有周日放假的陳傑,李倩然幾人全部來吃飯。


    是周力打電話讓李仁貴和梅嬸今天回來的。


    爺爺奶奶回到家的時候,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站在飯桌前擺弄著餐具。


    高挑纖瘦,背部挺直。


    奶奶的眼淚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


    不知道為什麽,這讓她莫名想起自己死去多年的孫女。


    她總有種感覺,如果自己孫女沒有在那場車禍中一家三口遇難,她也會長成這副模樣。


    周力從廚房裏拿出一道道飯菜,招呼爺爺奶奶快進來落座。


    爺爺奶奶沒理,繞到女人的正麵,看見女人的臉龐時,老兩口愣住了。


    “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你……”


    爺爺奶奶異口同聲。


    餘清韻看了一眼麵帶鼓勵的初夏,嚐試性的喊了一聲:“爺爺奶奶。”


    老兩口的臉上有些恍惚和掙紮,最後奶奶抱住餘清韻:“囡囡!囡囡!你一定是我的囡囡,我怎麽能把你給忘記了。”


    爺爺在旁邊扶著奶奶


    這一感覺更讓他們篤定自己認識餘清韻,冷淡的眉眼,親昵熟稔的目光,這就是他們的孫女。


    一瞬間,爺爺奶奶再也沒有去糾結自己記憶裏孫女死去的事情。


    李仁貴幾苡橋人看到餘清韻的反應也很大,幾近乎怔愣,隨即直接上前給一個大大的擁抱、一切盡在不言說。


    餘清韻其實很好奇風霽月的詛咒改變了他們潛意識裏的哪些記憶。


    李仁貴吃著飯桌上的飯菜,想了想,說:“不知道,我的記憶裏完全沒有你,但是每當我看到新聞上關於邪祟的報道,總想著拿出手機聯係什麽人,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我出了點問題。”


    陳傑則是說他有天翻著自己的社交賬號,他在聯係人裏早早把李叔置頂,和李叔的相遇也是在寺廟撞邪,記憶裏沒有餘清韻,寺廟裏的過程也很模糊,大概來說就是他和李叔兩人順利逃離。


    但是陳傑一直反複回想著,總覺得光靠自己和李叔的話根本不可能活下來。


    而且置頂的聯係人裏,陳傑總感覺不應該隻有李叔。


    梅姨和李倩然仍然沒想起來,隻是覺得餘清韻很親切,聽著李仁貴陳傑和餘清韻的交談,漸漸地明白了整個事情的經過。


    陳傑一邊吃著飯,一邊翻著手機。


    李叔看見了,說:“別老邊吃飯邊看手機,養成壞習慣。”


    陳傑說:“知道了知道了。不過我是在看國家官媒還有一些直播錄屏。餘姐,既然所有人都不記得你了,你的身份現在也要重新去登記,那你還回部門那邊嗎?”


    飯桌上,眾人們也是想著餘清韻這件事的棘手性。


    身份證,戶口登記什麽的,他們可以去派出所幫忙跑腿,但是餘清韻原來是部門登記在案的s級清理人員,她還有沒有想要回去的念頭?


    餘清韻吃了一口西蘭花,連想都沒想,就說:“不了,像這樣就挺好的。”


    自己現在完全是邪祟了,按道理來說肯定逃不過孟雲坤那雙眼睛,餘清韻並不想再去多生事端。


    就這樣平靜的生活,她已經很滿足了。


    因為風霽月的死去,她繼承了風霽月的能量,所有邪祟都被她的氣息壓的喘不過氣,最近的邪祟爆發事件已經在慢慢變少,給予人們一個適應過渡最好的機會。


    就算沒有她,科技也會繼續發展下去,社會製度也會慢慢適應變化,人類遲早會適應邪祟的存在。


    吃飽喝足了,李仁貴又叫人點了一份烤全羊,送來別墅,說今晚要一起在別墅院子裏玩耍,讓餘清韻開心開心。


    奶奶喊來自己在桃花源裏的好姐妹和她的孫子。


    餘清韻看見了久違的祝星遙,後者笑著和她說初次見麵。


    餘清韻看著他的眉眼和笑容許久,然後和他握了握手。


    一群人就在院子裏坐著。


    爺爺和周力在院子裏下棋,初夏陪著李倩然玩遊戲,李仁貴坐在木椅上拿著手機處理事務,思源和梅姨向著奶奶請教刺繡,陳傑跟著來做烤全羊的工人上手烤羊肉。


    “倩倩,你快來,我們一起去樓上拿音響放音樂!”初夏招呼著李倩然。


    兩人興致勃勃拿著音響下來,放了首歌曲,是一個純音,伴隨著炙烤羊肉的炭火劈啪聲,周圍大家的說話聲。


    “你不去和他們烤羊嗎?”祝星遙坐在旁邊,“還挺有意思的。”


    “不去,我負責吃就好了,”餘清韻說,“你說,人為什麽會厭倦永生呢?”


    祝星遙說:“大概是因為自己身邊所有至親的人全部生老病死,化為一捧塵土,沒有人還會記得自己吧。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的離開,那樣很累,很痛苦。”


    餘清韻沉默了很久,說:“你果然還是那麽喜歡嘮叨,一個問題都能長篇大論。”


    祝星遙不置可否,去陳傑那邊給餘清韻端了一盤烤肉。


    餘清韻懶洋洋地坐在懶人椅上,吹著夜風,隻想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這樣愜意的日子,她和他們還會有明天,明明天。


    第174章 故人番外


    大丫就叫大丫,除此之外,還被村裏的同齡人罵作雜種。


    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全家隻剩下一個父親和一個奶奶。


    父親每天起早貪黑地去種地,奶奶則是在家裏做針線活。


    小村莊裏,裏外交通不便,不常有行人來往,即使早上趕集也是很困難的一件事。


    大丫沒有朋友,也沒有人願意和她做朋友,他們叫她雜種,大丫不知道什麽是雜種。


    於是大丫跑去問奶奶,什麽是雜種?


    奶奶一聽,拿著針線跑出門外,扯著嗓子,衝著村子裏的孩子怒罵嗬斥,將他們罵跑。


    罵完之後,奶奶皺著眉頭看大丫,說:“你管他們做甚,那群狗崽子嘴巴不幹淨看我不撕了他們的嘴。”


    奶奶還是沒有解釋雜種,大丫還是不知道意思。


    但大丫依舊很想跟他們一起玩。


    孩子們有一個為首的小大人,他爹是秀才,前陣子剛參加完鄉試回來,家裏辦了宴席,請村子裏的人都來吃飯。


    八月熱辣,太陽炙烤,人們早早收工前往他家。


    大丫在自己家門口玩著螞蟻。


    螞蟻被她放在手上,不斷撥弄。


    大丫拔了螞蟻的腿,螞蟻不動了,她覺得無趣,又把螞蟻肚子拆開,縮成一小團的內髒液體拉絲,很快被拉斷。


    不斷有人路過大丫的家。


    大丫看著來往的大人,有些好奇,扭頭問奶奶:“阿奶,他們都去哪裏啊?”


    奶奶也很好奇,探頭出去問過路人:“你們這是去哪啊?”


    “張大娘,你們不去馬秀才家吃飯嗎?他剛參加完鄉試回來,請了全村人呢。”被叫到的人剛一說完就感覺自己壞了事情。


    這馬秀才沒喊張家,可不就是因為那事嗎?


    張大娘的臉黑了下來,那人連忙走了。


    “阿奶,到底……”大丫還沒說完話,就被張大娘吼。


    “問問問,整天就知道問,這麽孤僻怎麽就不出去和別的小孩玩!”


    大丫閉嘴了,垂著頭,誰也看不見她的神情,她變得沉默,玩弄著手上已經散成幾個小黑點的螞蟻屍體。


    那天晚上,馬秀才和眾人喝了酒,迷迷糊糊先去睡覺,外邊是秀才媳婦和爹娘招待著。


    村裏人喝酒劃拳聲不斷,一片噪雜熱鬧之中,馬秀才在屋裏發出一聲尖叫,還有房間裏家具倒下的聲音。


    男人驚恐而發出的聲音,伴隨著液體飆濺聲。


    屋外頭喝酒的人都靜了。


    馬秀才的媳婦趕緊去屋裏頭開門,濃重的血腥味撲麵而來,飄到外麵,將飯菜酒水味蓋住。


    馬秀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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