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李欣穎出事後,林新就得了睡眠障礙症,一直都有吃安眠藥的習慣。他不知道的是,我曾經把他的安眠藥換成了抗焦慮的藥,他吃完後睡眠是好了,可白天依然昏昏沉沉。


    後來因為我需要用他擋槍,就又要把藥給換了回來,可現在我覺得或許還是讓他繼續吃這個藥吧。如果他精神失常了,汪楚楚還會繼續愛他嗎?


    不再想這些事,戰鬥還在繼續,我必須冷靜,不能自亂陣腳。


    第二日吃過早飯,我並沒有直接去公司,而且去了附近的一個小區。失蹤的那個人叫葉維奇,28 歲,是一名程序員。根據宋成傑提供給我信息,他在 1 月 6 日那天上班後,就再也沒回家過。


    我根據宋成傑給我的地址找上了門,卻怎麽也不會想到開門的人竟是葉錦程。


    第26章 你是想要做我的情人嗎


    葉維奇是葉錦程的堂弟,當年葉維奇失蹤,正是葉錦程陪著葉維奇父母去警局報的案。後來他出國去演出,沒想到回來後就發現葉維奇的妻子去警局撤案了,而且一家人都離開了杭城。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隱瞞,我隻是覺得這個事和你沒有關係,多說無益。”他見到我自然很詫異,聽到我的來意更顯得局促不安。


    我看了眼四周,問道:“你堂弟他們一家都走了,連房子都不要了,留給你了?”


    他苦笑道:“他們馬上就要出國了,據說維奇曾在國外購置了資產,就為了讓孩子出國念書。我該做了也都做了,你再晚幾天來,我可能就走了。”


    我總覺得這麽匆促的離開,反而顯得所有的事都不尋常,“你堂弟無緣無故的失蹤,他們就不管了嗎?”


    “不是不管,是不敢管了吧。我回來就是想查這件事的,但……死無對證啊。”


    葉維奇果然是凶多吉少了嗎?


    “你可以跟我說說這整件事嗎?”


    葉錦程並沒有馬上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問我:“你為什麽會在查這個事?”


    “我隻想知道這個事和晟陽,還有我的丈夫是不是有關係。”


    他想了想,說:“我可以確定的是,維奇是被李少錚的人給弄死的,至於他為什麽會出事,一定和未來城的項目有關。”


    “這個項目有問題嗎?”


    “這個項目有沒有問題我不知道,但是拆遷的時候肯定有許多問題。比如房屋麵積造假,人口造假,維奇他們的房子建築麵積有 150 平方,一共是三層樓,可最終補償款缺少了 50 個平方,對方給出的解釋是閣樓屬於違章建築,不給予補償。他請律師幫忙打官司,卻沒有一個律師敢接這個案子,最後是我在北京找了一位律師朋友幫忙寫的訴訟書。可前一天才把訴訟書寄到法院,第二天他就失蹤了。”


    “那你怎麽知道是李少錚幹的?”


    “他失蹤後,我們去報警,第二天一群流氓到我弟媳的公司要債,說是她欠了高利貸。又去維奇他們家的水果店鬧事,誣陷他們賣腐爛的水果,最後是李少錚帶人來把這些混混抓了起來。還跟我弟媳說,讓她們暫時離開杭城避禍,他會想辦法找到維奇。那個時候李少錚謊稱是維奇的好友,並表示他家裏有一些背景,可以幫我們擺平這些事。我在國外表演,家裏隻剩下老人婦孺,沒了主心骨,被李少錚三倆下就給騙住了。”


    “所以他們去公安局撤案,離開杭城都是李少錚給出的主意?”


    葉錦程點點頭,“等我從國外回來,一切都晚了。拆遷協議已經按了手印簽了字,房子也被拆遷,拆遷款很快就打到了我弟媳的賬戶上。所有的事看起來就是他們一家人拿著拆遷款離開了這裏,去別的城市生活了。”


    “那後來他們就沒有再報警過嗎?”


    “當然有,可惜有什麽用呢,我表弟失蹤那段路的監控隻能保存三個月。等他們回過神發現自己被騙的時候,監控早就已經過期了,沒人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麽,他到底去了哪裏。”


    我歎氣,“一切都已經成定局,李少錚也不再害怕你們報警了。”


    “是啊,土地都被拍賣了,你看短短一年時間,未來城已經初見雛形。不過我不甘心啊,可惜,終究勢單力薄,我鬥不過。”


    “你是不是查到了什麽?”


    “我跟蹤過李少錚,就是我教你大提琴的那段時間,有一次和幾個混混在會所喝酒,我扮成服務生混進去,在裏麵放了監視器。我聽到他們跟李少錚說,如果你在不給李少錚麵子,就找個時間把你給辦了,反正也不是沒殺過人。又說把你殺了埋在老地方,神不知鬼不覺沒人會知道。”


    可惜這些肯定就沒辦法成為證據,我怕他對他你出什麽事情來,就一直跟蹤他,直到他去了公司。


    “所以那個時候你其實也在公司?”


    他搖頭,“我沒有,我怕被他發現,一直在車上,正準備離開,就看見你進了公司,我怕你出事就在車裏等著。你一直沒下來,我隻好給你打電話。”


    我這才想起來那天晚上的事實在有太多疑點,那天其實根本就沒有話劇,他後來 的解釋是弄錯了時間。最主要的是,我並沒有告訴他我在哪裏,可掛了電話沒幾分鍾他就到了。


    “我早該察覺的,可是那天太害怕太慌亂了,根本就記不得這麽多細節。後來呢?李少錚死了之後,你還在查這個事嗎?”


    他點點頭,“李少錚暈倒在地上的時候,我悄悄摸過他的口袋,他口袋裏有一個 u 盤,被我拿走了。”


    “原來你還做了這麽多事。”


    “對不起。”


    “不用跟我道歉,讓我猜猜 u 盤裏的東西,是他養了一幫混混做壞事的證據吧?”


    他有一絲驚訝,接著又笑了,“看樣子你查到的東西不比我少。這些東西可以讓李少錚進局子,也能夠把他背後的人牽扯進來,可是依然不夠,沒有殺人的證據,他最多做幾年牢。”


    “那你是怎麽處理這個東西的?”


    “我把他們在會所的視頻匿名發給了他叔叔,告訴他,我手上掌握了李少錚殺人的證據。隻要他死,我絕不會牽扯第二個人進來。否則,我將會把手上的東西公布在網上,包括這段視頻。”


    原來李少錚的死還牽扯了這麽一段故事,可是又覺得整件事實在太過兒戲,於是我問道:“就這麽簡單?他叔叔就真的把人給殺了?”


    “人擁有的越多就越害怕失去,我查過他叔叔的資料,草根出身,完全靠自己一路走到今天。好不容易奮鬥到現在的地位,他肯定不願意冒任何風險。而且李少錚進了裏麵,誰知道會不會亂說什麽話。”


    我點點頭,“所以李少錚死了,即便找不到你堂弟,但至少也算是為他報了仇?”


    “我已盡力了。我叔叔他們都放棄了,你說我還能做什麽?”


    “能夠說說他們出國的事嗎?


    沈叔叔曾對沈衡光說,他會擺平所有的事。聯係我今天知道這些事,那麽所有的答案都不言而喻了。沈叔叔出錢出力把這幫人弄到了國外去,那麽這樁殺人案就算是真正的平息了。可是,這件事和晟陽又有什麽關係呢?即便拆遷有貓膩,那也是政府的事,晟陽是拆遷之後才開始參與這個項目的呀。


    “李少錚死了,按理說也該平息了。可是去年年底,有個律師找上門,說是維奇在國外有一筆資產需要他們繼承。我們都不相信維奇在國外有那麽大一筆錢,可請了好幾個律師來看過,法律上都沒有任何問題。維奇已經失蹤一年了,我們通過各種辦法去找他,都沒有任何線索。而且留在國內,他們也不安全,不如拿著這筆錢出國去。然後悄悄的花錢請私家偵探繼續查這件事。”


    “你這樣想是對的,硬碰硬對你們沒好處,不如選一個迂回的辦法。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接近我,和這件事有關嗎?”


    他有些遲疑,最後點點頭,“知道這件事和李少錚有關,我就查到他的關係網,包括他的公司,你丈夫和你,以及晟陽集團。”


    “你師姐也知道這件事?”


    “當年我們家的事鬧得很大,我師姐自然知道,你丈夫在業主群裏谘詢大提琴老師的事,她以為是你丈夫要學大提琴,於是加了他的微信。結果卻沒想到是你想要學。她覺得你一個家庭主婦不可能會知道這些事,也或者是她心善,不想傷害同為女性的你,才會用各種借口將你趕走。我卻覺得可以通過你接觸到你丈夫和李少錚,所以我回杭城的時候,她才會讓你去接我。”


    我冷笑,“真是一環套一環啊。那你師姐去北京有事,也是借口咯?”


    他歎氣,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不,這是真的。她去北京是為了見她前男友,到現在她依然下落不明。對不起,箏箏,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如果可以,我寧願我沒有回來,我師姐也沒有去北京。但我不後悔認識你,我喜歡你,這是真的。”


    我失落的看著他,“一開始就是一場算計,又有什麽可解釋的。謝謝你,願意告訴我這一切。有些事我曾經想不明白,現在我知道了。至於感情的事,我們本來就沒有緣分,是真心還是假意,又有什麽關係呢。”


    我起身要離開,葉錦程卻從後麵緊緊抱住了我,“不要走,箏箏,求你!我知道你今天離開這裏,以後就真的再也不會見我了。我不求你什麽,隻求你不要不理我,你說我們沒有緣分,我也從來不敢奢求我們之間有什麽結果。我其實早就應該走了的,可我一直不舍得離開,就是還想再見見你。其實就算你今天不來,我也會去找你,哪怕你不理我,隻讓我看一眼也是好的。”


    我掰開他的手,“你不用再說這種話了,我並不會覺得感動,隻會覺得惡心。你說你不奢求什麽,那你現在又是想要幹嘛?我說過我不會離婚的,你是想要做我的情人嗎?”


    第27章 下一個會是我嗎?


    範範終於回來了,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汪楚楚的母親很快就鬆口將當年的真相告知了她,壞消息是汪楚楚比我們想象的還要狠毒。


    “她當年一個人帶著孩子,好不容易找了一個不嫌棄自己,又可以善待孩子的男人,本以為是苦盡甘來,結果卻是害了兩條人命。汪楚楚一次都沒有去看過她,倒是汪楚楚的生父去看過她一次,還經常送東西進去。隻是他也出事了,這大概就是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所以我去見她後,聽了我的來意,就把當年的事都告訴了我。”


    “所以真的是她殺了自己的繼父和生父?”


    範範冷哼,“可不止,她母親曾經有段時間一直把她扔在農村,加上沒有父親,一直被人瞧不起,導致她的生性敏感又沒有安全感。後來她同母異父的弟弟出生,她大概是害怕再一次被人拋棄,趁著家裏人睡著,想把自己的弟弟給掐死了,結果孩子大哭,她就活生生把孩子給摔死了。她繼父發現這件事後,想要報警,她母親自然是不同意,混亂中汪楚楚用刀砍死了自己的繼父。她母親對自己的女兒有愧,就替她頂了罪。”


    我倒吸一口氣,一個高中生連殺兩個人,看著自己的母親為自己頂罪,竟還能憑優異的成績考上大學,這心理素質可不是一般的強悍。


    “我又去看了她姐姐,她的精神比之前好了許多,也終於願意和我交流了。她告訴我,汪楚楚就是一個魔鬼。當年她們家的爆炸,就是汪楚楚製造的,因為火災還沒發生的時候她就聞到了煤氣味,結果卻被汪楚楚反鎖在了房間裏,接著她就聽到了爆炸聲。可是那個時候她重度燒傷,昏迷了很久才醒,等她醒來早就定案了,無憑無證她拿汪楚楚一點辦法也沒有,甚至還被汪楚楚反咬一口,說她精神受創,將她送進了精神病院。”


    一個二十歲不到的人就有這樣的心機和手段,真讓人歎為觀止。


    “可惜就算知道了這些,也沒有辦法把她送去吃牢飯。不過我現在倒是可以確定,李欣穎的死和她一定有關係。她現在對林新有一種近乎瘋狂的依賴和愛戀,任何擋了林新路的人,她都會幫他除去。”


    範範又從包裏拿出一個盒子,“這個是給你的,寄到了我的工作室。在這個外麵還有一個大箱子,我回來以後才拆開,裏麵寫了一張紙條,讓我把東西轉交給你。”


    我接過盒子直接拆開,裏麵是一個手機,“我的東西怎麽會寄到你的工作室?是誰寄來的?”


    “不知道,寄件人是一個假名,手機號碼也是空號。”


    我將手機開機,屏保居然是李欣穎的照片,我抬頭看範範,“是餘俊?”


    手機沒有密碼很快就解鎖了,可裏麵似乎被清理過,空空如也,所以的軟件都被卸載了。我將手機拿給範範,“你看看這裏麵的數據還能恢複嗎?”


    “我先下載微信看看她之前的聊天記錄還在不在吧。”


    我點點頭,又說:“為什麽餘俊要用這種方式把手機給我,和 u 盤一起交給我不就行了嗎?”


    “說明他被人盯上了。難怪那個 u 盤你看不出什麽問題來,因為它本來就沒有問題。”


    我思索著整件事,猜測道:“你的意思是李欣穎的東西其實早就被人查過了,有問題的要麽被處理掉了,要麽被餘俊給藏起來了,比如這個手機。剩下的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他故意在那個時候把 u 盤交給我,也是為了讓那些人放心,我手頭有的不過是對他們沒有任何威脅的東西,這樣他們也就不會再盯著我了?”


    範範一邊搗鼓手機,一邊說:“隻有這樣才說得通。看樣子李欣穎手上一定有很重要的東西讓人忌憚。”


    想起餘俊,我的心一陣酸楚。這一切都是林新造的孽,卻毀了這麽一個大好青年。我歎息一聲,“是我把他拉進了這攤泥濘中,是我對不起他。”


    範範用手機號登陸微信,裏麵的信息早已清空,“那就替他報仇吧,這個手機我要帶回去看看能不能恢複數據。”


    見我失魂落魄的樣子,範範又說:“不要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沒有你,他可能早就死了。”


    “真想趕緊結束這一切。你說,我們禍水東引怎麽樣?”


    “你想怎麽做?”


    我盯著李欣穎的手機,想了很久,“先恢複數據吧,如果裏麵真的又不得了的東西,我們拷貝完數據,就把這個燙手山芋扔給汪楚楚,讓她去煩惱後麵的事吧。至於林新,我有辦法對付他。”


    範範沒有多說什麽,她最近越來越沉默了,可是除了這些糟心的事,我們之間似乎並沒有別的交集。就連想關心她都無從下手。


    “對了,宋成傑已經正式加入我的工作室了。你不是要去上海找徐程程嗎,讓他陪你一起去吧?”


    範範將手機放進包裏準備離開,看著她疲憊的身軀,我最終還是上前叫住了她,“去喝一杯吧?”


    “你知道我不喝酒的。”


    “那就當是陪我喝,對了,我弟弟的事我還沒和你說過吧,要不要聽聽我的故事?”


    範範終於被我拉著去了酒吧,在路上我將汪亞森和我父親的事和她說了一遍。她一直沒有說話,快下車時,她才開口,“你有沒有想過,你父親當年真的走了嗎?”


    “你什麽意思?”


    “這件事涉及到三個人,你父親,你母親,還有那位汪女士,你母親說你父親和汪女士私奔了,汪女士說你父親當年沒有和她走。現在可以確定的是你父親失蹤了,情況不明。汪女士那邊應該沒有撒謊,否則你弟弟不會找到你。那麽你需要確定的就是,你母親說的是否屬實。”


    最後一句話猶如當頭棒喝,讓我腦袋嗡嗡作響,母親說的真的屬實嗎?如果不是真的,那她為什麽要撒謊?我不敢深想,隻是一個勁搖頭,“不會的,我媽不會騙我的。”


    範範拍了拍我的肩,“你也別緊張,我是職業病,習慣了什麽事都瞎分析一番。可能事情就是你說的那樣,你父親最後誰也不想選,就自己一個人自由自在的追求理想去了。走吧,我們喝酒去,我請客。”


    我過了許久才緩過來,理了理思緒道:“是啊,我太緊張了。我們喝酒去吧,不醉不歸。”


    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卻依然清醒,滿腦子都是我父親這件事,當你對一件事產生了質疑的時候,就會發現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可那是我的母親啊,我已經承受不起任何一個親人的背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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