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護士笑著給她打招呼:“你又來了呀!”


    這幾天她們都能看見這個長相乖巧的女生來這層住院部看望病人。


    但卻不知道她究竟是來看誰的。


    因為女生每次都隻是站在走廊上, 手裏也不像其他來看望病人的人拿著花或者水果,就單單拿著一封信。


    然後沉默地在走廊裏站很久。


    顧雲合提起唇角笑了下,算是回應。


    她走近導診台,把手裏的信給了她們。


    “你好。”


    她說:“可不可以,幫我把這個東西送到一號病房?”


    小護士想了下,想起一號病房裏可不就是她們剛剛還在談論的那個帥哥。


    她還想說什麽, 但隻見那個女生已經轉身坐電梯走了。


    於是她起身, 去送了信。


    病房前的保鏢見她穿著護士服,胸前還卡著工作牌, 側身讓她進去了。


    進去的時候那帥哥正坐在窗台邊。


    碎發散在額前,桃花眼懶洋洋耷拉著, 興是做手術這幾天忌口的緣故瘦了點,下頜都變得更為立體清晰了不少。


    果真是帥的,怪不多那麽多同事寧願不休假也要回來看上一眼。


    小護士心裏在想。


    瞧著她進來, 男人以為是來換藥的, 就要往病床上走。


    “哎!不是換藥, 還沒到換藥時間。”她出聲,把手裏麵的那封信遞了出去,“有人來讓我給你的。”


    男人盯著那封信,半響,才抬手接了過來。


    可能是錯覺或者眼花,小護士瞧著他手是在微微顫抖。


    他隻打開看了上麵第一行字一眼。


    下一秒風雨欲來。


    男人整個眉眼頓時沉了下去,啞著嗓子問她,像是竭力忍著:“那人是什麽時候來的?”


    他手背上青筋爆起,直接將那封信揉成了一團。


    正好是在窗台邊。


    小護士餘光瞧見一道熟悉的身影走出醫院大門。


    這裏是三樓,能把下麵路上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


    她被這帥哥突然沉下來的臉色嚇到了,隻伸手指了一下窗外大門處那個背影:“就那個女生,剛剛才來,給了我們這個就走了。”


    男人從沙發上撈起外套就要往外走。


    小護士喊了聲:“哎你傷口縫線還沒好,不能這麽劇烈動作……”


    門口五大三粗的保鏢同樣伸手攔住了男人。


    他們說,少爺,夫人和周總讓我們在這裏守著您。


    男人神色淡淡地退回了病房。


    下一秒。


    ——小護士的尖叫聲和一群黑衣保鏢驚慌的腳步聲幾乎同時響起。


    住院部在三樓,樓房外還有擱置空調外機的平台。


    男人一手撐著窗沿,瘋了般直接就從三樓窗口跳了出去。


    -


    醫院離出租屋不遠,顧雲合走了沒幾分鍾就到家了。


    她進門脫了鞋,還沒來得及再往裏走,背後突然響起沉悶的敲門聲。


    她還沒意識到什麽,以為是昨天約定好的搬行李的人來了。


    她去開了門。


    周憚站在門外。


    這是三天以來兩人第一次見麵。


    男人一隻手捂著腹部,淡淡說:“住院三天,你沒來看過我一眼。”


    顧雲合垂眸,睫毛跟著一顫,不吭聲。


    兩人仿佛心照不宣般。


    沒有人提起三天前的事情,也沒有人提起十多年前那場事故,以及十多年後,女孩姍姍來遲的一場報複。


    但他們都知道,這件事情過不去。


    顧雲合終於開了口。


    她咬了咬唇:“那封信……”


    像是對於命運審判開出的一聲槍響。


    她話語剛落,周憚忽然暴怒似的把她壓到牆上,隨即窒息的吻鋪天蓋地落下來。


    那封信的第一行,是五個字。


    我們分手吧。


    周憚瘋了一樣咬她,舌尖探進來幾乎要汲走她口腔內一切氧氣。


    他咬牙切齒般:“顧雲合,分手你他媽想都別想。”


    顧雲合被動承受著他的吻。


    就在她眼前發黑快要缺氧窒息時,周憚才終於退出來一點點。


    顧雲合撇開頭,說:“……我沒開玩笑,周憚。”


    又是那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倔表情。


    “不可能。”


    周憚直接出聲打斷她的話。


    他死扯著她的手,眼睛盯著她。


    顧雲合沒和他對視。


    她盯著腳下的地板。


    她慢慢開口,叫他:“周憚。”


    “我做不到。”


    就這麽簡簡單單四個字。


    周憚猛地紅了眼眶。


    他們都心知肚明,她究竟做不到什麽。


    一個是集團的總經理,在間接性致人死亡開出高價條件簽訂諒解書後,依然高高在上地活著,甚至帶領集團蒸蒸日上;一個是小縣城裏作為家庭頂梁柱的父親,遇難後徒留下孤苦伶仃的妻子和未成年的兒女。


    顧雲合抖了抖唇:


    “你還有你的家族使命要去做,我也有我放不下的事情……”


    “謝謝你幫我擋刀,還有你媽媽給我的錢我也全部讓警察還了回去。”


    她頓了下,終於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一拍兩散,這樣挺好的。”


    周憚攥著她的手終於一點點卸下力來。


    他咬牙,像是還想做最後的爭取:“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收回這句話的機會……”


    安靜了很久。


    顧雲合垂下眼,輕聲:“我們到此為止吧。”


    出租屋的門砰的一聲,打開又被關上了。


    周憚靠在外邊牆上還沒走。


    他聽著裏麵傳來女孩窸窸窣窣收拾行李的聲音。


    他慢慢把捂著腹部的手移開,低頭看了看。


    紗布上早就滲出了血。


    -


    幾天後。


    從家到機場,坐在車上顧雲合沒說過一句話。


    她全程麵無表情望著窗外,坐前麵開車的出租車司機都沒忍住回頭盯了她好幾眼,問小姑娘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


    顧雲合搖了搖頭。


    ……


    飛機起飛那天,是周憚正式出院的時候。


    脫下病服拆了線,男人又恢複了以往漫不經心,玩世不恭的模樣。


    他單手夾著根萬寶路,性感吐出煙圈,青灰色煙霧縷縷上飄。


    然後衝著麵前站著等他的李氏集團小姐懶散地笑了笑。


    兩人頭頂上空,國航飛機掠過廣袤無垠的祖國大地,遙遙飛向遠邊的意大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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