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返回了前台,敲了敲桌子。


    “老板。”前台小姐抬起眼看他,“有什麽事嗎?”


    “剛剛走出門的那個顧客,是什麽時候來的?”他皺著眉問。


    前台小姐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過來自家老板問的是誰。


    “顧小姐啊,她是今天第一次來,注冊了我們俱樂部的會員。”


    周憚眼皮動了動,說:“把她成績單拿來我看看。”


    前台小姐瞧了一眼莫名有點異樣的自家老板,還是老老實實照做,把顧雲合剛剛遞上來的成績單找出來給周憚。


    周憚掃了眼。


    他視線在後麵幾十發的記錄上停了挺久。


    前麵十幾發還好,都是新手適合的槍型和訓練強度。


    後麵幾十發就不太對勁了。


    槍型後坐力大,強度也遠超了新手該訓練的量。


    誇張點來說,再多打幾十發的話,手腕和肩膀都能給人震出傷來。


    他讓前台叫來了負責的教練。


    教練解釋的聲音也挺無奈的。


    說那個顧小姐前麵練的時候還好好的,後麵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我提醒了幾次顧小姐說後坐力有可能會傷到手腕。”教練回憶,“但顧小姐一直堅持著說自己沒事,讓我不用管她。”


    顧客都強調說自己沒有事,他們這些打工仔也不好再勸阻。


    總不可能直接從人手上把槍搶過來說不準再打了吧。


    周憚沒再說什麽,揮手讓教練回去繼續工作去了。


    盯著那成績單再看了會兒,他垂眸,不知道想了些什麽。


    前台小姐還沒見過自己老板這麽奇怪的時候。


    她悄悄打量了周憚幾眼。


    末了,周憚又掀起眼簾問:“私人靶場那邊休息室裏是不是有在給會員提供吃的?”


    前台小姐應了聲:“每位會員進休息室的時候我們都會安排人送上水和小甜品,老板是有什麽要交待的嗎?”


    男人臉上沒什麽表情。


    “太甜吃多了不好。”


    他聲音聽不出情緒,“叫廚房的人把東西換成低糖的。”


    -


    晚上回去後顧雲合和方一可出去吃了燒烤。


    方一可一邊憤憤擼串,一邊破口大罵那位地中海老板。


    “你是不知道,那狗東西簡直又奸又壞!扣獎金不說,還他媽想揩老娘油!”


    聽到後麵那句,顧雲合原本笑著的神情嚴肅了點,說:“職場性騷擾不是小事,他要是再這麽做你收集好證據直接告他。”


    方一可點頭:“行,他要是再敢,看我不弄死他。”


    她悶了口酒,趴桌子上感慨,“成年人的世界真不容易。”


    以前的豪情萬丈早就被社會磨平了棱角。


    方一可又問:“說起來,上次要你聯係方式那個眼鏡男生,你們還有聯係沒有?”


    顧雲合不知道這人的思維跳躍跨度能這麽大,一下子就從感歎自己生活跳到了八卦他人生活。


    她說:“今天才見過,就在射擊俱樂部裏麵。”


    “行啊你顧雲合!前幾天才加上聯係方式,這就約上了?”方一可從桌上興奮立起來,“我還說你幹嘛莫名其妙跑什麽射擊俱樂部去,感情是為了和男人約會啊。”


    顧雲合沒吭聲。


    她伸手想舉起酒杯喝口,結果手疼得厲害,又換了另一隻手舉杯。


    兩人最後聊到挺晚才回去。


    第二天顧雲合醒來手腕帶著肩膀還是有點疼,吃了片布洛芬仍然不管用。


    她無奈歎了口氣,提著包還是去醫院掛了個號。


    第60章 敲門


    ◎歸根結底,是她放不下◎


    醫院人還挺多, 顧雲合掛完號後等了很久。


    坐在外麵等候區的凳子上,她有點出神。


    這還是她回國以後第一次來醫院。


    初到意大利的時候她倒是常去醫院。


    最開始她還是不願意去的,直到安娜發現了她的不對,才一直強行帶著她去。


    醫生是個女醫生, 見她進來後問她是哪裏不舒服。


    顧雲合活動了一下肩膀和手腕:“昨天運動的時候運動量大了點, 今早上起床手這裏連帶著都很酸痛。”


    女醫生邊檢查她手邊問:“什麽運動?”


    “射擊。”


    聞言女醫生頓了下, 抬頭來看了她一眼。


    像是在好奇看著這麽乖乖巧巧的女孩子還會去做這種運動。


    顧雲合手臂的情況不嚴重,但也算不上太好。


    檢查完後女醫生皺眉:“射擊這種強度大的運動, 在做的時候要注意著自己身體的承受程度,你在射擊的時候就沒擔心過自己身體能不能承受住嗎?”


    顧雲合沒吭聲。


    她這張臉太乖, 望向人時總讓人說不出什麽重話。


    女醫生歎了口氣。


    “有點肌肉拉傷, 這幾天注意不要再去做運動,重物也少提,七十二小時內冷敷。”女醫生交待道,在單子上刷刷寫了點藥。


    “謝謝醫生。”顧雲合接過單子。


    下一位掛號的病人跟著走進來。


    拿了藥,顧雲合才走到醫院門口,忽然見得醫院門口忽然喧嘩起來, 救護車警鈴聲大作。


    閃著燈光的救護車急停在急診室門口。


    緊跟著救護車後門打開, 聽到警鈴聲早就站在門口準備好了的醫生護士圍上去,抬下來一副擔架。


    大門口還有不少往來問診的病人和家屬, 都好奇地往那邊望。


    顧雲合也沒例外。


    “麻煩讓一下麻煩讓一下!”


    “病人家屬有到嗎?”


    “先去按電梯!”


    擔架滑輪在地上滑行發出咕嚕嚕的聲音,外麵救護車的警鈴聲還在作響。


    場景與大腦中曾經的記憶慢慢重合。


    顧雲合站在原地, 突然身體有點僵硬。


    她麵色一點一點白了起來。


    也就是這時,擔架滾過她身側,映入眼簾的是大片大片溢開的紅色。


    紅得刺眼又驚心。


    顧雲合後腦勺一片發麻。


    腦子裏的畫麵放電影一般一幀一楨飛速閃過。


    泥石流下被埋了一半的斷枝殘骸、顫顫巍巍沒有任何血色的手、純白的醫院床單和天花板、匕首刺入男人腹部時劃開血肉的呲啦聲……


    她痛苦蹲下身, 隻覺得整個人快要被四麵八方湧來的畫麵淹沒。


    一旁有位大娘發現了她的不對, 蹲下來問她:“小姑娘, 你是不是不舒服?”


    大娘再低了點頭,瞧見她發白的臉色,哎喲一聲。


    大娘剛想抬頭叫醫生。


    顧雲合拉住她手,搖頭擠出來一聲沒事。


    “真沒事?”大娘心疼盯著她,“小姑娘我扶你到那邊坐著去吧。”


    顧雲合沒再反對,到一旁的座椅上坐下。


    最後緩了很久,她才把自己一點一點從回憶裏拉出來。


    ……其實已經很久沒有犯過病了。


    初到佛羅倫薩時她犯病要比現在嚴重得多,但凡聽到一點相關的字詞就會完全說不出話來,隻有自己人為製造一點疼痛才能緩和過來。


    到後來她甚至對疼痛還有些上|癮。


    最嚴重的一次是她和安娜走在街上,路邊擺放著的電視正播報著一則泥石流災害新聞。


    在看完後她直接不受控製地朝著馬路上走,當時車來車往,安娜尖叫著把她拉了回來。


    也就是這以後起,安娜會強行拉著她去看心理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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