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嬸子,在家沒?”葉亮的聲音從院子裏傳進來。


    張福跟鄧梅花皆是一愣,隨後趕緊從炕上下來走出屋門。


    “小亮,真是小亮來了。”鄧梅花激動地眼睛都笑彎了。


    張福也樂嗬嗬地招呼,“亮啊,什麽時候回來的?之前還聽你爸說你今年回來晚,是在帝都那邊忙活生意那。”


    第246章 現在好像都變了


    葉亮感受到張福跟鄧梅花對他的熱情,他臉上的笑容也相當燦爛。


    接著張福的話,葉亮道:“叔,也不是什麽生意,就是跟著寧輝哥跑跑腿,給人家照照相,洗洗照片什麽的。”


    “小亮,你會照相洗照片啊?真厲害,那可是技術活兒!”鄧梅花誇讚著,越看葉亮越順眼。


    想想葉亮之前比她家迎春還邪頭,對比一下現在的葉亮跟她家孩子,鄧梅花心裏不免難受。


    不過她沒表現出來,迎著葉亮進了屋。


    葉亮把帶來的東西遞給鄧梅花,“嬸子,這是我在帝都帶回來的點心還有酒,別嫌棄。”


    “不能不能,瞧你這孩子,真懂事!”鄧梅花笑著接過,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去了。


    張迎春瞧見葉亮,立即把手裏的空罐頭瓶子往炕頭上一放又一推。


    用袖子往嘴上一擦,兩隻手也順勢往褲子上抓了抓。


    “葉亮,你回來啦,快坐,吃罐頭不?還有瓜子,我這就拿。”


    張迎春邊說邊從炕上下來,腳丫插進棉鞋之後顧不得提起鞋後跟就往裏屋去了。


    葉亮的眼中閃過一抹詫異,他的腦海裏也不斷湧出剛剛張迎春用袖子擦嘴的模樣。


    沒看錯的話,那袖口又黑又亮,全是汙泥。哪怕不是袖口,張迎春身上的其他地兒也不算幹淨。


    憨妮兒怎麽成這樣了?


    之前貌似沒那麽邋遢。


    葉亮的心情有些複雜,忽然間腦海裏又湧現出趙香茗對他微笑的樣子。


    失去了一隻胳膊的女孩子都能將自己收拾的幹幹淨淨,而且性格開朗,生活也是積極向上,為什麽憨妮兒她有手有腳,卻越來越不上進?


    葉亮想不明白,也是第一次對張迎春有了想疏遠一點兒的陌生感。


    “咳,亮啊,快坐快坐,炕上暖和。這屋的炕還是今年才盤的,就為了家裏來個客人能坐個熱炕頭。”鄧梅花招呼著葉亮。


    張福去給倒了碗熱水,“我買的茶葉沫子怕你喝不慣,對付口熱水啊,孩子。”


    葉亮有些受寵若驚,之前他來這兒,張福跟鄧梅花說話做事可沒那麽客氣過。


    “張叔,我渴了自己倒就成。”


    都不是外人這話到了葉亮嘴邊,忽然就說不出來了。


    房間裏也瞬間變得安靜,三個人仿佛都沒了話。


    “罐頭來啦,還有瓜子。”張迎春大大咧咧地從裏屋出來,她的懷裏抱著罐頭跟兩包瓜子。


    鄧梅花擔心掉地上趕緊去接。


    張迎春樂嗬嗬地走到葉亮身邊,罐頭直接對著葉亮一杵。


    “給,快吃,可好吃了。”


    葉亮張了張嘴,視線下意識朝著張迎春的袖口看去。


    那黑亮油膩膩的袖口讓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之前他跟張迎春還有其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一起玩鬧,雖說那會兒還是邪頭,可也沒把衣裳穿成這模樣還不換。


    再看張迎春那打綹的頭發,葉亮的眉頭蹙起,脫口而出,“憨……迎春你一個女孩子應該注意下衛生,不然外人瞧見了會笑話。”


    張迎春一愣,眨眨眼,這才後知後覺順著葉亮的視線看向自己的袖口。


    她的心一咯噔,臉也瞬間臊的通紅。


    “我、我……”


    鄧梅花跟張福對視一眼,倆人都有些尷尬,不知道應不應該接話,又要接什麽話。


    張迎春支支吾吾半天,看著麵前高大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男孩,忽然惱羞成怒地將葉亮懷裏的罐頭拽出來。


    “嫌髒別吃,去了大城市回來就看不起農村人了,你看不上我這樣的,你就別來我家!”


    張迎春抱著罐頭將臉別到一邊,眼圈兒發熱,有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兒。


    她感覺像是被全世界拋棄了。


    爹媽嫌棄,葉亮也嫌棄。


    葉麗麗好,葉秀娟能幹,王飽飯都能比她分數高,大剛二剛都能有好幾毛零花錢!


    隻有她,隻有她自己又笨又髒又缺心眼兒,人人不待見!


    葉亮愣了一下,忽然有些煩躁。


    他不是嫌棄,隻是想給個建議。他沒把自己當外人,不會笑話。


    “我說的是外人,不是說我,好端端的發什麽脾氣?”葉亮委屈地嘟囔,叫張迎春一起去看錄音機的心情也沒了。


    他又看向張福,道了句“張叔,我家還有事兒,就先回去了。”


    “亮啊,迎春這孩子不懂事,你才來,就多坐會兒,外麵那麽冷,還沒暖和過來。”張福挽留。


    鄧梅花也想挽留,但是瞧見張迎春這樣兒怪丟臉,也就沒多留葉亮。


    葉亮已經走出屋門,張福隨著出去。


    知道葉亮留不住了,張福一直將葉亮送到大門口,“亮啊……”


    “張叔,你先回去吧。也是我不會說話,把迎春當小孩子了。”


    之前打打鬧鬧說什麽都沒事,罵兩句還會傻嗬嗬地笑。


    現在好像都變了,不一樣了。


    再好的友情都會隨著不交流而疏遠,他跟張迎春確實很久沒交流過了。


    “不是不是,你懂事兒,是迎春那孩子長不大,越來越倒流。”張福有些傷感,一提起閨女就覺得心裏憋悶。


    別人家孩子都那麽優秀,就他家的是個歪瓜裂棗。


    哎。


    葉亮沒再說什麽,跟張福道別,然後離開。


    回去的路上心情也是沉重複雜的。


    也是在他離開之後,鄧梅花跟張福才後知後覺,葉亮帶來的禮也沒謙讓一下就收下了,太不禮貌,嘖。


    兩個小時後,葉紹行等人終於趕著驢車回來。


    電線,電線杆子以及發電機,轉換器等全都帶回來了。


    電工是武裝部那邊請來的,有兩個,拉電線的活兒對他們來說都是小意思。


    埋電線杆子的活兒就歸葉愛國、葉超跟寧輝了。


    一下午的忙碌,終於將電線拉到了老葉家。


    這些花費都是老葉家自己出的,村民們知道了也沒誰有異議。


    通上電之後,葉亮立即插上插頭。


    磁帶放進去,按下播放按鈕。


    滿屋的人除卻寧宛跟葉超以及三小隻外,幾乎都伸長了脖子瞧。


    緊接著,振奮人心的前奏音樂響起。


    再接著,嘹亮的歌聲也隨之唱了出來。


    “第一一切行動聽指揮”


    “步調一致才能得勝利”


    “第二不拿群眾一針線”


    “群眾對我擁護又喜歡”


    ……


    寧家賢的手在半空中打著拍子,這是他最愛聽的。


    寧知漁也很欣賞地歪著腦袋。


    寧宛跟葉超對視一眼,葉超使眼色帶著寧宛離開堂屋,似有話說。


    其餘人同樣不坑聲,安靜又好奇地聽歌,看著那沒有生命卻能唱的殼子。


    很快,一曲終了,在即將進入下一曲的時候,葉亮按了關閉按鈕。


    “媽,爸,寧爺爺、漁爺爺,你們還想聽啥?”


    葉亮的話剛問出口,就聽見小蒸餃突然哼起了之前的旋律,


    “第一嗯嗯嗯嗯嗯嗯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247章 不差那一個


    寧家賢眼睛一亮,哈哈笑出聲,寶貝地將小蒸餃抱起來。


    “乖乖,小蒸餃也喜歡這歌兒。”


    “好好,小亮子,快再放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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