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發碧眼的少女抓過幹淨的白色外套,遮住了身上的塵土,然後抬起手,指尖鋒利的手術刀折射著窗外五光十色的夜景。下一秒,窗外那些支離破碎、斑斕的光附著在手術刀纖細銳利的白刃上,伴隨著伊芙利落明確的動作,沒入了那人的肌膚之下。


    窗外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從街道上疾馳而過的黑色小轎車裏,隱約飄出了一則斷斷續續的收音機新聞:“快訊報,今天晚上六點,和平主義派人士於巴林特廣場展開和平演說。不明身份人士襲擊了會場造成了部分人員傷亡,和平主義派黨魁被挾持,目前下落不明……”


    坐在轎車後排,衣著貴氣的青年輕輕抖了抖手裏的報紙。前排的司機會意,“哢噠”一聲關掉了收音機。


    “‘下落不明’嗎?”


    黑發青年眨了眨淺金色的眼瞳,帶著白色手套的掌心,有一下沒一下、漫不經心地撫摸著身側的黑色德牧油光順滑的毛皮。


    “這可怎麽辦?如果那一位真的出事,她大概會異常苦惱呢……對吧?麥克斯?”


    ***


    巴林特市中心,伊斯塔克西餐廳。


    這裏是巴林特最有名的、也最昂貴的西餐廳,華麗精致的巴洛克風格裝修,舉止優雅的侍者,還有聞名歐洲的名廚師,也因此,這裏成為了東國首都巴林特最受情侶歡迎的餐廳。


    除此之外,因為這裏的豪華裝修和訓練有素的工作人員,這裏也時常成為東國外交的重要場所,前不久,西國布蘭茨外長前來會談的下榻處便是這裏。


    尤裏之所以能夠預約到這麽高級的餐廳,多少也是因為他的表麵身份是東國外務省的年輕外交官。


    ——但是他預約這裏的目的,無論如何不應該是跟這個該死的羅迪(今天的尤裏依舊沒有搞清楚姐夫的名字)這樣麵對麵單獨吃一頓人均一千多達爾克的燭光晚餐啊……!


    他甚至還可以感覺到那些來自四麵八方、讓他如坐針氈的新奇視線!


    “雖然有點可惜……不過那一桌的兩位男士的確都長得很英俊呢……”


    “噓,別偷看啦!又不是第一次有兩個男人單獨來吃燭光晚餐!”


    “你們幾個,不要再偷偷討論顧客的私事了,當心被主管炒魷魚啊!”


    有顧客,也有侍者。


    他聽得見啊!他完全聽得見——而且從羅迪那糾結的表情來看,他也完全聽得清清楚楚啊可惡……!


    為什麽姐姐和伊芙小姐到現在還沒有來啊?!


    尤裏·布萊爾努力不讓臉上優雅溫和的笑容崩壞,心裏卻忍不住聲嘶力竭地大吼著。


    換作以往,以尤裏的性格早就站起來一走了之了——但是眼前這位,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伊芙小姐非常喜歡的兄長,是他這次見家長必須要留下好印象的那個人……


    而且他也不想事後被姐姐拎著耳朵指責沒有禮貌!


    尤裏·布萊爾隻覺得一陣胃痛。在這樣複雜的心情中,黑發青年原本彬彬有禮的笑容都扭曲了三分。


    同樣笑容扭曲到顫抖的還有黃昏。


    伊芙沒什麽時間觀念也就算了,畢竟是連wise情報總局局長的鴿子都放過的家夥;但是約爾小姐為什麽到現在還沒有來?


    不應該啊,按照他對約爾小姐的了解,她是個極其遵守諾言的人,而且也非常重視作為自己唯一血親的弟弟尤裏·布萊爾,這種場合按理說她是絕不可能遲到的。


    “喂……咳,失禮了,羅迪先生。姐姐她,沒有跟你一起來嗎?”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尤裏·布萊爾,他一臉不情願地使用了敬語。


    “我叫勞埃德·福傑,尤裏先生。很抱歉,我今天白天去了醫院上班,下班之後我直接過來的這裏,所以並沒有跟約爾小姐同路。”


    黃昏可以看得出,雖然他非常討厭搶走了約爾小姐的自己,但是看在遲到的兩位女性的麵子上,他還是盡可能地保持著禮儀——與前兩天突然衝到他們家突擊檢查時堪稱“頤指氣使”的囂張模樣截然不同。


    伊芙的超能力,果然還是一如既往地厲害啊。黃昏在心裏默默感歎著。


    不過真是可惜了……黃昏在心底暗暗地想著:如果尤裏·布萊爾對他的態度跟那天一樣過分,他就可以設計讓妹妹伊芙目睹那一幕,順理成章地使她對尤裏·布萊爾產生惡感,毫不猶豫地選擇跟對方分手。


    然後,他就可以徹底地將這個討人厭的危險小子從伊芙的生活中隔離出去——當然,這一切隻是最理想的狀態。


    可現在,雖說尤裏·布萊爾那邊作為家長的約爾小姐也失約了,但是伊芙可是當事人!他現在別說挑剔對方了,隻希望如果一會兒約爾小姐先到的話不要挑剔伊芙就好了。


    黃昏眯著眼睛,露出了微微疲憊的神情。


    到底怎麽回事?難道是來的路上遇到了什麽事……


    黃昏正在這樣思索著的時候,一位麵容溫和侍應生上前,將作為前菜的奶油蘑菇湯輕輕放在了二人的麵前。


    黃昏抬起手拿起湯勺,卻在勺子觸及到湯盤的時候,感覺到了盤子底部一種違和的凹凸不平——身經百戰的男人眼睛微微一閃,指尖極為快速地從餐巾上抹過,已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湯盤底部的小紙條握在了手中。


    “失禮了,尤裏先生。我稍微去一下洗手間。”


    作者有話要說:  德米視角其實他大概能猜到伊芙是什麽身份,但是隻要對他們利益沒影響他私心裏是偏向伊芙的,而且他還想把伊芙拉到自己的陣營來。


    尤裏:花了上千達爾克請自己最討厭的男人吃飯,並且還遭遇到了周圍人詭異的眼神。苦澀,sad。


    特別說明:有說法是“羅迪”是勞埃德的昵稱,尤裏一直叫黃昏昵稱,但是我這裏設定是說錯,因為總覺得約爾都沒喊昵稱,尤裏總喊昵稱怪怪的……私設吧,我覺得這樣也有趣點。


    第17章 mission 17(捉蟲)


    淅淅瀝瀝的鮮血如今晚連綿的夜雨一般接二連三地砸落在地上。


    黑發緋瞳的女殺手容顏姝麗,冷漠中帶著一絲魅惑,她穿著氣質優雅的晚禮服,輕而易舉地抓住了敵人,手中金色的長針微微一挑,就在男人的脖頸上拉出了一道刺目的鮮紅色噴泉。


    纖細但卻有力,帶著薄繭的手指同時鬆開,那人便如同斷線的偶人般轟然倒在了血泊裏。


    【荊棘公主】約爾·布萊爾——現在應該叫“約爾·福傑”了,隸屬於東國的官方秘密殺人組織【花園】,從她很小的時候就因為異於常人的強大力量被招攬,為了照顧相依為命的弟弟尤裏,她早早練就了一身強悍的殺人本領。


    隻要能夠讓弟弟尤裏學業順利,過上普通人幸福平凡的生活,約爾願意為之付出一切。


    原定於今晚的見麵會,約爾也是抱著萬分期待的心情準備。可是卻被這突如其來的事件打亂了計劃。


    “糟糕……裙子和手,又不小心弄髒了啊,晚上的見麵會該怎麽辦?遲到的話,尤裏會很傷心吧……”


    黑發女子低著頭沮喪地喃喃著,神情一點點變得陰森可怖:“全都是,全都是你們的錯啊——陰謀破壞和平的賊人,該殺。”


    “清掃完畢。但是,接下來……該怎麽辦?”


    仿佛是沒有情感,冰冷的殺人機械。約爾在做完這一切之後,隨手在最後一具屍體的襯衫上擦拭了一下血跡,一邊轉過身看向了身後。


    她是暗殺術精湛的頂尖殺手,也因此被選為臨時的秘密保鏢,可是當她趕到時,那位保護對象的隨行人員早已經被殺光了。她再怎麽力挽狂瀾,終究也隻能清除了對麵的殺手,對於身受重傷的保護對象,她實在是束手無策。


    約爾試圖用自己常用的方式,綁繃帶勒住血管為對方止血,然而保護對象跟約爾相比實在是太過於“柔弱”了——在差點崩斷了對方的骨頭之後,約爾隻能一臉驚慌地住手。


    大樓之外可能還有敵人的埋伏,以約爾的身手,帶著一個成年人離開其實並非難事。可是保護對象的傷情根本支撐不住轉移工作那樣劇烈的活動。


    帶來的通訊器在打鬥中遺失,聯係不上救援人員,約爾咬著指甲,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雖、雖然不知道時間,但是尤裏那邊的見麵會,她肯定已經遲到了至少一個小時了……


    不不,現在更重要的是,如果不能及救治保護對象,那麽她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費了!東西兩國之間的和平局麵恐怕也會更難維持下去,尤裏和平溫馨的日常工作生活也將被打破!到時候萬一爆發了新戰爭,尤裏作為公職人員可能就不得不上戰場!


    明明尤裏剛剛遇見了想要共度餘生的女孩子,他還來不及把她介紹給姐姐,還來不及跟她結婚生子,結果就這樣不得不分開,最後可能……天哪!


    這一連串恐怖的後續聯想,讓約爾恨不得把腳下的屍體複活了再殘忍地戳死一百遍!


    怎麽辦,怎麽辦……?!


    黑發女子沾染了鮮血的雙手緊緊地攥著武器,身為東國最強的王牌殺手,從來都所向披靡的約爾,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無力——


    與此同時,巴林特市中心,伊斯塔克西餐廳後門的小巷中。


    剛剛借口上廁所從衛生間窗戶溜出來的黃昏快步穿行於暗巷中。他一邊奔走,一邊用快得幾乎可以看見殘影的動作給自己做著喬裝易容的工作,不一會兒已經換了一張臉。


    【緊急情況:協助密醫前往巴林特廣場附近,找到重傷的h.l,務必施救成功。】


    密醫……組織的秘密醫生雖然有兩三個,但是距離目的地最近、同時又最為優秀的醫生就隻有一個——白夜。


    也就是伊芙。


    伊芙之所以遲遲沒有赴約,應該是比他更早收到了消息。


    東國和平黨派的魁首,亨利·蘭尼斯,是東國重要政治家族蘭尼斯家族最有競爭力的繼承人。如果他在這裏死掉的話,不僅會對兩國和平勢力造成巨大打擊,東國激進派支持的那位繼承人還會借此上位,將蘭尼斯家族的政治資產和勢力盡收囊中,那樣的話,對於西國絕對是一個巨大的噩耗。


    就連黃昏現在執行的“梟”計劃,也是建立在這種由他維持的微妙平衡上的。如果這位一旦死亡或者倒台,一直態度曖昧不明的德斯蒙派,恐怕會毫不猶豫地倒向激進派。


    到那個時候,東國保安局的大清洗、冷戰乃至於東西國境線爭端……這些都會接踵而至。


    建立和平需要無數血的教訓、大量的協商和退讓,然而摧毀隻是一夕之間。


    隻需要一個極其微小的導火索——比如,這一位的死。


    黃昏絕不能任由這樣的事情發生。


    男人快步走到了街邊,手法幹脆地撬開了一輛停在西餐廳門口的小轎車。從伊芙家到市中心廣場的線路圖在他腦海中瞬間成型,按照伊芙的習慣和她的出行條件,她必然會選擇線路二;從事件發生到現在,估算伊芙收到消息的時間,如果他想要接應她的話,現在最好直接去……


    黃昏在腦中鋪開的地圖上迅速圈出了一個點,腳下油門一轟,轎車立時風馳電掣而去。


    ——失策,早知道就穿件能擋風的厚大衣、順便戴上圍巾了。


    伊芙拎著偽裝成公文包模樣的簡易醫療箱,帶著偽裝的寬邊帽和遮住半張臉的圓形大墨鏡,瑟瑟發抖地走在大街上。細細密密的小雨打濕了她金色的長發,晚風一吹,又添了幾分寒意。


    不會吧不會吧……wise那幫吸血鬼是認真的嗎?!


    在這種十萬火急的時候,難道真的要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也不會開車)的醫療人員拖著這麽重的箱子,徒步跑到巴林特廣場那邊自己想辦法突破東國保安局以及警察們的重重封鎖,穿過激進分子的槍林彈雨去救治目標?!


    雖然她住的地方距離巴林特廣場並不是特別遠,但是在這個天氣徒步走過去怎麽也要二十多分鍾吧?!虧她之前救了他們那麽多人呢,就沒有一個兔崽子想起來她這邊需要一個人來接應一下嗎?!


    淋著雨的伊芙在心裏罵罵咧咧。


    不過罵歸罵,伊芙對於事件的嚴重性也有著清楚的認知。


    童年記憶中那些殘垣斷壁、失去手腳的孤兒發出微弱的哭聲,然後活生生餓死的淒慘畫麵從她的腦海中飛速地閃過。少女藏在墨鏡後的眼眶微微發紅,湛藍的瞳孔微微閉了閉,遮住了其中被夜色染成幽藍色的黯淡光暈。


    那樣的畫麵,無論是在哪一個國家……一輩子隻需要看一次就夠了。


    為此,即使wise真的要她就這樣徒步跑過去,手無寸鐵地衝進槍林彈雨,她也頂多在肚子裏罵幾句,然後硬著頭皮上的。


    地麵上的雨水積少成多,逐漸形成了泥水窪。


    因為匆忙出門時隻顧著帶醫療箱,伊芙跑出去幾百米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忘了換鞋。


    她索性將原本打算赴約時穿的高跟鞋脫下扔掉,單薄的絲襪根本經不住地麵的摩擦,伊芙幾乎是赤腳在泥水裏奔走。一路濺起的泥水點浸濕了她膝蓋以下的衣擺,這一切都讓金發少女內心的暴躁程度呈指數上升——就在這時,一輛轎車狠狠碾過了馬路邊的水坑,掀起了一大片汙水!


    “我……@#¥%!”


    那一刻,伊芙的腦海中迅速閃過了諸如要將這輛車砸成稀巴爛、用破布塞進它的油箱點燃然後炸了、把它的刹車係統拆一半開著開著失控等等近乎恐怖分子的惡毒想法。她一個急刹躲開了大部分的水花,卻不料那輛車居然停在了她的麵前。


    “快!上車!”


    車窗落下,露出的是一張她十分陌生的男人麵容,可聲音卻是那樣熟悉又讓她安心。


    “兄……黃昏?”


    她用的是疑問的句式,然而語氣卻十分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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