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壽老頭兒倒也算是講究,請了兩個留守在村裏的年輕人,專門負責在前麵開路以及被翻山所需要的物資,另外他還牽了兩個當地的土狗獵犬,他的小孫子也跟著一起。


    林昆、銅山、龍本相一三兄弟帶上了各自的東西跟在後麵,正常來說是要等到第二天一早出發的,但井壽老爺子說了,這村子背後的大山他從小就在上麵爬,閉著眼睛都能把林昆他們帶過去,現在出發晚上可以借助手電燈光前進,等將近半夜的時候紮營休息,然後第二天天一亮繼續出發,如此一來第二天傍晚的時候便能完全走出這大山。


    最先入山的時候,天邊的黃昏正濃,山林高大茂密,厚厚的植被越往深處走越是讓人寸步難行,好在前麵有兩個當地的年輕人開路,這兩個年輕人說年輕,實際上也都三十好幾了,他們看起來不是健壯,但力氣都不小,這是常年做農活鍛煉出來的。


    當太陽落山,一行人行進的速度放慢,到了晚上的樹林裏,窸窸窣窣有很多聲響,這其中有野獸發出的、有昆崇發出的還有一些是森林裏的樹木發出的,白天的時候這些聲音也存在,但走在其中人的不會多在意,到了晚上夜深人靜,任何一絲一毫的聲音都能被這寂靜給放大。


    林昆和銅山走在隊伍的中間,龍本相一三兄弟跟在後麵,林昆的肩上落著小海冬青,身邊跟著小灰灰,大蛇和另外的兩條響尾蛇則在暗中跟隨。


    井壽老爺子的孫子本來挺害怕小灰灰和小海冬青的,但孩子也有天生的好奇心,走著走著就將腳步放慢,來到了林昆跟前,問他有關小灰灰和小海冬青的問題,當確定了小灰灰是狼、小海冬青是鷹隼之後,小家夥的眼睛裏害怕的光芒盡被驚訝和欽佩掩蓋,看向林昆的目光裏滿是崇拜。


    人心本善,對於一個鄉下的孩子來說,最多也就學會些小農民的狡猾短暫,說話的時候喜歡帶幾個髒字,也不一定是這孩子有多混賬,反倒是他自己會覺得這樣很威風。


    聊得多了,小家夥告訴林昆他叫井壽多丸,父母都去了城裏打工,已經好幾年沒回來了,他和爺爺一直相依為命,他覺得自己比村子裏的小孩子們要早熟,他渴望趕緊變成一個大人,這樣就可以去城裏打工,可以和父母在一起了。


    井壽多丸說到自己的父母,臉上顯得很興奮,他說他爸爸是村子裏力氣最大的男人,說他媽媽是村子裏最漂亮的女人,還從隨身背著的一個打了花補丁的包裏拿出了父母寫給他的信給林昆看。


    信上的字跡很潦草,足有厚厚的一遝,井壽多丸非常希望林昆能夠看他父母的信件,這些信件對於小家夥來說都是珍貴的東西,他這麽希望林昆能看,是把林昆當作了朋友。


    井壽多丸將手電筒舉高,幫林昆照著亮,林昆攤開了其中的幾張信,上麵的字跡很潦草,或許是井壽多丸的父母書讀得都不多,一輩子生活在僻壤鄉村裏的人,哪怕在教育普及程度高的島國,也有可能大半輩子沒讀過幾本書。


    可看了幾張信之後,林昆越發覺得不對勁兒,信上的內容單一,幾乎每次講述的都是一個事情,而且很多語句都不通順,就算井壽多丸的父母再沒讀過書,可在城裏待了多年,至少文化水平應該有一個提高。


    林昆抬起頭向前麵的井壽老頭兒兒看去,井壽老頭兒不時的回過頭,見林昆向他看過來,臉上露出了尷尬的笑。


    林昆很認真地將信件一一看完,井壽多丸不時地提醒,“叔叔小心一點,別把爸爸媽媽給我的新弄壞了,小心一點……”


    前半夜很順利,順利地讓井壽老頭兒和兩個年輕男人感到詫異,當找到了一條山腹中的小溪邊上露營,林昆和井壽老頭兒坐在一起,井壽老頭兒看著一旁的小灰灰和海東青,喃喃道:“可真是奇怪了,或許跟他們兩個有關吧。”


    說話的功夫,草地裏一陣沙沙聲,大蛇和它的兩個響尾蛇小弟出來了,井壽老頭兒馬上又補充了一句:“還有它們。”


    說完,井壽老頭兒看著林昆,“年輕人,你是個了不起的馴獸師?”


    林昆將大蛇招了過來,摸了摸它身上的鱗片,大蛇盤在了他的麵前,林昆笑著說:“我不是什麽馴獸師,它們都是我的朋友,老先生你說奇怪,是指哪裏奇怪了?”


    林昆摸出煙遞給井壽老頭兒,井壽老頭兒接過煙放在鼻尖上嗅了嗅,呲開了嘴裏的大黃牙,笑著說:“嗬,好煙呢。”


    林昆掏出打火機替他點著,井壽老頭兒咂巴了一口煙,一副很享受的樣子,然後眯著眼睛打量著漆黑的四周,道:“這大山可是魔鬼山,倒不是說別的,而是這裏山裏的野獸多,那些野獸神出鬼沒,一點突然出現襲擊,人在這滿是荊棘的地方難以挪動,逃不掉也躲不過,可咱們這一路走來,隻是聽到了一些聲響,卻並沒有跳出來攻擊的,所以我想啊,肯定和你帶著的狼、鷹、蛇有關,動物的警覺性都是很高的,他們一定是感受到了危險所以不敢出來,否則就憑我帶來的兩條土狗獵犬,根本震懾不住。”


    林昆看向不遠處和兩條土狗獵犬玩在一起的井壽多丸,道:“老先生,你的兒子和兒媳婦真的在城裏工作麽?”


    井壽老頭兒夾著煙的手停住了,臉上的表情露出哀傷,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這一口氣歎出來,他整個人似乎更蒼老了,“我的兒子、兒媳都已經不在了,他們去城裏的第一年就出了意外,我托人把他們的骨灰偷偷運回老家安葬,考慮到孩子太小,就一直都沒有告訴他,隻希望他長大一點能夠承受了,再告訴他已經是個孤兒了。”


    眼淚從井壽老頭兒的眼眶滑落下來,這個全村最刁鑽狡猾的老人,這時就像是一隻瘦骨嶙峋而又哀傷的老狼。


    兩個年輕的男人在書裏紮上來了魚,這大山的溪水裏遊動著大魚,這些大魚成年累月也沒見過人,當手電照下來,它們這時已經在睡覺了,隻要用樹杈做成的魚叉一紮一個準兒。


    烤魚的香味撲鼻而來,銅山和這兩個年輕的男人一起動手,他們一邊烤著魚,一邊打著手勢彼此交流燒烤的經驗,雖然聽不懂彼此在說什麽,但時不時發出一聲哈哈大笑。


    龍本相一兄弟三個,則一直坐在臨時搭起的一個帳篷前,他們的麵前有著一個小火堆,上麵支著一個熬湯的小鐵鍋,鍋裏放著的是山裏采來的野生蘑菇和最先抓到的兩條魚。


    三兄弟吃著幹糧,他們看似在說說笑笑,目光卻是一直飄向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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