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千詩出來的時候,扶嫿還沒睡著,見她挨著床邊,似乎翻個身就會摔下去一樣,阮千詩放緩了語氣道:“你往中間睡點,別掉下去了。”


    扶嫿應了一聲,往中間挪了挪。


    盡管外麵正在下雨,但氣溫沒怎麽降,阮千詩將房間原有的空調被給了扶嫿,自己拿出行李箱裏帶過來的薄毯,挨著床邊睡下。


    臥室裏亮著一盞微弱的睡眠燈,安靜得能聽見外頭愈演愈烈的雨聲。又一道驚雷,隨後阮千詩感覺身邊的床榻下陷了些許。


    寂靜之中,她聽見扶嫿小聲地問:“千詩姐,你睡著了嗎?”


    阮千詩背對著她,卻沒應聲。


    而後枕頭動了動,扶嫿似乎伸手往她枕頭下放了個什麽東西,又將她隻蓋到腹部的薄毯往上拉了拉。


    做完這一切,扶嫿安靜地躺回她那一小塊地方,呼吸聲很快就平穩下來。


    過了許久,阮千詩翻了個身,借著床頭微暗的光線,看清了眼前人的睡顏。


    她忽然恍惚了一下。


    似乎很久很久之前,也曾有過這一幕。


    她出身並不好,那時候家裏窮,父母還生了許多個小孩。她是家裏的長姐,下麵還有三個妹妹和兩個弟弟。


    上初中後,她有了自己的小房間,說是臥室,其實就是雜物間改過來的,隻容納得下一張小小的單人床。


    好像也是一個雨天,外麵雷聲滾滾,幸運的是她的這個雜物間沒有窗戶,倒是隔絕了大部分的噪音。


    正要睡著之際,老舊的木門被敲響了。她以為是幻聽,可幾秒鍾後,木門又吱呀呀地響了起來。


    打開門,她最小的那個妹妹光著腳丫站在門口。或許是營養不良的緣故,她看起來格外瘦小,一雙眼睛卻很有神,小鹿一樣看著阮千詩,有些怯生生地問:“姐姐,外麵打雷了,我能跟你一起睡嗎?”


    阮千詩猶豫了一下,還是放她進來了。姐妹倆睡在一張單人床上,竟然一點也不擁擠。


    小妹拉著她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問:“姐姐,你睡著了嗎?”


    她故意沒說話,以為這樣小妹就能乖乖睡覺。


    可她沒有安靜,反而小聲地自言自語:“下午的時候我跟春生吵架了,他把我關在外麵,不讓我進房間,所以我才來找你的。”


    春生是她的小弟。


    她又自言自語說了好多話,阮千詩本來就困,聽著聽著眼皮就開始打架。


    “今天媽媽跟我說,家裏養不起這麽多孩子了。她說城裏的舅舅一直想要個女兒,她跟爸爸商量過了,要把我送過去。”


    “媽媽說這樣我就能過上好日子,她說隻要我過去了,你們也會過上好日子。”


    “姐姐,如果明天我走了春生他們還沒起床,你記得幫我跟他說聲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跟他搶東西了。”


    阮千詩迷迷糊糊地聽到她說這些話,卻抵不過困意睡了過去。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房間裏已經沒有了小妹的身影。


    她猛地一驚跑出去,幾個弟弟妹妹在客廳玩耍,就是不見小妹和爸媽的身影。


    小弟說,爸媽一早就帶小妹出去了。


    後來她離開家北上打工,掙了一點錢後也曾回去找過小妹,可那個舅舅家早就搬離了縣城,小妹也再無消息。


    後來她無數次想,如果那天晚上她沒有故意裝睡,如果能好好聽小妹講話,就好了。


    從回憶中回過神,阮千詩抬手摸了摸眼角,眼睛枯澀幹涸,似乎已經流不出淚了。


    她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來。將手伸進枕頭下,阮千詩摸到一個錦囊似的東西。


    拿出來一看,是個小小的香包,仔細聞還有股淡淡的中草藥味。


    算不上好聞,但那股氣味順著鼻腔進大腦後,周圍的神經似乎都得到了安撫一般。


    慢慢的,有一股微弱的困意襲卷而來。


    阮千詩很久都沒睡過一個自然覺了,每天不是伴隨著安眠藥就是酒精入睡。


    這是她第一次,這麽安穩地一覺睡到天亮。


    -


    沙發到底還是比不過床,扶嫿也總算睡了個好覺。她起床的時候,阮千詩還沒醒。


    輕手輕腳地房間出來,下了樓,宋薏已經在客廳了。


    見扶嫿從二樓下來,她還驚訝了一下:“我還以為你早起出去了呢,你昨晚在誰那睡的呀?”


    “千詩姐房間,”扶嫿看著外麵還在下的雨,解釋道:“昨天晚上雷聲太大了,我害怕。”


    宋薏“哦哦”了兩聲表示知道了,隨即又憂愁地望向窗外:“是挺大的,今天一天好像都有雨,節目組不會安排戶外任務吧?”


    “應該…不會吧。”扶嫿也不太確定導演有沒有人性。


    吃完早飯,扶嫿和宋薏坐在餐桌邊啃水果幹時,另外兩個人才下樓。


    阮千詩將手裏的東西遞給扶嫿:“你項鏈落床上了。”


    【?什麽驚天消息】


    【什麽?我的扶搖cpbe了?】


    【我不信,肯定是項鏈自己長了腿跑到床上的!】


    扶嫿接過項鏈,將手裏的零食分享給兩人,笑著問:“昨天晚上睡得好嗎?”


    阮千詩點點頭:“那個香包哪買的?挺有用的。”


    “我寶寶給我配的,有用的話我待會兒問問他。”


    【怎麽又有個寶寶?扶嫿你到底腳踏多少條船啊?】


    【沒錯我就扶嫿的寶寶,不信的話自己看昨天的直播,她親口承認的。】


    【樓上的昨天那泡尿沒滋醒你是吧?】


    等所有人吃完早飯,節目組也來到了姐姐小屋。幸好導演還有點人性,沒讓她們頂著瓢潑大雨去戶外直播。


    工作人員在客廳布置好遊戲道具後,導演宣布:“昨天的任務幾位姐姐都辛苦了,所以我們今天適當放鬆放鬆,玩幾個遊戲。”


    “第一個遊戲叫猜詞語。”導演對著手卡講解遊戲規則,“幾位姐姐現在坐的是節目組特製的噴氣椅,在待會兒的遊戲中,每位姐姐會獲得一張卡片,卡片上有一個詞語。”


    “每局遊戲有兩輪提問環節,每一輪姐姐們都可以問自己後一位姐姐一個問題,後一位姐姐回答是或不是,兩輪之後開始猜詞,一旦手中的詞被猜到,將會受到噴氣懲罰。”


    “哇。”


    幾人都顯得有些怕怕,默默地檢查了一下椅子下方的噴氣裝置。


    “好,接下來我把卡片發給大家,從千詩姐姐姐開始,按順時針方向提問。”


    按順時針,阮千詩後麵是故搖,然後是扶嫿、宋薏。


    導演把折疊好的卡片依次發給幾個人。


    “遊戲開始。”


    阮千詩折好自己的卡片,轉頭問下位的故搖:“是食物嗎?”


    “不是。”故搖回答完,問扶嫿:“是能吃的嗎?”


    “是。”扶嫿晃著腿,問宋薏:“是客廳有的東西嗎?”


    宋薏停頓了一下,在客廳搜尋一圈,點頭:“是。”


    然後她問阮千詩:“是化妝品嗎?”


    阮千詩稍作思考:“不是。”


    第二輪,阮千詩問故搖:“是常用的東西嗎?”


    故搖回答是。


    故搖問扶嫿:“是你愛吃的嗎?”


    扶嫿回答不是。


    扶嫿:是可以隨身帶的東西嗎?


    宋薏回答是。


    宋薏:是飲料嗎?


    阮千詩回答是。


    兩輪問完之後,就是閑聊時間。隻要說出其他人卡片上的詞,那個人就會被噴氣。


    最好猜的是阮千詩,宋薏端起跟前讚助商放的飲料:“千詩姐每天是不是都要喝咖啡啊?”


    噴氣裝置沒動靜,阮千詩臉上掛著從容的笑,不緊不慢地反擊:“我感覺現在大家都離不開化妝品,比如粉餅啊、腮紅啊,口紅啊。”


    “口紅”兩個字一出來,故搖的椅子突然噴出一股氣。她頭發立刻炸了毛,坐在旁邊的扶嫿都收到了波及。


    “啊,怎麽是你的詞啊?”阮千詩驚訝。


    故搖欲哭無淚。


    宋薏笑得前仰後合:“故搖別難過,來喝瓶牛奶。”


    欻的一聲,阮千詩的噴氣裝置動了。


    她按住頭發:“不行,我的太好猜了。”


    宋薏一開始也沒反應過來:“噢,原來你的是牛奶啊,我以為是咖啡呢。”


    欻的一聲,阮千詩椅子底下又噴出一股氣。


    “哈哈哈哈哈。”


    被連著噴氣兩次,還被宋薏這麽嘲笑,阮千詩忍不了氣,勢必要找出她的詞。


    “咱們客廳東西還挺齊全的,沙發啊,電視啊。”


    故搖也幫著找:“餐桌,椅子,空調。”


    宋薏繼續得瑟:“都不是,哎我拿口紅補個妝。”


    欻的一聲,故搖挨噴。


    “咱們讚助商這牛奶確實不錯啊,純牛乳無添加。”


    欻的一聲,阮千詩椅子下噴氣。


    她散著的頭發徹底炸開,在一旁笑著看戲的扶嫿拿出鏡子給她:“千詩姐,你照著鏡子整理一下頭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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