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知珩卻起身走?到屋外?,席地而坐靠著窗欞:“我就在這裏便好,放心我不進去。”


    “不是,臣不是這個意思。”蕭靖軒有些?啞然,隨即哭笑不得:“殿下,您不必這樣,屋內有侍女徹夜守著,不會出?什?麽事的,您已?經好幾日未睡了,若是屆時容容醒了,您卻病倒了,這就得不償失了。”


    段知珩遲疑道:“那?我般個躺椅在院中休息,待天亮時我便起來。”他?的主意打的很好,這樣既能守在外?麵,挑著眾人來前起來,這樣便不會傳出?風言風語。


    蕭靖軒見他?實在是勸不了,便說:“那?臣先告退了。”


    隨即叫侍女抬來一架躺椅,自己進了隔壁。


    段知珩躺在院中,眼睛望著月亮,靜靜的瞧著,耳朵則一直聽著屋內的動靜。


    他?以為自己會睡不著,沒成想過?不了幾時眼皮便沉重的耷拉下來,身體困乏不已?,精神卻實在不安穩,他?想醒來,眼皮卻沉重的根本睜不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上溫暖了些?,似是有毛茸茸的觸感貼在臉上,他?掙紮著想睜開眼瞧瞧是誰,眼前朦朧一片,周遭似是已?經亮了起來,他?腦子停止了轉動。


    眼前朦朧一片剪影,娉婷嫋娜,段知珩想抬手觸摸,奈何眼皮再次耷拉下來,意識模糊間有一隻冰涼的手把他?的大掌放入了毛毯裏,在脖頸處掖了掖。


    段知珩沉沉睡去,再醒來時,午時陽光已?經曬的他?渾身出?了薄汗,他?環視了周圍,依舊在躺椅上,隻是隻有腦袋在陰影處,脖子以下還在太陽處曬著,毛毯甚至已?然燙手的很。


    屋內時不時傳來說話聲,他?掀開毯子大步進了屋


    第72章 重新開始


    屋內有好些人在, 蕭老爺子打頭坐在蕭枝雪床邊,周遭圍著蕭家的其他人。


    段知珩一進屋就吸引了各位的視線,床榻上的蕭枝雪烏發散落, 身著一襲淡粉色褻衣, 麵?色還帶著淡淡的病氣與萎靡, 視線亦投了過來,不是平日的冷淡,也不是嘲諷,更不是生氣與失望, 那視線分外柔和,還有一些訝然。


    很平靜的一雙眸子, 蕭老爺子率先出聲, 滿懷歉意:“太子殿下睡得可還好?靖軒這小子實在太沒有禮數了,竟然叫殿下就睡在院子裏。”


    聽蕭老爺子這話倒是不知蕭枝雪發生?了何事, 段知珩鎮定道:“不怪蕭卿, 是孤堅持要住在院中……很涼快。”


    說完額頭上的汗像是應和似的滑落了下?來,一聲清脆的笑突兀的在房內出現。


    眾人視線瞧著蕭枝雪, 她蒼白的麵?龐驀地一笑, 露出了小白牙,眼眸眯起,笑容輕輕淺淺。


    段知珩呆呆的瞧著。


    蕭老爺子忙又叮嚀:“以後切記不可貪涼吃,姑娘家家的好好愛惜自己, 你呀就是缺個娘親照看你,你那個爹, 和阿兄素日裏不知道忽略了多少?。”


    蕭枝雪點點頭, 依靠過去:“知道了祖父。”


    段知珩瞧著他們一家人在說話,默默退了出去, 蕭靖軒瞧見?了跟了出去。


    “殿下?,孫棟死了,徐氏嚷嚷著要報官,說蕭家草菅人命。”蕭靖軒淡聲說。


    段知珩神色冷了下?來:“找個地方把她攔下?請到蕭府來,孤與她會?上一會?,切記不可傳出去。”


    蕭靖軒勾起一邊唇角露出個森然的笑意:“是。”


    蕭靖燃在身後靜靜的聽著,蕭靖軒發覺後側目瞧著他,頓了頓:“此事你不必參與。”


    蕭靖燃有些懊悔:“大?哥,此事說到底也有我的一份責任,我一直知曉徐氏貪得無厭,但她到底是我的嶽母,阿霖又是個心軟的,便每每不予計較。”


    “現下?還不知她是否參與了此事,若…查清楚了,絕不姑息。”他堅定的說。


    半響,蕭靖軒拍了拍他的肩膀,便離開?了。


    段知珩則靜靜的等在門外,等到裏麵?的人說完話了都離開?了才進?去。


    蕭枝雪在端著藥碗皺著眉頭喝藥,苦大?仇深,驀地一粒蜜餞遞了過來,蕭枝雪一愣,隨即抿了抿唇接過來:“多謝。”


    聲音有些躊躇不定,低垂著頭沒有看他。


    段知珩亦手腳有些不知放哪隻好說:“這幾日莫要出門了,也不知那二人有沒有同夥,孫棟已?死,徐氏鬧個不停,我會?叫她閉嘴的,你莫要擔心。”


    他低語著絮絮叨叨,突然頓了頓:“對不起,話多了。”


    本以為?得到的會?是一句譏諷,卻見?眼前?之人搖了搖頭:“還是要謝謝你。”


    不管怎麽說,他三番四次救了自己是真的,叫她實在不能以之前?那副模樣麵?對他,且那一瞬間的依賴也是真的,勾起了蕭枝雪深藏的躊躇。


    段知珩半跪下?來,與她平視,叫蕭枝雪一時慌了一下?,移開?了眸子。


    段知珩認真的說:“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若是我跟在你身邊你就不會?發生?這種事兒了。”


    這番姿態叫蕭枝雪驀地鼻尖一酸,當時她甚至絕望的開?始牽扯到恨他,為?什麽總是在她最需要的時候離開?。


    後來告誡自己,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況且這隻是個意外,防不勝防。


    但他真的來了的那一刻,蕭枝雪也是真的委屈,兩世了,麵?臨這樣的情況已?然不知道多少?次。


    但是瞧著這人夜半守在外麵?,連房屋都不願回?去,她又放下?了,恨來恨去的有什麽用。


    眼眶裏聚集起了水汽,昨夜的恐懼叫她後怕,蕭枝雪視線低垂,怔怔的落淚,一小滴淚珠匯集到鼻尖,墜成一粒晶瑩剔透的水珠。


    鼻頭紅紅的,嘴角向下?撇去,段知珩遲疑的湊近,用指背拭去,蕭枝雪並?未躲開?,反而吸了一下?鼻子。


    不知名的衝動湧了上來,段知珩鬼使神差的湊近,趁著蕭枝雪還未反應過來,薄唇輕輕的印在了她的眼睛下?方。


    一觸即分,二人都怔住了,蕭枝雪未想到眼前?這人膽子竟這般大?,自己還未原諒他便敢湊上來輕薄,一時臉色紅白交加,抓起一旁的抱枕摔在他臉上。


    隨即躺下?用被子蓋過頭悶聲悶氣的說:“出去。”


    段知珩自知失態,訕訕的把抱枕放回?原位,但並?未聽她的話出去,隻是席地而坐,坐在床下?,靠著床榻,默默的守著。


    半響,蕭枝雪掀開?了被子,偷偷的往外看,這一看就對上了他的視線,飽含無限癡意。


    她又把被子蓋在頭上轉過身去不出聲了。


    段知珩卻有些不敢相?信,她的這番態度是不是就說明自己還有機會?,她的意思是原諒自己了嗎?應該不是吧,隻是願意重新開?始?好吧蕭枝雪也沒有這樣說。


    段知珩宛如情竇初開?般,坐在一旁不停的琢磨蕭枝雪的一言一行?,揣摩著,輾轉反側思索著。


    一會?兒覺著她有點願意原諒自己的苗頭,一會?兒又不敢相?信,頂多是因為?自己救了她而不好意思再那樣的態度。


    總之翻來覆去就是不敢直言問蕭枝雪到底是如何想的。


    寧肯自己一人糾結揣摩,不過總體看來,是往好的放向,這一次他想耐心些,慢一點,全權由她來支配。


    他激動的渾身泛涼,手是青白的,甚至有些發紫,麵?龐卻是微紅的,甚至脖頸處還有密密麻麻的小疙瘩起來,麻意順著脊背到了後腦勺。


    他呼出一口氣,卻聽蕭枝雪說:“你的呼吸聲打擾到我了。”


    段知珩立即屏氣凝神,放緩呼吸節奏。


    平穩的呼吸聲從帳內傳來,段知珩慢慢掀開?紗帳看了一眼,蕭枝雪側著腦袋睡意安然,頰肉擠在臉頰枕頭上微微嘟起,被子蓋的有些高,悶的臉頰紅撲撲的。


    那股奇怪的戰栗與衝動又湧了起來,他眸色低垂,鴉睫輕顫,薄唇泛著不正?常的紅潤,傾身湊了過去,又印在了她的唇上。


    柔軟觸感傳遞了過來,他依舊是一觸即分,隨即克製的拉上了帳子,退了出去。


    侍衛站在門外,段知珩出來後湊上去低聲說:“殿下?,蕭二公子傳話說徐氏已?經接過來了。”


    段知珩原本柔軟的眸色一變,頓時冷了下?來,隨即侍衛領他前?去。


    還未進?門,便聽到了徐氏的叫罵聲。


    “你們蕭家欺人太甚,這還有沒有王法了,我可憐的外甥啊,他明明是一片好心想救那丫頭,卻被你們誣陷一番給殺了,你們…你們想捂我的嘴,那不能夠,我今兒個就放話,我要上京,去敲登聞鼓,去找皇帝找大?官兒,我就不信治不了你們。”


    “殺人償命,你們得賠個千兩萬兩。”徐氏撒潑般坐在地上,手上拿著帕子拭淚幹嚎,果然是商賈婦人,粗俗無比,蕭靖源嫌棄的瞧著。


    他正?想擼起袖子好好教訓這個潑皮無賴就被蕭靖軒輕飄飄一眼瞪了回?去。


    段知珩踏入屋內淡聲道:“孤就是你要找的大?官兒,是孤殺了你外甥,若有什麽不滿,向孤撒來便是。”


    徐氏被他的話驟然一驚,顫抖著指尖:“你…你不是那遠房親戚。”隨即又想到他的自稱,咽了口喉嚨,氣焰落了下?去:“就算是大?官兒,那也不能草菅人命,我外甥心是好的,他隻不過是犯了全天下?男子都會?犯的錯兒,他一心愛慕那丫頭,何錯之有。”


    段知珩冷笑,抬手便掃落一旁桌案上的茶壺,碎片炸裂在徐氏身旁,嚇得她一哆嗦。


    “貪圖美色,以性命之憂而挾之,還想霸王硬上弓,好一個何錯之有。”段知珩緩緩走近:“孤給了他個痛快已?是恩賜,不若就該把他千刀萬剮,割了頭顱放在你府前?叫所有百姓知曉,周棟是個淫邪之人。”


    那二字觸及到了徐氏的心事,臉色頓時煞白:“你…你你。”


    蕭靖源厭惡道:“那分明是你自己的兒子,你與徐老爺成親前?是一介村婦,這孫棟是你與野男人偷腥生?的子,為?了不耽誤你追求榮華富貴,把他過繼給了遠房親戚。”


    段知珩湊近低語:“我還知曉,那野男人叫周仲維,乃是當今丞相?,那男人一走了之,而你並?不知道他是何人,若你早些知曉說不定還能謀個未來家主母親可當。”


    “畢竟周氏隻有姑娘,缺個能繼承家主之位的嫡子。”


    孫棟的身份是他初見?時便懷疑的,那眉眼實在有些與周相?相?似,他不動聲色的叫人查了一番,果不其然,翻出了陳年老事。


    徐氏麵?色扭曲,充斥著不可置信。


    段知珩已?經將那子的頭顱送去了周相?的府上,想必他的麵?色定然很精彩,就是可惜自己無法親眼所見?。


    屋外的蕭靖燃懷中抱著阿霖,麵?上緊繃著撫慰,阿霖則默默流著淚,原想著不叫阿霖來,她身子重,經曆此事心情鬱結,蕭靖燃怕她身子有什麽好歹。


    誰料阿霖堅定道:“她若做了錯事我不會?包庇,咎由自取罷了,但她到底是我母親,就讓我瞧瞧她吧。”


    誰料聽到了這般舊事,以前?她總是想為?何母親對她沒有好眼色,還總是貶低她,時常克扣幾位妹妹的食宿。


    原來她竟然背著她們有一個這麽大?的兒子,那些打著“補貼娘家”的算盤怕是給了她那名義上的哥哥。


    段知珩居高臨下?:“你雖未教唆周棟,但卻教管不力,鞭笞二十以儆效尤。”


    說完他便轉身出去了,路過蕭靖燃夫婦,蕭靖燃微微頷首,段知珩亦然,隨即他往容雪院去。


    院中響起了徐氏的叫罵哭喊聲,待把徐氏提走後蕭靖軒吩咐:“派人盯著她,若是有什麽要去京城的異動不必阻攔,但務必把她一舉一動都隨時稟報。”


    侍衛:“是。”


    蕭枝雪醒來時隻覺周身一片舒爽,淡淡涼風時不時透過紗帳襲來。


    她伸手掀開?簾子,見?段知珩坐在地上,旁邊放著個冰桶,一下?一下?的扇著風,見?著她醒來段知珩立即收了扇子,把藥端來,準備要喂她。


    蕭枝雪搖了搖頭,淡聲:“不必,我自己來。”神態聲色又變得冷淡了下?來,段知珩心中咯噔一下?,心跳漸漸的極速了起來。


    待蕭枝雪喝完後他迅速往其嘴中塞了一塊蜜餞,蕭枝雪腮幫鼓鼓的,睜著圓眼瞧他。


    段知珩張了張嘴,低垂下?眼眸破罐子破摔:“你是不是還是不想原諒我。”


    蕭枝雪愣了愣,琢磨了一番老實道:“我已?經不想總是再揪著過去了,人與人之間不是隻有一種方式可以相?處,我與你也沒有什麽原不原諒的,那些事情永遠在,若你總是執著叫我原諒,我老實說我原諒不了。”


    段知珩聽到這裏已?經絕望不已?,心中猶如被針刺了一般,細細密密的泛著疼,原本沸騰的血液冷了下?來。


    卻聽她又說:“但我想重新開?始,我們二人從這一刻起,像友人般相?處,不再針鋒相?對,因為?我已?經不知道愛與喜歡是什麽感覺,甚至已?經不喜歡你了,而且說好的不入宮我就絕對不會?入宮。”


    “或許我們可以成為?別?的關係,以後的事情慢慢再說,走一步看一步。”


    重生?而來,蕭枝雪還未這般輕聲細語的與他平和說話,叫段知珩冷卻的心又慢慢的複蘇。


    激動的他不知說什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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