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南溪眨了眨眼睛,似是還沒反應過來他話中的意味。


    迷朦的雙眼因為方才哭過,宛若覆著一層水霧,原本根根分明的睫毛三兩根一簇地被打濕,臉頰上的緋紅未散。


    狹長的眼睛天生帶著媚意,表情卻又至純至善到了極點。


    讓人忍不住想欺負。


    周聿白把她抱到腿上,勾著她的下巴,舌尖勾勒著她唇瓣的形狀,不似方才那般急風驟雨地引她交纏,吻得格外輕柔。


    桑南溪幾乎是下意識地攥著他的衣領,先前的餘韻未散,她是真的被親得七葷八素,昏了頭。


    直到金屬的皮帶搭扣聲響起,她才從中驚醒,“不要!”


    “周聿白,你喝醉了。”她喘著粗氣,雙手抵著他的胸膛,再沒了剛剛意亂情迷時的乖巧。


    感受到那異樣的變化,桑南溪如臨大敵般匆匆就要起身。


    盈盈一握的腰肢被手掌扣住,周聿白微眯著眼,嘴角咧著一抹笑,“是,我醉了,醉得不清,溪溪,你幫幫我好不好?嗯?”


    那聲尾音勾得人心都顫了一下。


    他的指腹有意無意地擦過她的手心,捏捏了手掌,又啞著聲在她耳邊懇求:“乖溪溪,總也幫我一回。”


    桑南溪無意識地吞咽了口口水,周聿白看得真切,笑意更濃,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懇切:“就這一回,求你了。”


    室內的溫度上升,雖沒有火源,卻燒得人麵頰發燙。


    桑南溪偏著臉,眼睫顫得似那春日裏蝴蝶的翅膀,連呼吸都不敢放聲。


    不知何時起,她失去了自己手掌的控製權,衣物的摩挲聲漸響,空氣都仿若在這一刻變得粘膩。


    “你好了沒?”她手腕發酸,嗓子幹澀得厲害。


    周聿白的語調不穩,卻又怕嚇著她,隻盡可能地放輕聲音:“你喚我一聲。”


    “周聿白。”她語氣生冷。


    “從前是怎麽叫的?”周聿白頗有耐心地哄。


    桑南溪輕咬著下唇,滿臉的為難。


    “算了。”周聿白不再強求她。


    “阿白……唔……”


    周聿白這人,慣會得寸進尺。


    桑南溪緊閉著眼,不願看那沾了汙漬的手心,任由周聿白幫她一點點擦拭幹淨。


    安安靜靜地也就算了,偏他還要說一句:“累著咱們溪溪了。”


    沒臉沒皮的東西!


    桑南溪果斷翻身下床,可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小腹的酸麻感未消,腿一軟,人直直地往那木地板上跌。


    周聿白眼疾手快地把她撈了起來:“急什麽,也不怕把自己給摔了。”


    桑南溪和他拉開了距離,滿臉都是怨懟,就差沒說,要不是因為你,我能摔嗎?


    “你能不能走,不能走我讓小李上來接你。”


    周聿白攤手:“走不了,我讓小李回去了。”


    桑南溪一臉的不可置信:“你什麽時候……”


    周聿白又去牽她的手,被躲開,他便又勾著手指覆上去。


    直到得償所願了,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口:“你這表情把我顯得倒像是什麽萬惡的資本主義,大晚上的都不讓人安生。”


    桑南溪倒比他還謹慎,眉頭一皺,表情嚴肅:“你又說什麽渾話。”


    她坐在床沿邊緩了一會兒,吐出一口濁氣,“那我給你打車。”


    總之,她這裏是留不得他的。


    她沒那個心思,更沒那個本事。


    否則,誰知道又會擔上什麽罪名,亦或是被誰懷疑她圖謀不軌。


    剛剛不過是被鬼迷心竅一陣,現下清醒了,沒有再自沉的道理。


    隻不過解決方式似乎沒讓周聿白滿意,他勾住桑南溪要離開的手,手腕拉扯的痛楚讓他麵色都霎時地發白。


    桑南溪鬆了和他較勁的力,漠然看他。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周聿白被她看得心煩意亂,剛剛的曖昧沉淪不過片刻便被這三言兩語打消得幹幹淨淨。


    她這是拿他當什麽,各取所需的生理夥伴?


    他就算再好的脾氣,想到先前的電話,此刻也忍不住沉聲譏諷:“怎麽,把我趕走了好讓你趕緊和那小男朋友聊天?國外的還是國內的?”


    這話倒是把桑南溪給逗樂了,她揚著嘴角笑,眼眶卻發酸:“周先生,您既然知道我有男朋友,有相親對象,您還在這耗著幹嘛呢?”


    “當小三嗎?那我麵子可真夠大的。”


    明明這話說得硬氣,也算是為自己爭了口氣,可桑南溪的心卻快活不起來。


    他就是這樣看自己的,總之在他眼裏,她就是個水性楊花的人。


    周聿白被這話噎得臉色由白轉青,這小沒良心的往人心坎上戳得是真狠。


    早知道她能說出這話來,他剛剛就不該心疼她,把那事做到底算了,總也不至於叫自己白白生這場氣。


    他也能怒目切齒地把她給罵一頓,然後摔門而去,可這傷人的人倒是比他還委屈。


    仰著頭,豆大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也不眨眼,像是寧可等著風來吹散,也不願意自己落下淚來。


    周聿白歎了口氣,將人拽坐在床上,抽了紙,剛要幫她擦。


    桑南溪大手一揮,拍開他的手:“我沒哭。”


    周聿白又好氣又好笑,隻能掐著怪調逗她:“是,沒哭,這四九城的雨太大,屋子都漏水,掛您臉上了,今兒我先替您擦擦,趕明兒我讓人來把這屋子修修,免得下次再漏雨。”


    這話也沒把人逗得破涕而笑,隻是不再逞強著不讓人擦眼淚了。


    剛把眼淚擦幹,桑南溪眨巴眨巴眼睛,將話題又帶了回去:“我去給你叫車。”


    有了前車之鑒,周聿白也不說什麽陰陽怪氣的話了,隻用拇指摩挲著她的手腕,不知過了多久,才從嗓子裏擠出一句:“你跟我把當年那事跟我說清楚了,不用你趕,我自己走。”


    桑南溪一怔,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麽,自嘲地笑:“早過去的事了,還去問那麽多有什麽意思呢?”


    周聿白微闔著眼,斂去眼中的酸澀:“這五年,在我這可沒過去。”


    她微弱的嗓音輕得如在風雨中掙紮的花瓣,終是落入一汪池水,無聲凋零。


    “我要的東西俗,堂堂正正的名分,受人尊重的認可。”


    “那些東西,周聿白,你能給,但不會是給我的。”


    “咱們已經當斷不斷過一次,難不成,還要再來一次嗎?”


    一次已經要了她半條命,她經不住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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