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掛斷,isaiah沾沾自喜地跑到他哥麵前去現眼。


    他一臉欠揍樣,“哥,你這回真不跟我回去嗎?那這一回,就隻能我跟溪一塊歡度二人世界了喲。”


    聞清珩:“fuck off,聞祈安。”


    再情緒穩定的人罵起弟弟來,髒話也可以沒一句重樣的。


    一般他哥用字正腔圓的語氣去喊他的中文名時,就代表他真的生氣了。


    isaiah聳著肩膀攤手,早已經習慣。


    他拿起聞清珩放在書桌上的相片,那還是他拍的照片,現在卻成了某人的私藏。


    isaiah有些可惜:“媽咪說,你這叫睹物思人。”


    聞清珩從他手中抽回相框,警告自家那沒頭腦的弟弟,“回去後,別讓她太累。”


    isaiah撇撇嘴,掐著怪聲道:“別讓她太累~”


    他一直覺得他哥受含蓄內斂幾個字的影響太深。


    明明喜歡,為什麽非得把自己擺在朋友的位置。


    就應該直白地告訴她,我愛你,跟我在一起吧,我們結婚!


    isaiah看著那個又將自己投身於工作的兄長,隻覺得他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那句古文怎麽說來著,道阻且長。


    他思索片刻,又問:“哥,我攝影展開展那天,你總得來吧?”


    聞清珩頭也沒抬:“不一定。”


    isaiah忍不住撇嘴:“你就嘴硬吧。”


    到底是少年心性,鬥了幾句嘴,isaiah又跑去整理回國要帶的東西。


    聞清珩的視線落到桌麵上的相框上。


    照片上的人坐在海邊的長椅上,風中的側顏無疑美得令人動容,狂風裹挾著海水淹沒她的小腿,愛丁堡的天氣,海水的溫度冷得刺骨。


    發絲隨風淩亂地飄舞,陰沉的天空醞釀著一場大雨,她卻好像對周遭的一切都渾然未覺,隻是失神地盯著海麵。


    這一幕,被isaiah記錄了下來,他舉著相機高興地和家裏人分享,說找到了他新的靈感繆斯。


    聞清珩隻是不經意的一瞥,下意識地皺眉,作為心理醫生的專業素質讓他不得不多看了兩眼。


    鏡頭,是可以充分展現出一個人的情緒的。


    isaiah還在那興奮地描述著這已經是他第幾天見到她,每一次都能給他帶來不一樣的震撼。


    父母在斥責他:“偷拍別人是不禮貌的行為,isaiah,你應該在拍攝之前率先征求意見的。”


    isaiah自知理虧,真摯地說道:“我會去道歉的,媽咪。”


    聞清珩往前翻了翻,從第一張照片開始,每往後翻一張,他的眉頭就蹙得越緊。


    “哥,怎麽了,是不是你也心動了?”


    聞清珩微眯著雙眸,放下了相機,語調冷靜:“她的精神狀態很差,不排除有自殺的傾向。”


    那是他與桑南溪的第一次見麵。


    隔著鏡頭,卻也無法阻隔她身上那決絕的破碎感。


    *


    桑南溪的皮膚本就嬌嫩得有些過分,一點點小磕小碰那淤青都能連著十天不散。


    藥膏抹了三天,出奇的管用,她身上和臉上的痕跡總算淡化到了近乎看不見的程度。


    或許是因為那一巴掌的緣故,桑明德不再對著她步步緊逼。


    桑南溪也知道父親對她感到愧疚,幾次三番的欲言又止,歉意滿滿的眼神。


    怨恨嗎?其實也不。


    她該怎麽去怨恨她的父親,從小都把她捧在手心的父親。


    當沒有辦法去責怪旁人的時候,人恰恰就會去責怪自己。


    有些事情,她隻能不提,稀裏糊塗地便也就當是過去了。


    離isaiah回國的日子越來越近,桑南溪在動身準備出發去京北的那一天,還是先將陶季之約了出來。


    “這還有個會所?”陶季之有些驚訝。


    桑南溪那晚吃得盡興,況且自從上次那場風波之後,她在外麵吃飯的時候總會時不時有人側目。


    這裏清淨,那天她吃完後特意問這裏的經理要了名片。


    “我也是朋友帶我來的。”


    陶季之貼心地為她拉開椅子,環顧了一圈四周,一共隻有兩個雅間。


    這裏是宜城寸土寸金的地段,別墅住宅區離這不遠,誰會在這樣一個地段開一間無人所聞的私人會所。


    大概又是某個閑來無事的公子哥的玩鬧之舉,他們身邊,這樣的人不在少數。


    一疊疊小炒菜端了上來,都是當季最新鮮時令的菜色,透著晶瑩的光澤,光是看著都讓人食欲大開,可他卻有些食之無味。


    好菜是要心情去品的。


    陶季之看著燈光下少女,幾天不見,反倒瘦了些。


    桑南溪約他的時候,他其實大概可以猜到是為了什麽,原本是想拒絕的,恰好最近家裏公司事忙,一句抽不出時間或許就可以將這場飯局給推掉。


    但他還是來了。


    那天晚上那個接後無聲的電話,桑父打來的問詢電話,以及生硬的語氣。


    他有太多的想問。


    陶季之仔細想了想,那些疑問最終統統隻是化成了空想,他沒有立場問出口。


    麵對桑南溪,他向來分寸感十足。


    這頓飯,吃得比往常要寧靜許多,像是在醞釀著某種情緒。


    桌上的菜吃得差不多,桑南溪深吸了口氣,才從包裏拿出那個被精心包裹著的玉鐲。


    絲帕裹著,其實看不出到底是什麽,可陶季之不過一眼便已經了然。


    是那日被強戴到她手上的東西。


    那晚,他也是存了私心的,雖出言阻止了幾句,但看見翡翠玉鐲被戴在她手腕上的時候,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翠綠色的幽光,給了他勇氣,將心中的話說出了口。


    桑南溪沒有拒絕的那一瞬,他也在期待著,眼前的這個人,在不久後,或許會成為他的妻子。


    年少時的驚鴻一瞥,少年的夢裏出現過幾次的身影,在多年後找到了依托。


    這幾日,他的心一直懸著,終是在此刻如夢初醒。


    桑南溪將絲帕推到他跟前,麵色恬靜,“季之,我想這個還是應該物歸原主。”


    陶季之並沒有接過,靜默地看著她,少有的有些執拗。


    桑南溪見他沒有要接下的意思,笑得有些無奈:“季之,我想……它應該屬於和你真心相待的人。”


    不僅僅是朋友,更不是為了圖一時安寧。


    屋內的空氣有些許的凝滯。


    “是因為那天晚上的男人嗎?”他兀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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