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南溪攥緊了拳頭,與他拉開了些距離:“那就是你做了對不起人家的事了。”


    她在想,或許是因為前幾日機場的事,那位王小姐知道了。


    周聿白思索了片刻,語氣有些凝重:“嗯,是我對不起她。”


    “那這要怎麽辦?”他還在問。


    桑南溪覺得周聿白大概是傷在腦子了,拿這事兒來問她。


    她有些煩躁,瞪著他說:“你問我幹什麽,我怎麽知道要怎麽辦,你惹得誰問誰去,哪有問前女友這些的,你真把我當你軍師?”


    一通發泄完,她眼眶也有些濕潤,她又覺著有些掉麵,直愣愣地站了起來就要往出走,“你手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了,等醫生到了自然會處理,沒什麽事我先走了。”


    “嘶——”一聲呼痛,桑南溪被他嚇了一跳,手腕上傳來濕漉漉的觸感,是重新滲出的血液。


    宋承良刷開房門的時候便聽見裏麵傳出罵聲:“周聿白你怎麽老幹這種不長腦子的事兒!”


    “痛死你活該!”


    宋承良與醫生互相對視一眼,聽完這句話才敲了敲門:“先生。”


    桑南溪忙喚道:“進來。”


    她看了一眼手腕,著急地道:“你鬆手啊。”


    他耍無賴:“我鬆了你不走?”


    桑南溪顧不得那麽多,隻能先應他:“不走。”


    醫生進來的時候,她規規矩矩地站到了一邊,低垂著眼眸,刻意與周聿白保持了距離。


    但在醫生檢查傷口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墊著腳偷看。


    宋承良走到她身邊,微微扶了下她的手臂將她往前輕推:“南溪,要看可以湊近點的。”


    桑南溪卻又後撤了一步,神色黯淡:“不了,我怕擋光。”


    “擋光嗎?”周聿白問醫生。


    桑南溪被他這句問話說得滿臉尷尬,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醫生搖了搖頭:“周先生,不擋光的。”


    周聿白抬頭看她,桑南溪隻能咬著牙在他對麵坐下。


    上完藥膏後,醫生囑咐著:“玻璃都已經清理幹淨了,最近手不要沾水,藥膏每日一換就成。”


    “承良,送醫生出去。”


    桑南溪“蹭”地站了起來想要跟著一塊走。


    周聿白的嗓音甚至有些哀求:“溪溪,別走。”


    宋承良與醫生默契又對視一眼,加快了離開的腳步,快速帶上了房門。


    外麵的雨還在下,急風驟雨卻都被阻擋在玻璃窗外,房內是血腥味與藥味融合的味道。


    身後的熱源靠近,他將下巴輕擱在她的肩頭,又問了一遍:“別走好不好。”


    桑南溪搖頭,倔強地不願轉身:“不好。”


    周聿白低下頭去,將唇瓣貼在她的後頸,與他身上相近的氣味,肌膚卻有些過分滑膩。


    隨著噴灑出的溫熱氣息,桑南溪的身子微顫。


    周聿白的吻順著後頸往下,停留在脊背,他用一隻手輕攬住她的腰,低聲訴說:“溪溪,你看,我哄不好。”


    “她不要我了,見到我也隻想走,五年前她就不要我了,你教教我,要怎麽樣才能把她哄好,好不好?”


    “或者,你幫我想想,她還愛不愛我,願不願意再等等我?”


    他要哄的,想哄的人,從不是別人,一直隻有她一個。


    桑南溪微闔上雙眸,試圖用這樣的方式壓抑住眼眶的酸澀。


    有的時候,連桑南溪自己都覺得周聿白對她比她所想的要愛得深。


    這一瞬,她是真的動搖了的。


    可她說出口的話卻還是一如多年前那般,不知是在勸慰他還是在勸慰自己,輕飄飄的,恍若隻是一句戲言:“算了吧。”


    她沒回答他的任何一個問題,隻是用否定來回絕了他們一切的可能性。


    橫在她腰間的手逐漸收緊,勒得她甚至有些無法呼吸。


    他的吻卷土重來,隻是輕柔了許多,不疾不徐的,像是為了讓這一刻再綿長些。


    這個吻,甚至稱得上是虔誠。


    桑南溪沒有再說話,靜默地等待著,等待他意識回籠的那一刻。


    可哪有那種可能性,她的縱容,像是放縱久違聞過血腥味的野獸出了籠,在觸碰到她的那一刹那,就恨不得能將她吞之入腹。


    他單手將她抱起,往房間走,幾步路的功夫,在桑南溪錯愕的眼神下,他反駁她的話,“溪溪,算不了。”


    他從那些碎片刺入肌膚的時候就想好了,他不願做什麽成人之美,他隻要她留在他身邊。


    他欺身而上,額頭相抵,鼻尖相對,眼底是近乎瘋狂的偏執。


    這些年,他又有多少次後悔放走了她。


    那雙亮澄澄的雙眸,至少此刻,是隻有他一人的。


    這樣的錯覺,讓他上癮,癡迷,沉淪。


    可她仍舊是清醒的,甚至在這個時候,她還隻是平靜地在告訴他:“周聿白,小心你的手。”


    明明眼中的倒影是他的,怎麽心裏就把他剔除地幹幹淨淨了呢。


    周聿白不解,苦澀的笑意溢出,向她求個答案:“溪溪,不然你告訴我,怎樣才能做到像你那麽狠心,把一個人徹徹底底地從心裏剜走。”


    良久,桑南溪忽然伸手,捧住了他的臉,她的手腕上,還有先前他用鮮血將她留下來的證明。


    桑南溪用拇指輕輕描摹過他的眉眼,從眉骨到鼻梁,再到唇瓣。


    這樣的動作,她曾做過無數回,那時的她,眼底是對他深沉的愛意。


    她說:“阿白,記住你的,不僅僅是我的眼睛。”


    從她決定愛他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將他刻入了心底。


    周聿白仍舊是記憶中的樣子。


    桑南溪在心底不由反駁他的話,你瞧,誰也沒有好過誰,明明在夢中都不敢夢見的人,卻還是如此清晰地記得他每一處輪廓。


    隻是,這些話大抵是不能說出口的。


    桑南溪摟著他的後頸,倏然開口叫他:“阿白。”


    周聿白愣怔住,下意識地去回應她:“我在。”


    她將腦袋埋在他的頸肩,一陣濡濕感逐漸傳來,淚水彌漫,她的嘴角卻在上揚。


    他沒由來的心慌,他想要吻去她的淚,可桑南溪的嗓音已經在耳畔緩緩響起。


    她說:“你們的訂婚服,是在倫敦訂做的,你知道嗎?”


    “很漂亮,真的很漂亮。”


    比她曾經幻想過的,還要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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