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既演的問話,蕭瑾沉步走過去,站在門前與他戾目而視,道:“你不覺得你很過分嗎?”


    李既演裝作聽不懂,奮力推門要關上。蕭瑾把住門框,兩人你推我擠,毫不相讓,都是身手不凡的習武之人,你來我往的僵持之下,雕畫精致刻有八卦陣的門框碎裂。


    李既演隨即鬆手扶門。


    這八卦門是虞子鈺的寶貝,擲下重金跟靈虛子買的辟邪門。他扶起岌岌可危的門框,試圖歸回原位,可轉軸處已裂開,怎麽重整都還是搖搖欲墜。


    蕭瑾一腳踢開門走進去,目光陰戾盯著李既演:“你回來幹什麽?”


    李既演還是不回話,默默擺弄更不堪重負的門框。


    “李既演,我們聊聊。”


    “嗯。”李既演隻回了一個字。


    蕭瑾竭盡全力按捺狂躁,盡量維護自己慣有的體麵,“你要怎樣才能離開?”


    “我不會離開。”李既演語氣淡淡,總是愛答不理。


    “孩子是誰的?”蕭瑾又問。


    “我的。”


    蕭瑾是真的很想把他打成和門框一個樣,“你和她成親時,我可沒出來阻攔過,你這次不覺得自己很過分嗎?”


    “我也沒想阻攔,是子鈺自己來追我的。”


    蕭瑾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力,他沒法和李既演交流,也沒法和虞子鈺交流,這兩人腦子都有奇異的邏輯,虞子鈺是個瘋癲的就不說了,李既演也沒好到哪裏去,如今還弄出孩子的戲碼。


    一陣怪誕的沉默後,李既演發覺沒法修好門。隻得轉身進了裏屋,繼續在幾個敞開的箱籠中翻找自己的衣物。


    蕭瑾道:“不用了,你放在這裏的東西,都被我扔了。”


    “你憑什麽!”李既演一直波瀾不驚的神色,終於起了洶湧。


    “我不僅扔了你的衣服,還在這裏留宿過。”蕭瑾一步步逼近,指著寬大的拔步床,“在這張床上,就像你之前和她做的那樣。”


    李既演心裏一暗,他猜想這或許是蕭瑾的報複,報複那日蕭瑾以小師弟的身份在這裏過夜,蕭瑾睡在榻上,而他就和虞子鈺在床上翻雲覆雨。


    他氣得發抖,拳頭捏得關節摩擦作響,麵上不顯裝得雲淡風輕:“然後呢,她愛你嗎?”


    這話仿佛給了蕭瑾悶頭一棍。


    他至今都無法坦蕩地說虞子鈺愛他。至始至終,他認為虞子鈺最愛的依舊修仙,任憑虞青黛等人在她麵前說他的好話,虞子鈺還是無動於衷。而靈虛子滿口胡謅他有仙骨靈根,虞子鈺這才對他刮目相看。


    他開始想退讓了,是否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虞子鈺所說的,留李既演在身邊,也就多雙筷子的事兒。


    兩個男人還在對峙,虞子鈺喊聲在外驚起:“誰把我的門踹壞了!”


    屋裏二人雙雙回頭,蕭瑾走過來道:“子鈺,我現在叫人來修,別生氣。”他這段日子被虞子鈺蹉跎得沒了脾氣,她語氣一不對,他便下意識醞釀歉意。


    虞子鈺赫然而怒:“這是祖師娘親手給我做的八卦門,辟邪用的,你把它弄壞了,還有沒有良心,你對得起祖師娘嗎?”


    李既演不想讓虞子鈺生氣,也匆匆過來低聲下氣道:“媳婦兒,是我不好,是我不小心弄壞的。”


    虞子鈺正欲朝他發火,轉念一想,而後擺開笑臉,握李既演的手,在他手背拍了拍:“那就沒事了,你剛生完孩子,多有疲憊,犯錯也是難免,這次就不怪你了。”


    她抬起李既演的手反複查看:“哎喲,這麽結實的門都裂了,傷著你沒有,可別受傷了,我要心疼死的。”


    “沒事。”李既演摟住她的肩膀,臂膀圈住她往屋裏走,“媳婦兒,我衣服呢,都找不到了。”


    虞子鈺知曉衣物是被蕭瑾扔了。


    她當時沒阻,如同當初她和李既演在一起時,李既演若有若無對蕭瑾的挑釁,她也故意裝作不知。作為她的男人,總該有些權力拈酸吃醋的。


    這會兒不想傷了李既演的心,掩話道:“哦,你的衣服啊,都舊了,我叫人扔了,打算給你做新的呢。”


    “你都要和別人成親了,還想著給我做新衣?”李既演挑眉道。


    “你這話說的,我這不是還沒成親嗎。行了行了,別多問,我差人去將軍府給你送幾件過來成了吧,小氣鬼。”虞子鈺絮絮叨叨,也翻出自己的一套藕粉裙衫。


    她捧著一團衣衫,爬上床又探出頭來叮囑:“我要換衣服,你們可別偷看。”說完,嗖的一聲放下床幔。


    蕭瑾和李既演麵麵相覷。


    虞子鈺速度極快,換掉婚服,掀開帳幔跳出來,拿出刀劍佩戴整齊就要離開。


    李既演要去追她,她扭頭阻攔:“別跟著我,我有要事,馬上就回來,很快!你們在這裏等我。”


    她奔至前院,前來赴喜宴的賓客大部分都走了,隻剩家丁在清理後續。


    此事若是正常人家出的鬧劇,恐怕淪為天大的笑柄,可這事兒的事主是虞子鈺,眾人嚼舌幾句也就收鑼罷鼓了——虞子鈺這號癲子,做出什麽事來都不奇怪。


    虞子鈺差一侍衛,叫他速速進宮找還在打牌的祖師娘,讓她立即回虞府。她自己則是跑往薛府找梅花精,還要去繡坊找格薩拉和次曲,邀請她們來看自己的好閨女。


    薛維這邊都還沒接到虞家那邊的消息,他正打算帶裝扮濟楚的沈苑去虞家吃席呢。


    見虞子鈺衝進來,沈苑指著她,驚訝道:“虞子鈺,你不是要成親嗎,怎麽還不穿紅色?”


    虞子鈺跑來拉她的手,朝斜階下跑:“事出有變,我先不成親了,帶你去看個天大的好東西!”


    “什麽好東西?”沈苑腳步跟不上她,被她牽得踉蹌。


    虞子鈺笑得前仰後合:“我有孩子了,是個很可愛的閨女,我帶你去看她,很漂亮很可愛的。”


    “哇,好厲害,怎麽會有的?”沈苑腦子沒反應過來。


    虞子鈺聲量低了些:“是我前夫生的,你要保密,不可宣揚。這世間的男子隻有我前夫一人能生寶寶,不能說出去,不然別人會知道他身體裏有個鬼怪。”


    沈苑捂住自己的嘴:“哦,我不說我不說。”


    “走吧,我們再去找格薩拉,我帶你們去看我的寶寶。”


    虞凝英原本想讓次曲和格薩拉在虞府裏做事,次曲覺得在府上幹些家務事兒根本不是幹活,覺得自己是吃白飯的,甚是不好意思。虞凝英隻得安排她們去了自家繡坊當繡工。


    虞子鈺拉沈苑去繡坊,找到次曲和格薩拉。帶她們又返回虞府,薛維一直跟在她們身後。


    到達虞府門口,靈虛子正好也到,虞子鈺欣喜若狂:“今日可這是我的大喜之日,你們快隨我來。”


    見到屋中剛喝過奶的孩童,虞子鈺趴在床邊愛不釋手,止不住炫耀:“你們快看,這是我閨女,和我長得像不像?”


    靈虛子笑了笑:“像,跟你一樣呆頭呆腦。”


    虞子鈺扯靈虛子的道袍:“祖師娘,你快給你的徒孫取個名字吧,她還沒有名字呢。”


    李既演插話:“我已經取名了,叫虞路,她是我在路上撿的。”


    話音剛落,虞子鈺幽幽抬起頭,眼神泛起異樣:“你說什麽,寶寶你是在路上撿的?”


    蕭瑾也早已換了婚服,這會兒站在虞子鈺身側,跟著虞子鈺的話,加重語氣道:“原來是在路上撿的。”


    沈苑突然大笑:“虞子鈺,你看我就說嘛,男人不會生孩子啦,你被騙了呢。”


    第70章


    ◎天變◎


    虞子鈺心下甚疑怪, 一隻臂膀半摟住孩子,一隻手死扣李既演手腕,正顏厲色問道:“這孩子究竟是哪裏來的, 你莫要欺我。”


    李既演失悔不及, 暗怨自己多嘴。明明是個嘴笨的, 還不管好自己這張嘴, 多說多錯。


    他不太敢直視虞子鈺清亮黑眸。故作板臉委眉,牙關緊咬搶抱過孩子,硬邦邦道:“你若嫌棄我們父女倆, 我帶寶寶離開便是。”


    他手勢嫻熟端抱孩子在懷裏, 薄唇緊抿, 擠開人群離門而去。眾人微驚,沒好得攔他, 這孩子是他攜來的, 左算右算都是他的孩子, 誰敢阻攔亂搶。


    虞子鈺站直身子,雙眉擰起,不知在想什麽。


    而後她將屋裏人都哄出去,隻留下靈虛子在屋裏密聊, 神秘兮兮問道:“祖師娘,您別具慧眼, 依您之見, 那孩子可是我的骨血?”


    “這個......”


    靈虛子在心裏編排,不知該如何糊弄虞子鈺,說實話她個人不喜蕭瑾, 這人太精明了, 她撈不著什麽太大的好處。


    虞子鈺催道:“祖師娘, 您不是向來明決果斷嗎,怎麽如今問您幾個問題,您總是支支吾吾沒主意,可是道行退化了?”


    靈虛子提起拂塵敲她:“我又沒見過男人生孩子,如何給你指點迷津?”


    “您不是全知全能,無所不知嗎?”


    靈虛子知道這種事情,不可能瞞得了虞子鈺一輩子,自從去藏區回來後,虞子鈺已經在懷疑修仙的真相,她不能再肆無忌憚對虞子鈺胡說八道了。


    如今說話也得收著了,得給自己留個回旋的餘地,沒有正麵回話,而是反問她:“孩子不是你的,你就不要了?”


    虞子鈺猛然站起,大聲嚷嚷:“祖師娘,你說的這是人話嗎?孩子不是我的種,還叫我養著。李既演守不住褲子,出去野混弄出個野娃來,還讓我當冤大頭?”


    剛見到孩子時,她隻顧著高興了,現下遷思回慮,方覺得有詐。孩子如果是李既演鬼混出來的野種,那她還能留嗎。


    虞子鈺越想越氣,提刀就要出去:“這個王八蛋,趁我忙著成親沒心思管他,他就在外沾花惹草,叫我麵子往哪裏擱,大家都笑話我呢。”


    靈虛子拉住她衣袖:“你消停點。退一萬步說,你都與他和離了,他就算另尋新歡,也不幹你的事,你管不著。”


    靈虛子這話無疑是火上澆油。


    虞子鈺火冒三丈:“我怎麽管不著?前夫也是夫,和離了他也得聽我的,也得為我守身如玉!”她氣聲小了些,喃喃道,“萬一哪天我要吃回頭草呢......”


    靈虛子“嘖嘖”兩聲:“真會禦夫。”


    李既演帶孩子回將軍府,暫時未詳李方廉還認不認他這個兒子。


    不過就算不認,將軍府也是他的。他平虜將軍的名號是自己親赴血戰數次拚來,將軍府乃朝廷所賜,是他的私宅。


    正好,回來的路上巧遇李方廉和另外幾個大臣,李方廉身邊領著一俊俏小生,便是李既演在虞府門口見到稱李方廉為“父親”的小生。


    幾個人見到李既演過來了,扯了扯李方廉的袖子。


    李方廉看起來有些躊躇,似乎是不好意思麵對李既演,他低聲對旁白小生道:“李既演回來了,別當他的麵喊我父親,免得他心裏不好受。”


    小生頷首表示明了,沒多言。


    李方廉和幾位大臣拜別,臉上帶了點尬笑,小步來到李既演身邊,故意道:“唉,既演,你怎麽提前回來了,回來了也不提前跟爹說一聲。”


    “嗯。”李既演淡淡應一句,抱著孩子就要走。


    李方廉匆匆跟他並肩走:“既演,你也別往心裏去。你媳婦兒跟別的男人好上了,這事兒也不是爹故意不告訴你。爹有找了馬探傳信的,但塞北那麽遠,一時半會兒信也傳不過去啊。”


    “無事。”


    李既演稍稍側目,看向李方廉花白的兩鬢,不知道是否還能叫他父親。李方廉的幹兒子不止他一個,而他能一直留在李方廉身邊,不過他長得有幾分像李方廉早夭的那對兒女罷了。


    李方廉看出他的心事,湊過去看他懷中的嬰兒:“喲,這孩子究竟是哪裏來的,我要當爺爺了。”


    這一聲“爺爺”讓李既演沒那麽糾結,道:“父親,這是我在路上撿的,以後想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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