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他回到位置上,唇角似微微揚著。


    安彌重新擺好格鬥戰架,定定盯著他,踱步近身,縮短與他之間的距離,找準時間,緊接著抬腿一個逆勾踢,陳聿仰頭閃避,安彌收回腿又立馬換步接中位掃腿,卻也被陳聿用腳靶格擋住。


    “再來。”


    這次,他臉上笑意很明顯了。


    他笑容並不輕蔑,更多是興致盎然,安彌卻隻覺得挑釁。


    她大腦飛速轉動著,在想要怎麽要他笑不出來。


    片刻後,她起跳淩空踢向陳聿麵部,陳聿抬手擋住,擋住了她,也擋住了自己的視線,殊不知她在半空換了另一隻腿,正中他胸腔。


    這一腳力度不小,陳聿後退了好幾步。


    雙腿都淩空,安彌也摔到了地麵,挺疼的,她嘴角卻揚著。


    “過癮嗎?”


    身後傳來陳聿的嗓音,低沉悅耳,且玩味。


    安彌轉頭看向他,站起來,說了句:“還行。”


    陳聿笑笑,看破不說破。


    “繼續。”他走過來。


    ……


    一個多小時下來,安彌大汗淋漓,她不得不承認,是很過癮。


    陳聿摘掉護具,邁出擂台,在旁邊的桌上拿來兩瓶水,再翻進來,擰開一瓶水遞給安彌。


    “謝謝。”安彌接過,沒立馬喝,先拿毛巾擦了擦汗。


    她喘得厲害,整個訓練室都是她的喘氣聲。


    陳聿擰開另一瓶,坐到她身旁,仰起頭,不緊不慢地喝水,喉結隨著吞咽上下滾動,目光落在她因發熱而泛紅的臉上,良久之後才移開,看向掛在牆上的時鍾,似漫不經心地開口:“快六點了。”


    安彌看他一眼,仰頭喝下兩口水,用仍有些喘著的聲音對陳聿說:“等會兒一起吃個飯吧,我請。”


    她加重了最後兩個字。


    陳聿笑了聲,“行。”


    安彌起身,“我去洗澡。”


    “等會兒再洗,”在安彌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他慢悠悠站起來,“劇烈運動後要至少十五分鍾再洗。”


    “出去抽根煙吧。”他朝一側微點了下頭。


    “我沒帶煙。”安彌說。


    “抽我的。”


    丟下這三個字,他轉身出了擂台,沒給她拒絕的機會。


    拳館外有個陽台,可以抽煙。


    陳聿的煙沒放身上,在更衣室,去拿煙的時候,他順便拿了來時穿的外套。


    出來,他把外套丟給安彌,“外麵冷,穿上。”


    安彌條件反射地接住。


    最近氣溫降得厲害,她身上隻穿了件運動背心,還是露臍的,在外麵的確會冷。


    猶豫幾秒,她還是穿上了。


    來到陽台,陳聿拿出煙和打火機,掀起打火機,一聲清脆鋼音響起。


    這時的安彌怎麽也想不到,有一天,隻要一聽到這個聲音,她就會失神……


    會買下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打火機,在夜深無人時,一遍又一遍地聽這個聲音,在熟悉的鋼音中回憶他的樣子。


    九月末的白晝開始縮短,彼時夕陽已沉入天際線,天空是一片玫瑰紅色,像夢境一般,高樓在漸暗的光線裏成為黑色的剪影,世界像化作了一幅藝術家筆下的浪漫主義油畫,偶有幾隻飛鳥穿梭城市,點綴這令人沉醉的光景。


    安彌和陳聿倚在陽台上抽著煙,默契地,誰也沒說話,安靜地沉浸在香煙、黃昏與晚風裏。


    隻在煙將燃盡時,又默契地,同時看向對方,再同時將視線移開。


    安彌心跳有些快,在與他對視的那一瞬。


    現在也還餘有悸動。


    嘴裏抽著他的煙,身上披著他的外套,呼吸的空氣裏有他的味道,他的身影就在餘光裏,那種感覺很難形容,像跌入了隻屬於他一個人的領域,滿世界都是他的氣息,逃不掉。


    ……


    抽完煙,兩人去浴室衝澡,兩人把頭也洗了,不過陳聿隻是衝了衝,安彌自帶了洗發水,櫻桃味的,她對櫻桃有種依賴性的偏愛。


    安彌頭發長,發量也多,為了不讓陳聿久等,頭發她沒吹多久。


    半濕的發,櫻桃香濃鬱,不過分甜膩,又足夠誘人。


    她還沒走出來,等在外麵的陳聿就聞到了她身上的櫻桃味。


    等她走進視線,陳聿微怔了片刻。


    他還是第一次看她披著頭發。


    將頭發放下來的她,少了些攻擊性,多了幾分清冷,像文藝片裏,冬日的一場新雪。


    “走吧。”


    安彌從他身旁走過,帶起一陣櫻桃味的風。


    陳聿站在原地,有種被她發絲拂過鼻尖的錯覺。


    過了會兒,他才抬步跟上她。


    “你喜歡櫻桃?”他問。


    “嗯。”


    “隻是喜歡櫻桃的香味?”他又問。


    安彌不知想到了什麽,再開口,聲色微沉,“喜歡關於櫻桃的一切。”


    “晚飯吃甜點怎麽樣?”陳聿說,“我知道有家店的櫻桃蛋糕還不錯,就在這商場裏。”


    安彌轉頭看向他,“請你吃飯,你不用遷就我。”


    “不算遷就,我很愛吃甜食。”


    “多愛?”


    “無可救藥的地步。”


    安彌頓了頓,問:“那你牙還好?”


    “還好,牙齒最脆弱的年紀我沒得糖吃。”


    “家裏管得嚴?”


    陳聿笑了聲,有些嘲諷的意味在,“沒人管我,隻是沒錢買。”


    安彌聽出這裏麵有故事,雖好奇卻沒再繼續問。


    她回憶了下第一次見到他的場景,當時覺得他有種在底層灰暗地帶摸爬滾打磨出的狠厲,說不定還真有這回事兒。


    甜品店就在商場下一層,他們下扶梯拐了個彎兒就到了,是一家日係風格的店,整個空間以原木與綠植為主,氛圍很清新而溫暖,每一處角落都讓人感覺仿佛置身於日劇裏的小店,玻璃窗通透,邊緣鑲嵌著深淺不一的綠色濾光片,照進來的陽光在牆紙、地磚與桌麵上映出或淺或深的綠色浮光,很夢幻,也很治愈。


    走進店裏,安彌有種心裏得到淨化的感覺。


    來到窗邊落座,恰好有一縷淺綠色的光落在這裏,安彌坐下來後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接那抹光,一時間,她像沉浸在了光裏,有些忘我。


    服務生拿來菜單,正欲詢問,陳聿朝她比了個噤聲的姿勢。


    服務生看了眼正入迷地玩著光的安彌,心下了然,安靜離開了。


    過了好幾分鍾,安彌終於意識到自己出了神,收回手,抬頭。


    陳聿坐在她對麵,倚在一片濃濃綠意裏,浸在天色將晚的光末裏,默聲看著她,像看了她很久。


    他手裏捏著一份菜單,這會兒朝他看,他才把菜單放到桌麵上,徐徐向她推過來,“看看想吃什麽?”


    安彌眨眨眼,拿起菜單,兩分鍾後再遞回給陳聿,“我選好了,我要櫻桃蛋糕、蜜桃烏龍撻和櫻桃芭菲。”


    陳聿伸手示意服務生過來,在安彌點的幾款甜點上再加了青提方盒、薄荷黑糖葛切、阿芙佳朵和一份解膩的茶飲。


    點了這麽多,兩個人竟然吃完了,這家店不僅環境好,味道更好。


    安彌吃得挺開心的,如果陳聿找的店能一直保持這個水準,她覺得再多請他吃幾頓也無妨。


    從甜品店裏出來,兩人都去了趟洗手間,女廁這會兒人挺多,陳聿先出來,在扶梯口等她。


    大概是實在長得太惹眼,這一會兒的功夫,就有人來找他要微信。


    來的人笑容大方,直截了當地說:“你好,我能替我閨蜜跟你要個微信嗎,你完全是我閨蜜喜歡的那類型。”


    她指了指不遠處一個短發女生,女生不高,長相清純可愛,嫩得能掐出水似的,看起來像高中生。


    “抱歉,”陳聿也很直接,“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女生沒放棄,撩了下頭發問他,“那你喜歡什麽類型的?”


    “170+,長頭發,很會打。”陳聿脫口而出。


    一聽這麽具象化,女生用腳指頭也想得到人家心有所屬,表情沮喪。


    安彌出來的時候,女生已經走了。


    等安彌走近,陳聿雙手操在口袋裏問她,“你回學校還是?”


    “回學校。”


    “捎你一程?”


    “不用,我騎車了。”


    好巧不巧,兩人的車還停在了一個地方。


    安彌隔老遠就注意到了陳聿的車,很拉風的一輛雅馬哈,還是改裝過的,沒個六七十萬絕對拿不下。


    再看看自己的,兩千的小電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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