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磕一下就會死人?”邵芸琅隻見過撞柱死的,沒見過撞到桌角會死人的,人的腦袋還是很硬的。


    “他身體虛弱,經不起撞罷了。”


    “我不信。”邵芸琅覺得沒這麽簡單,這死的也太容易了。


    楊鉞沒料到她心思縝密,隻好說了實話。


    “咳……當然還是用上了輔助手段的,有一種細針,細如牛毛,當時一片混亂,隻要有人趁機將細針插入他後腦勺,他必死無疑。”


    “這個人是誰?你在他倆身邊安插奸細了?”


    楊鉞模棱兩可地回答:“算是吧。”


    當時趙殷晟摔倒後,外頭衝進來了一個衣裳不整的女人,正是趙殷晟的外室,身上帶著觸目驚心的傷痕,抱著趙殷晟哭得稀裏嘩啦的,但很快就被郡主的人拖走了,因此外人都不知道還有這一段小插曲。


    柔佳郡主不會提,趙家的隨從更不會提,畢竟都不是光彩的事情。


    邵芸琅稍微一想,問了他一句:“那個被柔佳郡主懲治的外室,是不是上回在霓裳閣見到的那名女子?”


    “是她。”楊鉞沒有隱瞞。


    邵芸琅豁然開朗:“原來你那麽早就開始給趙小公子挖坑了。”


    楊鉞:“……”果然多說多錯。


    第109章 你是不是對他餘情未了


    “四皇子上香上不成也是你使壞的吧。”邵芸琅肯定地說。


    “你猜。”


    “毀了四皇子在百姓心中的形象確實是釜底抽薪的妙招,以你對他的恨意,這件事絕對與你有關,大皇子搞不出來,三皇子暫時會按兵不動,除了你沒別人了。”


    “就不能是天意?”楊鉞還是信蒼天的,否則怎麽會有他們二人的重生。


    “若有天意,他上輩子怎麽就坐上皇位了呢?”邵芸琅表情淡淡。


    “你說的對,萬事全靠個人努力,我早得知他要去龍神廟祭拜,最開始想到的就是在香燭上動手腳,但要如何不被人識破才是關鍵。”


    邵芸琅確實想不通這其中的關竅,好奇地等著聽下文。


    楊鉞從她期待的表情裏看到了乖巧,心想:不害人的邵芸琅還是挺可愛的。


    “咳咳……他第一次上的香確實是有問題的,當時大家都不會注意到這一點,第二次第三次的香是正常的,但要弄斷三支細細的香,內功高手隻需要站在大殿內都能做到。”


    邵芸琅眉頭一挑,不可思議地問:“你買通了禁衛軍的人?”當時除了朝廷重臣外就隻有禁衛軍可能在大殿中。


    楊鉞湊到她麵前,蠱惑地問道:“能猜到是誰嗎?”


    邵芸琅用力推開他,“我又不是神,哪裏知道誰上了你的鉤。”


    楊鉞對她沒什麽好保留的,很奇怪,他就是覺得這個女人是可以信任的,也許是因為他們有共同的敵人。


    “我有個兄弟叫甑奎,很湊巧,他有個姐姐是黎勇鋒的心上人,黎統領這個人怎麽說呢……忠軍報國是有,俠肝義膽也有,但在兒女情長上確實有些讓人詬病的地方。”


    “甑氏想必就是溪源庵的青夫人了,黎統領喜歡她我看得出來,但他為何要聽你的?”


    “因為我告訴他,我有辦法讓他娶到甑氏,你出去打聽打聽就知道,甑氏父母是不同意的,嫌她丟盡家族臉麵,甚至想打發她回雲南老家。”


    楊鉞將打探來的消息全數告訴她,故事有些長,他說的口幹舌燥,可是卻得不到第二杯茶了。


    邵芸琅聽完才知道,甑氏年少嫁給張家,夫君是個不上進的賭徒,家裏為他謀了個禁軍的職,他幹了五年還是個守大門的。


    也是湊巧,去年某一天,夫妻外出時巧遇了黎勇鋒,黎勇鋒對甑氏一見鍾情,張家當時因為甑氏多年未育的事情本就不待見她。


    張其然借機宴請黎勇鋒,醉酒後將迷暈的甑氏送到他床上,他欣然接納。


    甑氏醒來後曾想過自盡,可黎勇鋒卻用甑奎的前途威脅她,她不僅死不得,還得繼續做他的禁臠。


    後來她被送到溪源庵,黎勇鋒還是隔三差五來找她,庵裏的師太們幾乎都知道,卻沒人敢吭聲。


    邵芸琅眼角上挑,露出一個邪氣狠戾的笑容,“換做是我,應該借著黎勇鋒的手先宰了張其然,再假意迎合,尋機會殺了黎勇鋒,就是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


    楊鉞訕訕地後退一步,沒想到她反應這麽大,說實話,他聽完時也對黎勇鋒很不屑,一個男人要靠這種手段得到女人,樂趣在哪裏?


    邵芸琅想起甑氏麵對死亡時的坦然,怒視著楊鉞,“你要幫黎勇鋒娶甑氏?楊小爺何時也做這種助紂為虐的事情了?”


    楊鉞哼笑道:“你激動什麽?你要與我談道德麽?先問問死在你手裏的亡靈答不答應!”


    邵芸琅氣焰頓消,皺眉看著他,“既然如此,你就不怕我將這些事說出去?我可不是好人。”


    “你不會的,至少現在不會,難不成看到四皇子倒黴你心疼了?”楊鉞滿腹酸意她問:“你是不是對他餘情未了啊。”


    無視邵芸琅要吃人的目光,楊鉞繼續說:“以四皇子如今的處境,你大姐姐肯定看不上他了,他應該會很樂意娶你的,正妻哦……”


    邵芸琅直勾勾地盯著他,看得楊鉞自動閉上嘴,“說完了?我瞧你與那柔佳郡主挺般配的,現在趙殷晟也死了,不如你倆再續前緣啊?”


    楊鉞趕緊求饒:“我錯了,二姑娘恕罪,是我口不擇言,饒了我吧,可別詛咒我了。”


    “哼,我瞧你就是嘴巴賤!”


    “是是是,我自摑一巴掌。”楊鉞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清脆的聲音在黑夜中格外響亮,把兩人都嚇了一跳。


    邵芸琅瞪著他,壓低聲音說:“快走,一會兒我丫鬟要過來了。”


    楊鉞撇撇嘴,“她們睡得跟死豬一樣。”吐槽歸吐槽,他也知道自己該走了,今天停留的時間太長了些。


    他心想:如果邵芸琅是男子就好了,他就能與他把酒言歡,秉燭夜談了。


    從武侯府出來,長戈打著哈欠問:“少爺,今夜時間也太長了些,您真不怕被人發現啊?”


    楊鉞沒有理他,走了一路後才問:“如果被人發現,我是不是就一定得娶她了?”


    長戈以為他想走歪路,趕緊製止他,“少爺啊,您醒醒,您這樣做能不能娶二姑娘我不知道,但將軍與夫人一定會打斷您的腿!”


    “哦,你緊張什麽,我就隨口一說,我怎麽可能會娶她?”楊鉞尷尬地反駁。


    長戈靠過去小聲支招:“少爺,二姑娘今年就要及笄了,您可以先跟老夫人透個底,她老人家不同意您就寫信給夫人,多撒撒嬌,把二姑娘說的厲害些,夫人早盼著娶個兒媳婦來鎮壓您了。”


    “哼,她已經夠厲害了,再厲害哪個男人能承受得起?”楊鉞轉頭瞪著他,“別瞎出主意,鎮國大將軍府娶公主都娶得,想娶武侯府的姑娘卻不可能。”


    長戈沒考慮那麽多,而且他真心以為少爺非邵芸琅不娶,“不試試怎麽知道呢?二姑娘隻是庶出,說不定就成了呢。”


    楊鉞踢了一腳路邊的石頭,認真思考這種可能性,他不承認自己喜歡邵芸琅,但不否認自己與她有相似的經曆,有共同話題,比起娶個陌生女子,邵芸琅自然更好。


    未來大將軍府風雨飄搖,普通心性的女子根本承受不起。


    走到家門口,看到恢弘的大門,牌匾上的“鎮國”二字一直是楊家的驕傲,如今卻是楊家的催命符。


    他低頭苦笑,他怎麽會開始想這些?楊家危機一日未除,他有什麽資格娶妻?


    第110章 誰在罵我


    “姑娘,四皇子又派人送信來了,人在後門小巷裏等著。”春熙焦急地跑進來說。


    邵宛卿正在讀詩經,這幾天她心緒不平,做什麽事都提不起勁。


    “不是說了嗎?人再來你就以家中管束太嚴為由,退了他送來的書信和禮品。”


    “奴婢也是這樣說的,可這次來的是董大監,他看奴婢的眼神讓奴婢害怕,他還說……還說……”


    “說什麽了?”邵宛卿緊張地問。


    “他說,上次姑娘寫給四皇子的信情意綿綿,四皇子很感動,想約您見一麵。”


    提起那封信,邵宛卿突然慌了,她可以燒了四皇子送給她的信,可她寫出去的信怎麽辦?


    她當時以為這次四皇子替皇上進行春耕慶典,前途光明,因此親筆寫了一封祝賀的回信,其實內容很尋常,可他要是拿出去,自己的清譽就毀了。


    她心跳加速,急躁地問:“我腿傷未愈,如何能出門?”


    “董大監說……他說,您隻需要隨便找個幾口就成,地點由您定,四皇子無論如何要見您一麵。”


    邵宛卿握著雙手,眉目著透著冷然,“行,你去答複他,明日申時二刻,我在玉簫樓後院等他。”


    這件事總要有個了結的,玉簫樓是她的商鋪,裏麵的人都是可靠的,想必不會讓消息泄露出去。


    春熙從後門出去,謹慎地看看左右,確定沒有外人瞧見才去見董輝,等她轉述完大姑娘的話回來,對守門的婆子說:“記住別亂說話,否則你一家子在侯府別想好過。”


    “是是是,春熙姑娘不過去後門看看風景,我啥也沒瞧見。”老婆子能被派來守後門,也確實沒什麽地位。


    不過等春熙扭著腰離開後,她啐了一口痰,自言自語道:“賤蹄子,真當自己是大家小姐了,如今侯府可不是從前的侯府咯。”


    她摸著胸口裏沉甸甸的金鐲子,起碼有一兩重,笑容更加滿足了,心道:還是二姑娘大方,這鐲子足夠給她小兒子娶媳婦了。


    “你聽清了,是明日申時二刻在玉簫樓後院?”邵芸琅沉思起來,那地方好像挺偏的。


    “是啊,奴婢躲在牆角聽得真真的,姑娘,您說大姑娘這樣做到底是想幹嘛呀?難道她想嫁入皇家?”


    “這不是很明顯嗎?”邵芸琅絲毫不懷疑邵宛卿的野心,隻是這次見四皇子不濟事了,她是否會換個目標呢?


    “他倆倒是絕配,拆散了多可惜啊,這輩子還是繼續做夫妻吧!”邵芸琅用左手寫了一封信,交給惜月:“你出府一趟,去找孫小福,他收到信後知道該怎麽做。”


    惜月疑惑地問:“您怎麽不讓徐嬤嬤去?”以前聯係孫小福的事情一直是徐嬤嬤做的。


    “別告訴她,人上了年紀容易多思多慮,對身體不好。”


    惜月應下,找了個理由出門,這次二姑娘受傷回府,家裏上上下下對紫蘭苑的人都客氣多了,她出府也不會被阻攔。


    這幾日朝廷上彈劾四皇子的奏折堆成山,包括他的親信,支持他的朝臣,都沒能躲過。


    而以前一直為他出謀劃策的國舅這次卻什麽都沒做,據說還沉浸在喪子之痛中。


    駙馬爺直接上書請辭,原本他的官職就是虛職,被國舅插手後,連這個虛職都岌岌可危,幹脆請辭,遠離朝廷黨爭。


    長公主雖然不願意,卻也顧不上這些,柔佳郡主近來鬧的越發厲害了,房裏的丫鬟打死了好幾個,她不得不親自看著她。


    “你再這麽鬧下去,連我也保不住你了,你知道外頭都怎麽說你的嗎?”


    “他們知道了?”柔佳郡主穿著一身紅衣,披散著頭發,臉色慘白,她捂住自己的臉,尖銳地問:“是誰?是誰泄露出去的?我就說,要把人都殺光了才行!”


    長公主提高音量嗬斥道:“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還有貴為郡主的尊嚴和體統嗎?不過是一點挫折而已,熬過去就好了。”


    長公主看不了她自暴自棄的模樣,勸慰道:“和死人成親聽起來確實荒唐,可那隻是個儀式,趙殷晟死了,死人有什麽可怕的?你以後照樣可以過得很自在,想要什麽樣的男人沒有?”


    “我就想要楊鉞,有嗎?”柔佳郡主慢慢走到長公主麵前,希冀地看著她,“我想嫁給楊鉞,您不是一直知道嗎?我還有希望嗎?”


    長公主眸光一閃,握著她冰涼的手輕聲說:“人隻要活著,一切都會有可能的,說不定不久之後,他就能臣服在你腳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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