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芸琅掃了一眼餐桌上的食物,很清淡,包子、小米粥和幾樣小菜。


    她又拿了一個包子掰開,裏麵的蟹黃並非真的蟹黃,而是蛋黃做的流沙,難怪她沒有吃到腥味。


    “你問過他沒,以後我們一日三餐都在自己院子裏吃嗎?”


    “對,三爺


    一直是自己開小灶的,隻有吃團圓飯時才會和大家一起吃。”


    “那以後這廚房就交給靈犀管吧,鬆煙進出到底不方便。”


    “好,那您要出去見見外麵那群人嗎?大夫人還挺大方的,送來的丫鬟個個都長得不錯。”


    邵芸琅抬頭瞥了她一眼,揶揄道:“比你如何?”


    惜月紅著臉說:“您別打趣奴婢,自己去瞧瞧就知道了,說不定您還能挖幾個寶回來。”


    邵芸琅看還有點時間,便出去見一見她們,這院子裏的活也該重新分配分配,免得生出亂來。


    一見到邵芸琅出來,下人們呼啦啦跪了一地,也許是昨日三夫人發威的事情嚇到她們了,一個個都表現的很恭敬。


    邵芸琅對謝府的下人感觀還不錯,見到的大多數都是守規矩的,畢竟是書香門第,昨天那樣的隻是少數。


    “起來吧,名冊在誰手中?”邵芸琅發問。


    一名穿著體麵的婆子站了出來,她年近五十,滿鬢白發,看起來有些嚴厲。


    “老奴姓熊,以前是伺候老夫人的,也曾經帶過三爺幾年,給三夫人請安。”


    邵芸琅沒料到還有個這樣的人物,趕緊說:“熊嬤嬤上前來,你閱曆深,對府中下人也了解,跟我介紹介紹這些人吧,我初來乍到,兩眼一抹黑。”


    邵芸琅確實需要幾個對謝府很熟悉的老人做引導,否則走出去連謝家人都不認識,容易鬧笑話。


    “是,老奴這有名冊,您邊看邊聽。


    ”熊嬤嬤做事仔細,名冊上不僅列了人名以及基本信息,連她們曾經在哪個院子幹活都寫得非常清楚。


    可以說,有了這個,邵芸琅就知道誰能用誰不能用了。


    大夫人一共送來了十六個下人,年輕丫鬟有十人,六個年紀大一些的。


    這些年紀大的,也都個個身懷手藝,有兩個繡娘,兩個廚娘,還有一個擅長梳頭,一個擅長唱曲,真是方方麵麵都考慮到了。


    邵芸琅心想:昨日沒感謝大嫂一聲真是太失禮了,就衝她這份體貼,也值得自己尊敬。


    “各位都是府裏的老人了,若有誰心思不在這裏的也可以跟我提,我不強留大家,也一定會給你們安排好去處。


    但選擇留下來的,就是一家人了,各位比我更加適應這裏,多餘的話我便不說了,這蘭序亭苑裏隻有我與三爺兩位主子。


    三爺如今昏迷著,老夫人的喪事正在辦,事情很多,我是新婦,難免有做得不周到的地方,還望你們多提點我,我的日子好了,你們也會過得更好。


    時候不早了,我還得去前院,今日就不多說了,你們都聽熊嬤嬤安排,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尤其是這院子裏的布置,該撤的就撤了,有需要用錢的地方,找我身邊的大丫鬟惜月。”


    眾人沒想到三夫人今日如此和顏悅色,暗暗鬆了口氣,她們被送來伺候三夫人,往後的日子是什麽樣已經能想象出來了。


    所以除了不上進的


    剩下的都是被排擠過來的。


    “謹遵三夫人教誨。”


    “散了吧。”邵芸琅起身往外走,熊嬤嬤追了上來,跟在她身後說:“三夫人,老奴陪您去靈堂吧,今日本該見親戚的,老奴給您介紹一些人。”


    邵芸琅笑著握住她的手,“那太好了,昨日我就一頭霧水的,得麻煩熊嬤嬤了。”


    “不敢當,這是老奴應該做的。”


    邵芸琅對她好感倍增,她這個年紀這個閱曆,如果想拿喬,自己也拿她沒轍。


    她願意主動幫自己,那至少說明她願意和自己共處,至於有沒有其他的小心思,日後慢慢就會知道的。


    辦喪事都是讓人不愉悅的,雖然謝老夫人算是喜喪,但大家心裏還是難過。


    謝家的子孫不多,隻有大夫人膝下一兒一女,二房三房都是膝下空空。


    三房注定這輩子都不會有後代了,如果二房不爭氣,將來這偌大的謝府,隻能靠大房一人繼承了。


    不過這些都不是邵芸琅要關心的事情,她在熊嬤嬤的介紹下,將謝家親近的親屬認全了,有的還給她送了見麵禮。


    等太陽高照,來謝府吊唁的賓客漸漸多了起來,邵芸琅作為兒媳婦,也得跪在靈堂裏答謝賓客。


    她從小跪習慣了,這種時候並不覺得難熬,不過身旁的二夫人已經小動作不斷,開始偷懶起來了。


    二夫人湊到她麵前問:“三弟妹,你是不是在膝蓋上綁了墊子?”


    邵芸琅無辜地問:“為何要


    在膝蓋上綁墊子?我們跪著蒲團呢。”


    “蒲團不覺得硬嗎?”


    “還好吧,可能我膝蓋比較硬。”邵芸琅就差沒說自己跪習慣了。


    第268章 靈堂上爭吵


    二夫人年紀也沒比邵芸琅大幾歲,但整個人看起來老成許多,接人待物總透著一股逢迎討好。


    二夫人摸著膝蓋說:“我就不行了,昨夜跪太久,回去發現膝蓋又紅又腫,二爺替我抹了藥油,今天一動都還痛得很。”


    邵芸琅歎氣道:“二嫂若是實在撐不住,可以稍微休息一下的,盡力就好。”


    “這可不行,老夫人待我極好,從未因為我的身份看不起我,如今她走了,我自然得盡孝心的。”


    邵芸琅並不太想和她多說話,可是二夫人越湊越近,借著和尚的誦經聲,竟然和她說起了府裏的一些**。


    “你剛嫁進來,院子裏也分了一批下人吧?你可得擔心著點,下人們最會鑽營,小心被人算計了。”


    邵芸琅一臉茫然,“不會吧,我瞧她們都挺好。”


    “你可太天真了,就拿你帶過來的熊嬤嬤來說,她之前好幾年都被冷落了,被大嫂找出來放進你院子裏,誰知道會是為了什麽。”


    “熊嬤嬤是伺候過老夫人的。”邵芸琅這樣說。


    “是又怎樣?這府裏伺候過老夫人的可多了,但也不是個個都是好的,她若是個好的,之前怎麽會被冷落?”


    邵芸琅瞥了眼站在堂前對老夫人跪拜的熊嬤嬤,心不在焉地問:“那二嫂知道原由嗎?”


    “知道啊,不過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等改日有空你來我院子做客,我再細細說給你聽。”


    邵芸琅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點點頭答應下來,然後挪到一旁去給老夫人折元寶。


    “哎呀!”二夫人突然叫喚一聲,然後捂著肚子坐了下來。


    邵芸琅以為她故意裝病裝痛,想趁機偷懶,收回目光不再看她。


    等過了好一會兒,突然有個丫鬟跑進來說:“二爺,二夫人有喜了!”


    這話如平地一聲雷,驚得在場的人都懵了。


    大夫人最先反應過來,“快,快讓二弟妹回屋去好好休息,這邊不要過來了,還有,讓郎中好好看看,昨夜她跪了許久。”


    謝二爺大喜過望,朝老夫人跪拜磕頭,哭著說:“娘,您聽到了嗎?我媳婦兒有孕了,您是不是要投胎回謝家來了,娘啊,您怎麽就走得那麽匆忙呢?”


    是啊,如果老夫人遲走一日,也就能聽到這個好消息了,那是否會走得更無遺憾呢?


    又有幾道目光投向邵芸琅,可邵芸琅除了剛開始聽到消息時愣了一下,之後一直在默默地做事,情緒都未波動分毫。


    有位堂嫂大聲問:“三弟妹啊,久安還沒醒嗎?怎麽會昏迷這麽久?是不是你照顧不來?”


    邵芸琅沒想到會有人在靈堂上對她發難,抬頭回答說:“有郎中和太醫在呢,夫君慣用的小廝們也在守著,我一個無知婦人,確實幫不上什麽忙。”


    “我早就說,這成親還是要講究八字相合的,當初大伯母就是太心急了,三媒六聘辦的太急,想著自己身體不好娶個兒媳婦進門衝喜


    結果呢,喜沒衝到,倒是把自己衝走了。”


    邵芸琅剛才已經認識過這位堂嫂了,夫君是謝家旁係出身,因為極有文才,被謝首輔手把手教導過一段時日,如今已經是某地知府了。


    而這位堂嫂據說是他自小定的娃娃親,兩家十幾年沒來往,突然有人拿著婚書找上門,不得不娶。


    娶進門後三天一小鬧,五天一大鬧,不許夫君納妾,不許夫君喝花酒,是族內公認的悍婦。


    可她肚子爭氣,一連生了三個兒子,而且有道士說她有旺夫命,娶了她後,他夫君果然步步高升,因此也不敢休了她。


    她向來自詡命格貴重,最是迷信的,連出門都得問個吉時,因此特別看不慣謝淵這門親事。


    且她認定了是這門親事不好,才衝撞了這對母子,那罪魁禍首自然就是邵芸琅了。


    “珍嫂子是拿我尋開心的嗎?這樣的話怎能在母親的靈堂上說?”邵芸琅見周圍的人都不吭聲,自己為自己爭辯。


    “我就是說給大伯母聽的,你命好不好自己不知道嗎?你要是命格好,大伯母現在豈會躺在這裏?”


    話糙理不糙,命理一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何況在場的幾乎都是謝家人,自然是更向著自家人的。


    邵芸琅沒有和謝淵拜過堂,洞房也沒有,認親更沒有,在不少人心裏,她還不算謝家人。


    謝大夫人怕她們二人在靈堂前吵起來,趕緊勸和,“苗氏,嘴下留德,母


    親多盼著三弟能娶妻,如今三弟妹進門了就是一家人,如此說話太過分了。”


    “哼,大嫂當然偏幫著她,大伯母去了,你就是這個家裏的女主人了,好處都被你占去了。”苗氏這張嘴如果不是有家裏人護著,早被人打殘了。


    “越說越過分,你要是不想在這裏守靈,可以回家去!”謝大夫人威嚴赫赫地說道。


    她管家也不是一年兩年了,謝氏的長子長媳,是宗婦,也是朝廷親封的二品誥命夫人,豈會被一個悍婦嚇到?


    邵芸琅暗暗為大夫人鼓掌,附和了一句:“珍嫂子還是莫要驚擾母親安息了,而且客人來來往往的,別讓人看笑話了。”


    苗氏聽謝大夫人訓斥也就夠了,畢竟大夫人年紀和地位擺在那裏,可邵芸琅年紀輕輕臉又嫩,憑什麽教訓她?


    “真是不知羞恥,你當我們都不知道你成親前做過了什麽?若換做是我,早一根腰帶吊死了,竟然還有臉嫁人!”


    邵芸琅驚訝地問:“怪了,這話怎麽聽著如此耳熟,難道昨日在喜宴上喊那一句的人就是你?要不是有人喊這一嗓子,我夫君也不會氣急攻心暈了,母親更不會因為擔心夫君而亡故!”


    當時在場的人很多,雖然沒找到那個喊話的人,但內容確實是相同的,這苗氏就算不是那說話的人,也是一丘之貉。


    苗氏正要反駁,外頭傳來一聲怒喝:“夠了!在靈堂前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


    眾人朝外看去,就見謝首輔帶著邵家一行人走了進來,與他並肩齊行的正是武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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