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聿丞清冷的眸凝向謝霽淮,眼神若是可以化作刀刃,此刻謝霽淮恐怕已經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不過是瞎貓碰上死耗子,還真以為自己無所不知。


    薑聽雨意外地看了眼謝霽淮,湊到他耳邊小聲問:“你怎麽知道這是江洲碧螺春?”


    江洲的茶並不出名,知道的人不多,就連她也是聽父親說過才知道江洲也產茶葉。


    謝霽淮垂眸看她,女孩白瓷一樣的臉細膩光滑,長睫如羽蝶輕扇,亮瑩瑩的眼脈脈望著他,期待著他的答案。


    這樣的女孩很難不讓人心動。


    他揉了下她的頭發,故意騙她:“猜的。”


    薑聽雨擰眉,精致的五官靈動嬌俏,“你騙人,哪有猜這麽準的。”


    “那還能是因為什麽?”謝霽淮笑著問她。


    薑聽雨眨了眨眼睛,嘟囔一聲:“我怎麽知道,不想說就算了。”


    她撇過臉不去看他,櫻桃似的唇微微抿起。


    “生氣了?”謝霽淮單手輕捏了下女孩的臉,觸感很好,他又捏了捏。


    薑聽雨往另一側躲,不給他捏。


    哥哥還在呢,他怎麽可以這麽隨便的觸碰她。


    第19章


    謝霽淮捧著女孩的臉, 讓她不得不轉頭看他,他低下頭,以極其親昵的姿態同她說話, 溫涼的唇瓣幾乎貼在女孩敏感的耳垂上,“跟著爺爺喝過, 記得口感。”


    男人的聲音低沉喑啞,似是帶著電流般,通過耳蝸時酥麻發癢。


    薑聽雨耳朵一燙, 心跳砰砰, 呼吸都錯亂了。


    她沒想到謝霽淮在她母親和哥哥麵前也這麽大膽,旁若無人地同她耳語。


    甚至還撫著她的臉。


    他俯首在她麵前說話的姿勢就好像在親吻她一般。


    薑聽雨驀地揚開謝霽淮的手,心裏莫名其妙地慌亂, 小鹿在她的心室不住地亂跳。


    女孩輕咬唇肉,似是而非地嗔了他一眼,小聲地警告:“不許動手動腳。”


    謝霽淮抓住她的手,在女孩柔嫩的掌心不輕不重捏了幾下, 唇角含著笑看她。


    男人不笑的時候麵容冷峻,如同高山長年不化的積雪,看一眼便通體發寒, 可他一笑, 濃烈的五官舒展開來, 竟像是鬼魅一般勾人。


    他這張臉實在好看,薑聽雨每每看到他這張臉, 都會短暫地忘記對男人的懼怕。


    但男人也就隻剩下好看了, 性格脾性太惡劣, 總是變著法子地欺負她,過分得不行。


    薑聽雨在心裏默默地嘟囔。


    薑聿丞越是看到他們舉止親密, 心裏就越是冒火,好半晌後,怒氣終於壓抑不住,冷著聲道:“什麽時間了,爸還沒回來嗎?”


    林靜怡去了廚房,偌大的客廳隻剩他們三人,然而他說的話那兩人竟一個字都沒聽見去。


    這是把他當空氣了?


    薑聿丞單手靠著沙發扶手,麵無表情咳嗽了聲。


    這一聲響動總算是引起了薑聽雨的注意。


    “哥哥,你嗓子不舒服嗎?”薑聽雨關心道。


    少女的臉上滿是擔憂,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哥哥。


    薑聿丞得了妹妹這一聲關心,鬱悶許久的心情稍微鬆弛了些,語氣都溫柔了下來:“沒事,嗓子有點幹而已。”


    薑聽雨想要把自己沒有碰過的茶遞給哥哥,無奈他們離得遠,杯子送不過去。


    她用手肘撞了撞謝霽淮,請求道:“能不能幫我把杯子遞給哥哥。”


    謝霽淮接過她手裏的杯子,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的皮膚,茶水的溫度已經冷卻,和她體溫幾乎持平,那一瞬間,他分不清他握著的到底是杯子還是女孩的的手。


    “謝謝。”薑聽雨沒注意到謝霽淮的異樣,單純地感謝他的幫忙。


    謝霽淮笑了笑,將杯子送到薑聿丞麵前,“大哥,喝點水潤潤。”


    薑聿丞臉色青黑。


    這水是妹妹給他的,他當然是願意欣然接受,可偏偏過了謝霽淮的手,髒了一杯好茶。


    思忖片刻,他還是接了過來,放在茶幾上,沒再多看一眼。


    薑聿丞視線落在薑聽雨身上,淡淡道:“眠眠,去書房拿支筆給我。”


    薑聽雨歪了下頭,腦子裏默默打了個問號。


    這時候要筆做什麽?


    薑聿丞自然是想要支開妹妹,故意找了個理由,“公寓裏的筆不好用了,等下帶一支回去。”


    “哥哥今天不住家裏嗎?”薑聽雨聲音輕軟,帶著少女獨特的嬌矜。


    薑聿丞:“嗯。”


    薑聽雨很失落,哥哥才剛從國外回來就要離開家裏了,她還以為晚上可以和哥哥說說話呢,“好吧。”


    她站起身,走了幾步又停下,轉身時隻見沙發處的兩個男人互盯著對方,暗流湧動,誰都不甘示弱。


    她就這樣離開,留他們倆待在一起沒問題吧。


    客廳裏還有傭人,母親也在廚房,應該沒什麽問題,薑聽雨安慰著自己。


    想開了之後,她問:“哥哥,隨便拿一支筆嗎?”


    “隨便。”薑聿丞答得也很隨意,他的目的也不是為了那一支筆。


    薑聽雨很輕地點了下頭,踩著台階一步步上去,倩麗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二樓的轉角處。


    靜謐的客廳突兀地響起一聲青瓷杯碰撞的清脆聲。


    坐在沙發上的薑聿丞徹底撕碎了冷靜,“謝霽淮,我的妹妹你也敢打主意!”


    謝霽淮目光追隨著離開的女孩,聽到薑聿丞的話後慢悠悠收回來,輕慢地落在對方臉上,“我以為大哥能理解我,畢竟我們也算是一類人。”


    “一樣的不擇手段,不是嗎?”


    他加重了語氣,語調依舊漫不經心。


    薑聿丞默了默,英挺的眉緊蹙。


    同為男人,他不可能不了解謝霽淮的心思。


    若換作是他,他也會做出同樣的事。


    但現在身份不同,他不是謝霽淮,而是薑聽雨的哥哥。


    “嗬,謝總好口才,三言兩語就要把我拉下水。可你別忘了,眠眠是我的妹妹。”薑聿丞冷聲諷刺。


    謝霽淮雙腿交疊,長指輕輕敲著大腿,不緊不慢道:“眠眠選擇了我,我和她才會成為夫妻。所以大哥是不相信眠眠的眼光?”


    薑聿丞聲音冷冽:“你不用偷換概念,這招對我沒用。”


    他略一抬眸,眼神冰涼刺骨,“就像你說的,我們是一類人,所以你是什麽東西我也很清楚,而我,不覺得你配得上我妹妹。”


    他們這類人,一旦喜歡上某個女孩,哪怕窮盡手段,耗盡時間,也一定要得到。


    這種感情太濃烈太偏激,而他的妹妹太幹淨太純粹,隻會悄悄落入他的網而不自知,那張網越收越緊,最終無法掙脫。


    謝霽淮摩挲著手裏的茶杯,薄唇輕啟:“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說了算,眠眠才是那個決斷的人,你不該任何事都替她做主,不問她的意見。”


    薑聿丞挑眉:“別的事我當然不會插手,但這是她的終生大事,非同尋常。”


    “有何不同?”謝霽淮語氣淡漠,聽不出情緒,“人生哪一個選擇不重要?小到衣食住行,大到就業擇偶,每一個選擇都可能導致不同的人生。”


    “你們打著為她好的名義事事為她做主,可有問過她需不需要?”


    “她是個心智健全的人,我認為她有權利也比任何人都有資格為她自己的人生做主。”


    薑聿丞氣笑了:“你以什麽身份和我說這種話?謝家的家主還是我的妹夫?謝霽淮,你也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謝霽淮說這麽多,無非是在論證眠眠選擇他是沒錯的。


    而眠眠為何會選擇謝霽淮,薑聿丞也猜到了一二,他們倆感情不過剛剛開始,遠遠沒有深到非彼此不可的地步。


    眠眠是想要自由才會選擇謝霽淮,利用婚姻擺脫家庭的束縛。


    薑聿丞下意識看向二樓,心髒忽然抽疼。


    這些年,家裏對眠眠的保護確實是過了激,她要離開也是無可厚非。


    但,她不該搭進去自己的幸福。


    謝霽淮抿了口茶,涼了的茶水入口澀苦,另有一番風味,“薑聿丞,你認可我和眠眠的婚事,那我就是你的妹夫,你不認可,那我們就是商業對手,選擇權在你。”


    薑聿丞拳頭越捏越緊,“你利用我妹妹對自由的渴望,騙她結婚,你覺得我會認可?”


    謝霽淮指尖微滯,繼而又敲了幾下,“她也在利用我,不是嗎?”


    薑聿丞臉色愈發陰沉,語氣寸步不讓:“她不是非你不可,你很清楚。”


    謝霽淮勾唇淺笑,“是。但我非她不可。”


    薑聽雨回到客廳時,沙發上的兩個男人各自占據一邊,視線在半空中交匯,誰也不肯退讓,氣氛說不出來的壓抑。


    她緩緩走過去,把手裏的鋼筆遞給薑聿丞,“哥哥,你要的筆。”


    薑聿丞指尖輕抬,隨手接了過來。


    薑聽雨看了眼哥哥,又看了眼謝霽淮,眼珠滴溜轉了轉,小聲問:“你們剛才在聊什麽?”


    “沒什麽。”


    “沒什麽。”


    兩個男人異口同聲,突如其來的默契讓彼此的臉色難看了幾分。


    院子裏傳來汽車駛入的聲響,薑聽雨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過去,透過落地窗看清車子後,眉眼染了笑意,“是爸爸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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