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預料到女孩會說出這樣的話。


    好像,也並不如他所想的那麽糟糕。


    至少,她也願意接納他的情緒。


    謝霽淮心底深處那塊貧瘠的土地,竟因著她的這一句話,冒出一個小小的芽。


    薑聽雨也不知道自己和謝霽淮的問題究竟有沒有解決。


    她依舊不知道他在因為什麽而生氣,想了許久也猜不出來,最後,索性就不去想了。


    她覺得謝霽淮不是小氣的人,既然他都說沒有生氣,那想必是已經消氣了。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薑聽雨覺得,男人也是一樣的,而謝霽淮,沒準更勝一籌。


    從玄關出來,薑聽雨趿著拖鞋迫不及待地往客廳走,繞過隔斷,就看到了沙發處的父母和哥哥。


    “媽媽。”薑聽雨甩開謝霽淮的手,小跑著過去,撲進了林靜怡的懷裏撒嬌。


    謝霽淮看了眼掌心,那裏還餘留著女孩的溫度,像春日午後被日光曬過的湖水,溫熱,輕柔。


    謝霽淮唇角彎了點弧度,眼睛也透著他自己都未曾發覺的溫柔。


    林靜怡正忙著給兒子相看女孩,都沒注意到女兒回來了,這會兒被小女兒緊緊地抱著,心都要融化了。


    薑聽雨摟著媽媽的腰,小臉埋進媽媽的頸窩,軟著聲音道:“媽媽,我好想你。”


    林靜怡喉嚨一酸,眼眶瞬間就紅了,“媽媽也想你。”


    母女倆膩歪了許久,被晾在一旁的薑遠岑夫子臉色陰沉,怨念地看著無視他倆的小姑娘。


    薑遠岑以拳抵唇,輕輕咳嗽了聲,“眠眠,怎麽不和爸爸打招呼?”


    女兒從小到大都更親媽媽,薑遠岑作為父親對妻子是又羨慕又無奈,他就不明白了,明明他對女兒有求必應,比妻子還要寵她,怎麽就是比不上妻子在女兒心裏對地位呢。


    薑聽雨從媽媽懷裏抬起頭看向父親,甜甜地喚了聲:“爸爸。”


    然後——


    然後就沒有了。


    薑遠岑:“……”


    被女兒敷衍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比他更加不好受的是薑聿丞。


    他此刻站在客廳裏,卻沒有一個人在乎他,關心他。


    為了回來看妹妹一眼,他延遲了會議,連一直以來的晨跑習慣都停了,結果,妹妹好像根本沒有發現他在這個家裏。


    薑聿丞耿了一上午的心情更差了。


    林靜怡雙手捧著女兒的小臉輕柔地撫摸,眼睛裏滿是濃鬱的愛意,“眠眠,在霽淮那裏住的怎麽樣?習不習慣?”


    兒行千裏母擔憂,女兒行十裏,母親就擔憂到夜不能寐了。


    這幾天,林靜怡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尤其昨夜雷聲轟鳴,她差點就壓製不住要給女兒打電話了,到最後還是薑遠岑攔住了她。


    薑聽雨想起在謝霽淮公寓裏住的這兩天所做的荒唐事,臉頰不自然的紅了,“習、習慣的。”


    小姑娘實在是不好意思,眼睛都不敢直視母親,就怕被發現什麽,“媽媽不用擔心,我一切都好。”


    林靜怡寵溺地笑,“我們眠眠臉色紅潤,精神也不錯,看來霽淮確實把你養得很好。”


    什麽養得很好,她的臉分明是羞紅的。


    林靜怡的眸子抬望向謝霽淮,溫柔極了,“霽淮,眠眠以後還需要你多照顧。”


    “應該的。”謝霽淮頷首,禮貌回應。


    林靜怡滿意地點頭,接著道:“眠眠生下來就體弱多病,養到上學後才慢慢變好,這麽多年被家裏寵著,難免嬌氣,現在結了婚,搬出去和你住,總歸會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多擔待點。要是有什麽你們不能解決的問題,就來告訴我和她爸爸。”


    林靜怡沒說出口的那一句是她最想說也是最重要的一句。


    那就是——


    不許欺負她的女兒。


    謝霽淮也不是什麽都不懂,他在商場浸淫多年,再隱晦的語句,他也能聽得明白,自然清楚林靜怡話裏的意思,“媽,眠眠在家裏什麽樣,在我那裏也是一樣的,我也隻會寵著她。”


    寵著……


    薑聽雨聽到這個字眼,耳根都在發燙。


    新婚那夜,男人留在她肌膚上的痕跡到現在還曆曆在目,幸好昨晚在她的強烈控訴下,他沒再加深痕跡,早上起來的時候才恢複正常,隻淺淺地抹了點粉底就遮掩住了,要不然,她也不敢穿吊帶裙。


    薑聽雨轉過臉,正巧對上謝霽淮的視線,見他笑得意味深長,氣鼓鼓地嗔了他一眼。


    他那樣欺負她,也能叫寵嗎?


    睜著眼睛說瞎話。


    心裏想歸想,薑聽雨也不好意思把這種事告訴母親,隻能嗔怨地看著謝霽淮發泄心裏的不滿。


    第36章


    林靜怡倒是發現了女兒和女婿眉來眼去, 隻以為小夫妻處於新婚期還在蜜裏調油,就沒多想,笑了笑, 柔著聲音對謝霽淮道:“你也別什麽事都慣著她。”


    薑聽雨瞪大了眼睛,輕咬著唇瓣扯了扯林靜怡的手:“媽媽, 您怎麽也不向著我。”


    林靜怡長指輕點女兒的額頭,似笑非笑:“你呀,太慣著你了隻會讓你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薑聽雨嘴硬不肯承認:“哪有。”


    “還說沒有?上回我同你父親受邀去法國參加拍賣會, 你獨自待在家裏, 晚上是不是和程家的小姑娘出去玩了?”林靜怡一五一十地說給她聽,所有細節都沒落下。


    那天晚上,林靜怡算著時間給女兒打電話, 囑咐她早點休息,一連打了三個都無人接聽,急得她差點就要坐最近的航班趕回國,後來問了永叔才知道女兒竟然瞞著她出去玩了。


    林靜怡氣得不輕, 回來以後連著一個周都不許女兒出門。


    薑聽雨被潑了盆冷水,臉色都怏了下來,小聲地為自己辯解:“那都已經是去年的事了, 而且, 我那天晚上十點就回家了呀。”


    她這個年紀的小姑娘都沒有像她這樣被家裏管這麽嚴格的, 晚上八點後就不可以出門了。


    要不是好友程簡依帶她出去,她都不知道晚上還有那麽多好玩的地方呢。


    林靜怡看著女兒的眼神微冽, 表情嚴肅起來:“酒吧那麽亂的地方你也敢去, 你一個小姑娘, 遇上壞人了怎麽辦?”


    “我不是一個人,我和程簡依一起去的。我們去的是清吧, 一點也不亂。”薑聽雨悶著聲音反駁。


    林靜怡長吸一口氣,將心裏的怒意壓了下去,今天是女兒回門的日子,她不好發火,壓低了聲音道:“兩個女孩子在外麵,真遇上壞人了,誰能救你們?”


    薑聽雨啞口無言。


    她的好友程簡依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小姐,真遇上壞人了,他倆也隻有束手就擒的份。


    可是,哪有那麽巧的就會遇上壞人呢。


    薑聽雨低垂著眼眸,有點悶悶不樂。


    謝霽淮緩步上前,站在薑聽雨身邊,他低眸看了一眼委屈不已的小姑娘,輕輕攥住了她的手。


    “媽,眠眠不會有事,我會護著她。”


    那一瞬間,他仿佛成了女孩的支柱。


    林靜怡怔怔地看著謝霽淮,嘴唇微闔,將話咽了回去。


    女兒已經結婚了,她也不該再管這麽多。


    林靜怡往旁邊走了兩步,將空間留給他們小夫妻。


    薑聽雨抬頭仰視身邊的男人,他的個子很高,比她高了大半個頭,她仰起的弧度要很大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薑聽雨心怦然一跳,宛如煙花迸裂,散落的星火點燃了整個心腔。


    耳畔什麽都聽不到了。


    呼吸聲、空調冷風聲、玻璃窗外蟲鳴聲……所有的聲音都被她耳畔形成的那道天然屏障隔絕在外。


    此刻,她的腦子裏回響著的隻有謝霽淮的那句話。


    他說,他會護著她。


    這已經是他今天在她父母麵前第二個承諾了。


    第一個是寵著,第二個是護著。


    薑聽雨的腦子在這一瞬間突然卡了殼,所有的思緒都被打亂,變得複雜。


    她應該理所當然地認為謝霽淮不過是在應付她的父母,可是,她的潛意識卻告訴她,謝霽淮是認真的。


    他是真的會寵她,也是真的會護著她。


    薑聽雨深呼吸幾口氣,強製性地讓自己平靜下來。


    不可能的!


    一定是她想多了。


    “怎麽了?”謝霽淮看她眼神渙散,俯身湊近到女孩眼前,眉骨輕抬,眼底透著關心。


    薑聽雨猛地回過神。


    男人的五官在她眼睛裏放大,她對上他的眸,深邃的,幽暗的眼眸,好似海底的漩渦,將她這個誤落深海的人卷入了進去。


    灼熱的呼吸噴薄在她臉上,帶起酥酥麻麻的癢意,她感覺到她的臉頰也跟著發熱發燙。


    心忽地發緊,未說完的話也咽在了喉嚨裏,她整個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動也不動。


    好半晌,她才傻傻地問一句:“那我晚上可以出去玩嗎?”


    女孩都沒反應過來自己和謝霽淮是協議婚姻,約定好互相不插手對方的生活。


    她其實根本不必過問他的。


    謝霽淮掃了她一眼,故意拉長語調:“想出去?”


    “嗯。”薑聽雨重重地點頭。


    謝霽淮撩起眼皮,勾了下唇,淺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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