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怎麽了?”


    冬葵看著自?家小姐這幅紅著眼,頭發?微亂的模樣滿是困惑。


    沈青枝揉了揉眼,從她身邊徑直走過,“沒什麽,冬葵,將我衣裳拿至溫泉池來,我想洗個身子。”


    冬葵忙點?頭,雖心裏不解,但小姐不想說,她也不再過問。


    待至沈青枝沐浴更?衣完,已入中夜。


    外頭靜悄悄的,時不時會響起一陣野貓叫聲,沈青枝著一身白色褻衣,頭發?披散著,坐在院子裏乘涼,冬葵怕她熱,還拿著芭蕉扇給她扇著風。


    今夜月色皎潔,正值十五,那月亮大如玉盤,璀璨奪目。


    沈青枝望著那月色,忽又泛起一股思鄉之情來,但卻不知想的是哪個家?


    她隻?覺得自?己居無?定所,無?所依,無?所從,不知歸處。


    不知怎的,近來她的心思越發?重了,盡是些不如意的想法,強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將手撐在石桌上,輕歎一聲,“冬葵,明?日我們便回沈府吧!”


    冬葵驚了一下,她嘟嘟嘴,有些不悅,“小姐,那地我不想回去。”


    沈青枝抬頭睨了她一下,“你?這婢子,竟是連主人的話都不聽了?”


    “小姐,她們都欺負你?,回去做啥?”冬葵皺眉,扇風的動作都輕了下來。


    “可?我們能去哪兒呢?”沈青枝望了眼那皎潔明?月,心裏空落落的,“天下之大,竟無?一處是我的歸地,我從何處來?我又該往何處去呢?”


    月光照耀大地,像是輕紗籠罩人間?。


    冬葵就著月光看見沈青枝那張皎潔明?媚如月光的側臉,再看她眼中流露出?的悵然和孤寂,心裏“咯噔”了下。


    她想起蕭木木說得那話——“小娘娘這鬱疾如若遇到一個觸發?點?,會變得愈加沮喪,毫無?活力。”


    冬葵眼皮跳了跳,不知是不是她錯覺,她總覺著今兒個的小姐鬱鬱寡歡,實屬不尋常。


    她連忙放下扇子,走至沈青枝麵前,握住她冰冷的玉手,“小姐,你?還有首輔大人呢……大人待您極好的,連這樓閣都給您了!”


    誰料沈青枝笑了笑,“冬葵,你?天真了,這屋是大人新婦的,待至那新婦入了府,咱們還不得被趕出?去。”


    冬葵身子僵了僵,欲開口?說些安慰話,卻發?現她家小姐說的是事?實。


    她入住這公館,無?名無?份,屆時那正室一進府,她們可?不會有好下場。


    首輔大人那時還會護著她們姑娘嗎?


    ***


    這廂鬱鬱寡歡,愁眉不展。


    而遠在邊關的裴安此刻被酒氣熏得上頭,趴在桌上,頭暈眼花的。


    今夜,軍營裏來了一幫歌姬,這群小娘子個個身姿婀娜,容貌豔麗,鶯聲燕語。


    一幫子男人平日裏縱橫殺場,舞刀弄劍的,聽聞的也是呐喊聲,拚殺聲,尖聲,哀叫聲,卻偏偏沒聽過這女子嬌吟聲。


    裴安尤是。


    他喜好舞刀弄劍,這麽多年,未見過什麽女人,但自?打遇見沈青枝後?,他方知什麽是活色生香。


    一開始,他是不屑的,這幫舞姬隻?會搔首弄姿,姿色卻是如何也比不過他那嬌美未婚妻。


    但那未婚妻卻是個羞澀靦腆的姑娘,他最多也就短暫牽過她的手。


    而此刻,麵對那些舞姿誘人,極為妖嬈的舞姬,誘惑在一萬倍放大。


    但,裴安也是個能控製住自?己的人,他不屑營中的軍姬,他始終端坐在上座喝酒和人交談,那目光偶爾落在舞姬身上,卻是神色淡淡。


    片刻後?,其中一位穿著尤為大膽的舞姬,竟端著杯酒,扭著腰,舞著步子到了那上座。


    裴安好整以?暇地靠在椅上,冷冷看著她下一步動作。


    那舞姬帶著麵紗,看不見臉,卻更?顯神秘異域風情,她的頭發?和中原女子不同,是黃色的,她的眼睛亦和中原女子不同,是黛藍色的。


    皮膚亦沒有中原女子的雪白,卻是另有萬般風情。


    裴安卻隻?看了一眼,便輕嗤一聲。


    那美人見狀,也不惱,竟光著腳踩上了桌,一雙修長美腿未著寸衣,直直暴露在他麵前,“小將軍,想不想嚐一嚐?”


    美人聲音輕柔,帶著一絲笑意,一絲蠱惑。


    裴安喉結滾動。


    那美人又拿著他的手掌落在了自?己纖細的腳上,那腳極美,塗著蔻丹,腳腕上掛著紅色鈴鐺腳鏈,極為精致。


    “將軍,想玩奴家的蹂胰嗎?”


    裴安失了神。


    “將軍……”


    裴安忙搖了搖頭,蹙眉不再看她,“下去!”


    “將軍有何顧慮?奴家不美嗎?”那美人不依不饒,坐在桌前,用手摸著自?己的腳,一下又一下。


    裴安紅了眼,卻是一絲也不想再看,“本將軍已有未婚妻,姑娘還是請回吧?”


    那美人笑了笑,朝少年那邊爬了爬,精美的臉靠在他滾燙的側顏上,在他耳邊輕輕吹了口?氣,“將軍,喝奴家一杯酒吧,求您了……”


    裴安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雙手緊緊抓住椅子,想控製住自?己的欲望,卻見那舞姬直接將酒遞到了他嘴邊,“來,將軍,奴家喂您喝酒……”


    一杯酒下肚,裴安的臉色愈發?紅潤,但他仍然想要控製自?己。


    那舞姬見他有些鬆懈,忙摟住他的脖子,將紅唇覆在了他敏感的耳邊,吮了一下。


    裴安身姿顫了顫,猩紅著眼抓著椅子。


    卻聽那美人在他耳邊嬌吟了聲,那是裴安第一次聽見如此美妙的聲音,他一切的掙紮在此刻全然奔潰了。


    那美人見狀,嘴角微揚,忙摟緊了他的脖子,“將軍,聽慣了刀聲,劍聲,何不聽聽,奴家的聲音……”


    第42章


    裴安終究是沒抵得住異域美人的誘惑,當晚,他宿在了美人帳裏。


    清冷皎潔的月光照在白色營帳上,將兩人綿綿起伏的身影呈現得一清二?楚。


    拐角處,有一放哨的將領見這一幕,嘴角含笑?,立馬喜笑顏開地轉身離開。


    他喚來白鴿,將寫好的信綁在了鴿子腿上,隨後將那鴿子放飛。


    靜謐的夜晚,那白色營帳內,時不時傳來女?人嬌柔的聲音,似一道導火線在此刻爆發。


    邊關的日子柔情蜜意?,活色生香的美人,會極了那床榻上的手段,裴安連著幾日宿在那美人帳中?。


    開了葷的少年郎,加上年少氣盛,竟是?不知疲憊。


    全然忘了上京還有個美若天仙,楚楚動?人的未婚妻。


    樂不思蜀到,估計連那未婚妻姓甚名誰都忘記了。


    就?這樣過著三日,裴安竟一點悔過之心也無?,當夜竟又換了個美人伺候。


    不過當是?那異域美人最盛得他心。


    而?這三日,沈青枝已搬回了侍郎府。


    她回來後,沈如令派人來送了點補藥,人卻是?一步也未踏進這麋院。


    冬葵那丫頭垂著臉,端著茶盞的手氣得發抖,她將茶遞給沈青枝,不屑道,“這老爺這麽多日子也未去公?館瞧過小姐,今兒個小姐回來了第三日了!也不來看看,真?是?冷血無?情!”


    沈青枝笑?著搖搖頭,接過那茶遞至嘴邊吹了吹,“我這都沒來氣呢!”


    冬葵抿了抿唇,氣鼓鼓地看了眼沈青枝,“小姐,這侍郎府實在是?討厭!那沈三姑娘今兒個不知是?第幾次派人來搗亂了?門口那知了叫得我耳朵都快聾了!還有她為何還不讓人送冰塊過來!”


    冬葵快被那沈青靈搞得頭昏腦脹了,這上京也不過才入夏,卻已是?炎熱幹燥,沒個冰塊,她們隻能忍受這熱氣。


    幸虧首輔公?館那,一直在給她們暗中?提供冰塊,不然非得熱死她們。


    誰能知曉,這上京的天這般熱,比起?揚州要熱得多。


    “小姐,我們何時回揚州?”


    冬葵也有些想家了,雖說她和沈青枝一樣寄人籬下,但在揚州她還是?有些相識的好友的。


    比如宋家少爺宋知行?的陪讀書生,就?與她及聊得來。


    那書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跟著他後麵,能學到不少知識。


    冬葵雖事一屆女?流,但好學上進,人緣極廣。


    沈青枝都覺得她待在自己身邊有些屈才了。


    “明日吧!”


    沈青枝放下茶盞,用帕子擦了擦嘴,不知怎的,倏然又想起?前些日子被男人親過的紅唇。


    她臉猛地一紅,但心裏頭又緊接著染上一層陰鬱。


    院子外麵那些知了又“吱吱吱吱”叫了起?來,吵得人心裏煩燥無?比。


    沈青枝將那茶盞用力擱在桌上,起?身走至院子門口,嫵媚妖嬈的眸子直直落在那些知了上。


    “冬葵!”她大著嗓子喊了聲。


    這些知了聲音太吵,很快將她的聲音壓了下去,好在冬葵早就?來至她身邊,忙抓住了沈青枝的袖子。


    小丫頭幹淨純粹的眸子直勾勾望著沈青枝,裏頭滿是?認真?。


    沈青枝顰了顰眉,纖纖玉手指向那些個落在樹枝上的蟬,厲聲道,“蟬聲聒噪,全逮下來送到那三姑娘的閨閣裏!”


    冬葵驚得目瞪口呆,她無?比詫異,她家小姐一向柔弱,今兒個居然這般霸氣,竟敢反抗。


    小丫頭喜笑?顏開,“小姐英明!”


    她可是?忍氣吞聲多久了,那三姑娘欺軟怕硬,都快騎到她們頭上了,她早就?想狠狠反擊一頓。


    今兒個,她必定要給那姑娘點顏色瞧瞧。


    思及此,忙轉身去拿捕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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