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三個響頭嗑的實在,額心都紅了。


    沈申薑也在注視著他,看著沈空青凹進去的臉頰,也不禁心疼。


    可比起村裏其他人,兒子能活著回來已是萬幸,瘦點有什麽關係?好好養一段時日就是了。


    就是不知兒子到底為了何事晚歸。


    沈申薑不過四十,一張輪廓分明的臉卻有疲態,他心裏記掛著沈空青,陳朝與澧朝的仗年前就打完了,可兒子無故拖延數月才歸家,雖說是收了報平安的信,可他也曉得裏麵定是有事瞞著,隻是兒子不說,他也不能說出來讓妻子跟著擔憂,心裏藏著事,這幾個月臉色都明顯憔悴,但好在是全須全尾回來,心中總算鬆了口氣:“回來就好,你離家那日起你娘就想著你,回來就好。”


    做爹的總是寡言,但一句‘回來就好’卻表明太多。


    “我也想你們。”見了父母,他在城門口做出來的虛假笑容總算有了真實感。


    沈空青雖說排行老大,可沈申薑與李芳茹卻從未偏心過他們三兄妹任何一人。


    所以沈空青對於他們的掛念沒有摻雜一點水分,不然也不會婉拒將軍的邀請執意歸家。


    李芳茹搬來一張凳子讓他坐下,嘴裏也喋喋問道:“你幾時進的城?可吃過早飯了?想吃什麽跟娘說,娘去做。”


    沈空青把沾了點麵粉的凳麵掃幹淨,坐了下來,倒也不是他累,是他不坐的話爹娘不肯:“不麻煩,我隨便在外麵吃點就行。”


    沈申薑伸手把他的包袱拿過來,擱在幹淨的桌麵上,道:“你剛回來,還是先回家去休息。”


    “對對對,瞧我這腦子,爹娘在縣城租了房子,我現在領你過去,你好好睡一覺,休息夠了我們再回村裏。”


    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啦~~~


    基調還是一樣,平平無奇,淡成白開水的種田文。


    感情線可能會慢熱,也可能會飛快,我也說不好,哈哈哈哈。


    第2章


    進了鋪子裏邊坐著,爐膛裏殘存的熱氣噴薄而出,沈空青身上還穿著夾衣,這會溫度上來了,他稍稍覺得熱。


    二月的天氣就是這般反複無常,身子骨弱的稍不注意就得染了風寒。


    而這間鋪子是三年前沈零榆考中秀才上縣城念書,沈申薑夫婦為了方便照顧他,特意搬來縣城做生意,久而久之的,這間鋪子不僅有了年份,也見證了沈零榆從童生到舉人之路。


    他打量了眼鋪子裏間,包子鋪被一分為二,裏邊是做和蒸包子的地方,蒸籠整而有序地疊放著,而外麵這一小塊才是擺賣的。


    是很常見的包子鋪格局。


    但要說起來,做吃食除了手藝最講究的就是衛生。


    賣包子是沈申薑養家糊口的活,沈空青年幼時他就做這買賣,這些年口碑一直不錯,所以包子鋪除了一點灑落的麵粉,灶台上連半點灰塵都沒看見。


    他在打量包子鋪,李芳茹也在看著他。


    見兒子如此消瘦,又擔心他長途跋涉累了,不想他窩在這陪著,便想先領他回家去,正好她也沒心思再接著賣包子,李芳茹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想法一出就對沈申薑道:“你把數清一清,將剩下的包子包好送給左鄰右舍,我和大青先回家去。”


    沈申薑也是這麽想的,剩下的包子不多,平日裏也多虧了左鄰右舍的幫襯,正好回饋他們的恩情:“那你們先回。”


    沈空青卻不敢,站了起來:“我來幫忙。”


    李芳茹一手拉住他,一手去夠他的包袱:“東西該放哪你爹才清楚,免得幫倒忙,你現在啊,先陪娘。”


    沈空青看著李芳茹,神情既是無奈又帶著笑。


    他該慶幸爹娘沒有因為五年的光陰而對他這個兒子有所疏遠。


    “嗯。”他去把包袱拿在自己手上。


    李芳茹又對沈申薑道:“一會你去買隻雞回來給兒子燉湯喝。”


    已經開始在忙的沈申薑抽空應了聲:“知道了。”


    李芳茹就去收拾錢匣子,留下買菜的錢,剩下的都帶走了。


    家裏的錢不歸沈空青管,加上他也不惦記,就沒在旁邊等,而是出了外麵。


    李芳茹把一袋子銅板收好,這才出去。


    她站在沈空青旁邊,往巷頭也就是沈空青來的方向指:“房子在橋對麵,我們先過河。”


    沈空青嗯了聲。


    縣城的路四通八達,盡管城門口也是那邊去,但最多算是同了一段路。


    “娘你小心台階。”沈空青見她一門心思都在自己身上,擔心她一腳踏空,便出言提醒。


    兒子的關心讓李芳茹帶著細紋的眼尾微微勾起,含著笑意。


    “你回家了娘心裏高興。”她輕聲說了句。


    兒行千裏母擔憂,沈空青懂李芳茹的感受,在軍營那會,幾乎隔一個月他就能收到家書,那次數都快趕上家人遠在京城的少將軍,等天氣冷一些,隨著信來的還有李芳茹親手縫製的棉衣和布鞋,沈空青常常被同袍笑話,說他一個來打仗的,卻生像個遊玩的。


    隻是同袍到底是調侃還是羨慕就隻有他們自己清楚。


    如今人回來了,沈空青也不介意多說點好話哄哄李芳茹:“現在仗打完了,你就是趕兒子,我都不走。”


    李芳茹笑罵:“瞎說,娘怎麽會趕你。”


    “可不就是在胡說八道。”沈空青笑著。


    李芳茹見他能嬉笑打鬧,心裏也放心一些,兒子是從戰場回來的,那地方有多恐怖她沒見過也聽說過,當年村裏送了二十多個小子出去,最後回來的卻隻有四個,除了沈空青和杜遠誌,其他兩人不是早早因傷退了,就是回來時人不人鬼不鬼。


    有一位得了瘋病。


    年關那會收到沈空青報平安的信,她心裏無不在擔憂,就怕沈空青也像其他人一樣缺胳膊少腿。


    又因為沈空青的晚歸,更是擔心他遇上了別的什麽事,她的枕邊人也這麽想的,隻那傻子到現在還以為她什麽都不知道,不打算跟她說呢。


    母子二人走出桃李巷,上了石橋,李芳茹領著他往城門口相對的方向走,七拐八拐,又進了一處巷子,回到他們在縣城租的房子。


    縣城的房子可不是村裏那些土房,尤其是挨著泗水河的,那是一路過去的白牆青瓦,瞧著明淨質樸。


    李芳茹用鑰匙開了鎖,讓沈空青進去。


    沈空青進了院子也不由多看兩眼,租住的這套房子並不大,由此院子也小,進院就能看見斜對著的客堂,而客堂左右各一間房,至於廚房是分開的,在院子的右邊。


    而院子靠著廚房這邊有一口水井,旁邊擺著木盆和木桶。


    另一邊的角落種著棵桂花樹,隻是沒到時候,葉子綠,花還未見影,除了這,估計是原主人用來種花弄草的花圃也被李芳茹撒下了菜種子,種了一壇子的青菜。


    另外就是一口水缸,沈空青身高腿長,看得清楚,那應該是用來養蓮的,因為有枯萎的蓮枝。


    院子裏雖然東西不多,但錯落有致,勝在清雅。


    想來這地方也甚得沈零榆的心。


    沈空青從進來到現在就沒聽見什麽嘈雜的聲音,想著沈零榆讀書最愛的就是清淨,這點爹娘肯定依他。


    李芳茹把門關上後對四處打量的沈空青道:“縣城房子貴,我和你爹隻夠錢租這間院子。”


    “隻你們和老三住,也夠了。”畢竟家裏供著位書生,要知道讀書人筆墨紙硯全都得花錢買。


    進了家門,李芳茹不怕隔牆有耳,才敢吐露心聲:“老三進京趕考了,這段時日先委屈你在他屋裏睡,等爹娘再攢點銀子就換間大的。”


    沈零榆去年考中了舉人,就要趕去京城赴今年的春闈,按時間來算這會已經開考,他出發前往邊疆送過信,所以沈空青知道這事,連帶著少將軍也清楚,少將軍還特意往京城去了一封家書,吩咐家仆照顧好沈零榆。


    沈空青為此甚是感激少將軍,少將軍就提出讓他留在邊疆,但沈空青還是拒絕了。


    這事暫且不提,說回當下。


    沈空青知道她沒有厚此薄彼的意思,自己心裏也有一些打算,便道:“這事不急,我想回家住一段時日。”


    “也好,你祖父總念叨,從收到你的信後就一直掛心,你回去村裏好好陪陪他老人家,正好養養身子,你離家前那會身子骨可好,看看現在,娘心疼。”


    沈空青無奈笑笑,他是去打仗,能活著回來就算不錯,哪還敢奢求這麽多?


    李芳茹也知道這個理,她就是抱怨抱怨,畢竟自己好好的一個兒子被磋磨成這樣,換成誰都心疼。


    “你先去老三屋裏坐,我燒水給你洗洗身子。”


    沈空青嗯了聲。


    一路趕來,除了住客棧,其它時候是沒有機會沐浴的,而且商隊為了省錢,也不會每到一個地方就找客棧住,更多的是露宿山頭或者破廟,上一次沐浴已經是三天前,也好在現在天氣涼爽,這才沒把自己捂成鹹魚。


    沈空青去了與廚房相反方向的屋子,屋門沒有上鎖,一推就開。


    沈空青踏步進去,首先便聞到了馥鬱的書墨香。


    “...”講句實在話他都怕風塵仆仆的自己玷汙了弟弟的房間。


    小小的一間房,除了床、衣櫃和桌子,窗下的位置甚至擺了一張四層高一丈多寬幾乎占了半個牆麵的書架,上麵更是擺滿了各類書籍。


    書架前也有一張書桌,筆架陳列。


    “...”沈空青看著,深深覺得是他這個粗人膚淺了。


    這些書籍沈空青自然不會去動,他身上髒,便連床都不沾,隻在凳子上坐著。


    正好歇口氣。


    日夜奔波,後背的傷口隱隱又有泛痛的趨勢,沈空青扶著額撐在桌麵上,想起了受這傷的情景,呐喊與廝殺,聲聲不絕,血腥味更是濃厚的讓人作嘔。


    他擰了擰眉頭,放空神思不讓自己再想。


    這一凝神,便不知不覺眯了過去。


    等李芳茹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麵進來時,看見的就是沈空青摻著桌麵睡著的身影。


    她不由放輕腳步,走上前來,把托盆放下,小聲喊沈空青。


    沈空青睜開迷糊的眼。


    李芳茹說他:“累了怎不上床歇著?”


    沈空青道:“等洗漱了再睡。”


    李芳茹道:“那你先吃點麵墊墊肚子,水馬上就燒好。”


    沈空青點點頭,把麵碗端出來。


    一碗細麵上麵鋪著幾塊色澤鮮明的肉和臥了一個荷包蛋。


    沈空青先夾了塊肉放進嘴裏,嚼了嚼咽下:“甜的,這是什麽肉?”


    “叉燒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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