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川柏走了,他折回客堂,這才打開沈川柏送的東西。


    盒子一開,被壓抑住的香氣散發出來,裏麵躺著十來粒、小巧圓潤、指甲蓋大小的香珠子。


    葉玉竹都驚了:“二柏這回發財了?”這一盒香珠子在外麵的市價至少得二兩銀子。


    香珠子是用藥材與幹花或者果皮製成的香料,工藝及其複雜,可用來做熏香也可佩戴在身上。


    葉玉竹是農戶家的哥兒,平日裏碰不到這東西,便是連葉天冬,也隻有偶爾陳秋香得了主人家的賞賜才用上一回,香珠子氣味怡人,留香久、還有安眠效用,當真不是他們能買得起的。


    今日沈川柏一送就是一盒...葉玉竹催促葉天冬:“看看你的。”


    沈川柏並沒有厚此薄彼,都一樣送的是香珠子。


    隻不過一個是花香一個是果香。


    葉玉竹感慨:“看來是真發財了。”


    葉天冬道:“二柏是走商,比旁人容易接觸到這東西,價格肯定也比鋪子裏賣的便宜,而且你馬上就要成親了,這可能是送你的新婚禮物。”


    “說的也是,好了,別愁眉苦臉了。”葉玉竹去捏他帶著點肉的臉:“今日就能把事情說清楚,開心點。”


    葉天冬倒不是擔心這事:“萬一青哥不喜歡我...”


    葉玉竹坐了下來,道:“以我拙掠的見解,空青大哥不像對你無意的樣子。”


    “真的?”


    葉玉竹寬慰他:“當然,空青大哥又不是瞎子。”


    葉天冬無語:“你剛剛可不是這麽說的。”


    “別想了,回我屋裏去,我嫁衣還沒繡完呢。”葉玉竹把兩盒香珠子收起來。


    卻說沈川柏離開葉玉竹家後,走在路上時也想了想,決定去探一下他大哥的心思。


    若是對冬兒也有意就再好不過,兩人順理成章。


    若是沒有,也好提前想個法子讓冬兒別那麽難受。


    沈川柏回到家,原先在客堂的幾人已經散了,他便直接去找沈空青。


    沈空青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聽到他喊,便讓他進來。


    自己也坐了起來。


    “你不是去找冬哥兒?”出口的話是自己都沒意識到的酸。


    沈川柏狐疑看了眼他,總覺得不是那麽簡單的樣子:“大哥,我和冬兒的事你是不是知曉了?”


    冬兒...居然叫的這麽親密,沈空青沉沉嗯了聲。


    沈川柏搬來凳子,在床前坐下,試探著問道:“你回家也有一個月了,就你看來,冬兒這人怎樣?”


    “什麽意思?”沈空青利眼直視他:“你想反悔?”


    沈川柏愣了,大哥的直覺這麽準的嗎?“如果我說...”


    沈空青冷冷打斷他:“那就別怪我不留情麵。”


    沈川柏看著他大哥冷漠的神情,會錯了意,以為是要把自己打死,忙轉了話頭:“如果我說你就是想多了。”他站起身:“你睡,你接著睡,我不打擾了。”


    “...”你倒是說你是不是想反悔啊!


    被他這麽一弄,沈空青更是煩躁,別說睡覺,連躺都不想接著躺。


    他幹脆穿上鞋子出屋,戴上鬥笠,去雜物房翻出鋤頭,去後山坡那幫忙開荒。


    杜遠誌看見他戴著鬥笠卻是穿著布鞋和新衫的裝扮出了神,沉默許久,懷疑問道:“你瘋了?”


    沈空青一鋤頭狠狠砸進地裏,不說話。


    “...”不用回答了,總之是沒正經到哪去。


    沈空青心中煩悶無處可宣泄,隻有逮著那一片地使勁磋磨,杜遠誌見他這反常的樣子更是不敢招惹,他愛瘋就讓他瘋,反正瘋夠了就正常了。


    待至落日熔金,暮雲合璧。


    金黃的顏色打在翠綠的葉片上,像湖水般波光粼粼,美不勝收。


    沈空青在荒地一待就是一下午,最後杜遠誌實在受不了他那瘋勁,催促他回去。


    這才勉強荷起鋤頭。


    此時盡是從地裏回家的人。


    有些跟沈空青一樣荷著鋤頭、而有些挑著水桶、有些則是背著一把柴火,各形各色的人在沈空青身邊走過。


    但見他穿著打扮都鮮豔,偏偏荷著鋤頭就不由多看兩眼。


    隻是無人敢異議。


    沈空青是麵無表情。


    回到家,他花了將近兩個時辰才平複的心緒見到臉上掛著笑哄的兩位大姑娘喜笑顏開的沈川柏時再次舊態複燃。


    他還是很想揪著堂弟的領子問他是不是想反悔。


    是的話早點說,他好下手。


    今夜是在沈雲華這邊做飯,沈空青過來也是想看看需不需要幫忙,隻是好像沒他什麽事?


    他出去的事無人知曉,沈澤蘭看見他腳上穿著的鞋子帶了泥巴,問他:“大哥你下地了?”


    沈空青嗯了聲。


    沈澤蘭說:“那你怎不換草鞋,都把鞋子弄髒了。”


    沈空青這才低頭看自己的鞋子,兩邊全是黃泥,他抬手撐著腦門沉思一會,終是下了結論,葉天冬這人真的太毒了。


    他做事並非這麽沒有頭理的人,卻因為他兩次亂了陣腳。


    “忘記了。”他說完轉身出去,打算換鞋並且將其洗幹淨。


    李芳茹看著他這樣子,臉上的笑收斂起來,無聲歎口氣。


    沈川柏回家,自己從縣城帶了好菜,桌上有沈空青第一次在縣城時吃到的叉燒肉,隻是今日的更香更嫩。


    還有一隻烤雞也是縣城帶回來的。


    另外就是其它幾道家常菜。


    沈川柏很健談,沈家的餐桌上也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大家一整日都在忙碌,也隻有吃飯這會才有時間說上話。


    於是今夜的氣氛很熱鬧,是往常時候沒有的。


    吃完飯,沈空青在廚房幫著收拾碗筷,就聽到院子裏沈川柏對沈君遷他們說他有事要跟家裏人宣布,先去請葉石英一家過來。


    沈空青擦著碗筷的手一緊,差點沒把瓷碗當場捏碎。


    沈澤蘭聽見滋滋的響聲:“大哥?”


    “沒事。”沈空青沉著一張臉,把碗筷放好,用幹布擦幹手上的水,將其掛好,出了廚房。


    到了院子裏,臉上帶著笑的幾位大人正準備移步客堂,沈空青道:“我先回屋。”


    商量沈川柏與葉天冬的事也用不到他,沈君遷便點點頭。


    沈空青回了屋,卻是坐立不安。


    人更是焦躁,想喝酒緩解,又想起自己屋裏沒有,去找杜遠誌吧這會也晚了。


    他錯了,應該在回來的時候先去杜遠誌那討上一壺。


    沈空青坐在椅子上,隻覺得心裏空空,前路迷茫。


    也不知幹坐了多久,屋裏點著的蠟燭發出嗶啵一聲,隨之響起的還有沈澤蘭帶著哭腔的聲音:“大哥,你快出來。”


    沈空青被她一連喊了幾聲才回神,聽她在哭,便起身出去。


    打開門,燭光暗淡裏依舊看得清小姑娘眼睫掛著淚水,沈空青問:“你哭什麽?”


    “哥他...他要跟冬哥兒退婚,嗚哇...”小姑娘傷心極了,說完就哭了出來。


    沈空青卻是一愣又是一僵:“什麽?”開口時的聲音仿佛不是自己的。


    “哥要退婚,伯娘讓我過來找你。”


    李芳茹...沈空青都來不及安慰下堂妹,大步流星便往沈雲華那邊去。


    此時客堂的氣氛膠著。


    除了李芳茹,幾位大人的臉色都不好。


    有憤怒、茫然、疑惑等等...


    沈空青一進屋,就看見沈川柏和葉天冬跪在沈君遷麵前。


    沈川柏腰板挺直,葉天冬則是低著頭在啜泣。


    沈君遷一張臉黑如鍋底。


    沈空青手腳快於頭腦,上去小心拉起葉天冬,將一頭霧水的人藏在身後,看著沈君遷道:“祖父,我心悅冬哥兒,我要跟他定親。”


    他話音甫落便聽到一室的抽氣聲。


    也不知誰發出的,但很明顯。


    沈君遷的臉色也是變了又變,他看看葉天冬,又看看沈空青,問他:“你可知二柏和冬哥兒做了什麽?”


    沈空青哪管得了那麽多,他隻知道他的機會隻有這一次:“二柏不娶我娶,反正這門親事本也該落我頭上。”


    這就是蠻不講理了。


    沈君遷打量著他,大孫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一個月,他愣是沒看出居然膽大包天到對自己‘未來弟夫’有想法。


    雖說是假的,大孫子也沒做過任何出格的事,但就是背德了。


    到底是自己疼愛的孫子,沒舍得刁難,沈君遷哼了聲:“既然你也沒意見,那這事就這麽定了。”


    “???”這麽簡單?


    沈空青掃了眼在座的各位長輩,除了李芳茹是微微笑著的,其他人全都是迷茫的神情。


    他這才來得及看被藏在身後的小竹馬。


    葉天冬確實哭了,隻是這會停了,眼睛還留著哭泣的痕跡,睫毛濕噠噠黏著,但眼睛亮晶晶的,明明是笑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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