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他人站在走廊另一側, 像是不認識對麵四人。


    “他們幾個是第一天認識入江嗎?”


    “三個笨蛋。”


    “笨蛋隻有半田同學和石丸同學吧?伏黑小弟弟還是個孩子啊。”


    關根走到入江身邊蹲下, 雙手伸進入江的口袋,隨後舉起右手。


    “是眼藥水。”


    捶牆的半田和捶地的石丸在一瞬間停止了動作, 呆呆地看著關根手中的眼藥水。


    三秒鍾後反應過來。


    “入江!”


    悠鬥宕機的大腦再次啟動。


    他看向入江:“入江前輩?”


    “抱歉抱歉, 這款眼藥水太清涼了。”入江擦了擦眼藥水, 重新戴上眼睛, 起身後問悠鬥,“嚇到你了嗎?”


    有一點。


    看到“無聲流淚”的入江前輩,悠鬥還以為醫務室裏的德川前輩情況很不好。


    “德川前輩的情況怎麽樣?”


    一刻鍾前,和悠鬥比賽的德川忽然在球場裏倒下。


    眾人連忙將他送進醫務室。


    “沒有什麽大礙, 隻是太累睡著了。”入江溫和道。


    悠鬥看向醫務室緊閉的門, 提出請求:“我可以進去看一眼德川前輩嗎?”


    “當然可以。”入江側身, 為悠鬥打開醫務室的門。


    悠鬥走進醫務室,其他人也都跟著進來了。


    德川躺在醫務室裏唯一的一張單人病床上, 胸膛微微起伏著, 呼吸平穩。


    半田伸出一根手指, 放到德川的鼻子下,試探他的呼吸,隨即鬆了一口氣, 高興地向其他人匯報:“還活著。”


    當然還活著,他們隻是在打網球,又不是在做什麽危險的事情。德川又沒有什麽病史,伏黑君的網球也不暴力,怎麽可能鬧出人命。


    小林在心中默默吐槽。


    悠鬥能聽到德川前輩的呼吸和心跳,但在看到半田前輩的動作後,他也學著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德川前輩的鼻子下麵。


    氣息落在他的手指上。


    太好了。


    悠鬥心中的不安漸漸消退。


    德川前輩還活著。


    哢嚓——


    岸本拿著手機,對他們拍了一張照片。


    照片裏,帥氣的男高中生躺在病床上,英挺的鼻梁下是一左一右兩根手指。


    酷哥的形象毀於一旦。


    關根湊過去,看到照片,輕輕“啊”了一聲,拿出手機:“岸本,發我一份。”


    岸本比了個“ok”,小範圍內一鍵群發。


    悠鬥歪了歪腦袋,還沒有意識到岸本拍下了什麽樣的照片。


    他收回手指,問一旁的入江和鬼:“德川前輩最近是沒有好好地休息過嗎?”


    所以才會在比賽到一半時累到暈過去。


    悠鬥不知道“黑洞”的副作用,他以為德川前輩是最近狀態不好、睡眠不足,收到自己的比賽邀請後,沒辦法拒絕,勉強身體比賽才導致了這樣的情況。


    入江和鬼對視了一眼。


    鬼開口:“不,是‘黑洞’。”


    在鬼的講述下,悠鬥才知道“黑洞”是會對身體造成極大負擔的危險招式,極限是30分鍾,超出時間就會危及生命。


    一直關注著時間的入江補充:“剛才的比賽沒有到30分鍾,我想大概是因為新的‘克爾黑洞’縮短了‘黑洞’的……”


    “為什麽要用這麽危險的招式?”


    察覺到其他人投來的目光,悠鬥回神,意識到自己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來了,“抱歉。”


    入江並不介意悠鬥打斷他的話,他看著病床上的德川,說出在場除了悠鬥,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德川他,有拚死都想打敗的人。”


    一年前,剛進入u-17集訓營的德川在比賽中遇到現一軍的no.1,平等院鳳凰。


    自從回到日本後,便一直連戰連勝的德川在那場比賽中輸得一敗塗地。他一次又一次被球打得意識模糊,又在劇痛之中恢複了神智。


    他的自尊被平等院徹底粉碎。


    入江和鬼出麵幹涉了那場比賽,沒有讓平等院完全摧毀德川的精神。


    他們在德川身上看到了前途無量的未來,於是主動放棄了海外遠征,留在集訓營悉心教導栽培德川,幫助他變強。


    而德川也從那場比賽中意識到,自己所欠缺的是對勝利的執著。他報答不了鬼和入江對他的恩情,於是許下諾言:


    他會登上日本代表隊的頂端,取代平等院,成為日本代表隊的top1。


    為此,他可以賭上自己的性命。


    入江注意到悠鬥的愣怔,善解人意地笑了笑:“這對悠鬥來說,有些難理解吧?”


    入江一直在觀察悠鬥。


    悠鬥在和鬼的比賽中第一次接觸到“阿修羅神道”和“異次元領域”。


    當時,入江就發現悠鬥在聽到“隻有抱著賭上性命的覺悟進行對決,才能邁入‘阿修羅神道’”時,露出了不太能理解的神情。


    悠鬥沉默地點了點頭。


    穀吉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沒關係,我們也覺得德川同學有些不要命。”


    “在1號球場,讚成德川同學這種不要命行為的隻有——”


    穀吉看向那個人。


    悠鬥順著穀吉前輩的目光看過去。


    是關根前輩。


    “與其平平淡淡地度過一生,不如賭上性命、實現夙願。”


    關根反坐在椅子上,雙手抱著椅背,腦袋懶洋洋地擱在椅背上,語氣平緩,“我支持德川實現夙願,僅此而已。”


    小林扭頭看向關根。


    這個人平時表現得太慵懶了,以至於他常常忘記對方是個一上球場就和平時判若兩人的瘋子。不要命程度和德川不分上下。


    不,德川是有賭上性命的覺悟。


    而這家夥完全是樂在其中。


    “再說了,像我們這樣的人,能死在球場上不也挺好的嗎?”


    說清楚一點,誰是像你一樣的人啊?除了你,還有誰想死在球場上啊。


    小林吐槽累了。


    他的目標是無病無災地活到老,然後於某一天,自然地在睡夢中離開這個世界。


    現在就開始考慮自己未來的死法,對悠鬥來說有些太超過了。


    悠鬥很喜歡網球,但相比於生命,網球的排名要稍微靠後一點。


    沒有比活著更重要的事。


    活著,代表希望。就算這次輸了,隻要活著,就可以繼續提升自己,為下一次的比賽做準備。


    如果在一次比賽中以“死亡”為代價獲得勝利,那自己的水平也將永遠停留在那場比賽。隻要對手還活著,總會再次超越自己。


    即便這樣,也沒關係嗎?


    悠鬥不能理解這種做法。


    哪怕是團體賽,如果一場比賽的勝利要用隊友的生命去換,那樣的勝利不要也罷。


    可悠鬥同樣知道“立場不同,看待事物的方式不同”“沒有經曆過對方的人生,就沒有資格幹涉對方的想法”……他尊敬德川前輩,也尊敬德川前輩的覺悟。


    雖然不能理解,但他不能認為德川前輩的想法和做法是錯誤的。


    隻是當那一天真的到來,當德川前輩真的打算在比賽中付出生命,他大概沒辦法在觀眾席上眼睜睜地看著。


    醫務室內陷入沉默。


    種島成為打破沉默的人:“不管怎麽說,德川沒事真是太好了。”


    “我們就先回去吧?讓他在這裏好好休息。”


    他看向入江。


    入江會意,對其他人道:“我和鬼留在這裏等他醒來。”


    悠鬥和其他人一起離開醫務室。


    站在醫務室外,悠鬥有些不知道該去做什麽。


    原本預計用來比賽的時間空出來了……回室內網球場繼續練球嗎?


    就在悠鬥準備繼續回室內網球場練球時,種島前輩的聲音在他身旁響起。


    “這段時間,室內網球場一間難求。”


    “3號室內網球場空在那裏挺可惜的。要不要和我打一場?悠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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