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的本意並不是揭開對手內心深處的傷疤,但事已至此,隻能說一聲抱歉了。


    羅密費爾麵帶微笑地垂了垂眸,想看看倒在地上的人是不是日本隊中的某個選手,卻在“具象化”的結果變得愈加清晰後,看到了一身熟悉的隊服和一張熟悉的臉。


    那個倒在地上、破破爛爛、渾身是血、看起來生死未卜的人— —


    ……是他自己。


    羅密費爾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第296章


    “羅密費爾”隻是一個開始。


    有越來越多的人影出現在球場上, 每個人都傷痕累累、生死不明。


    很快,球場上“屍橫遍野”。


    選手休息區內的空氣經曆了短暫的凝固,很快又流動起來。


    “該怎麽說……”切原看著球場上滿臉是血的“自己”, 不忍直視地別過頭。


    “總覺得現在心情有點複雜。”


    作為悠鬥最最尊敬、最最親近的前輩(自封), 悠鬥不希望看到他受傷是理所當然的。


    可一想到現場有將近兩萬名觀眾目擊到了“他”奄奄一息的狼狽模樣,切原又覺得有些沒臉見人。


    “我懂、我懂。”丸井點頭附和。


    丸井是最幸運的一個, 有半個身體被“胡狼”壓在身下。


    雖然整張臉都浸泡在血水裏,但隻露出了一點點頭發。


    立海的其他人,幸村、柳、仁王和柳生的“具象化”也都是臉朝下。


    唯有真田— —


    丸井看著仰麵朝上、瞪著白目、已經完全失去意識的“真田”, 覺得這一幕自己將永生難忘。


    高中生那裏也是一樣。


    “第一次看到平等院和鬼傷成這副樣子。要是能用相機記錄下來就好了。你說呢,龍次?”種島興致勃勃道。


    大曲已經感受到了不遠處傳來的低氣壓。


    他看著發帶被打落在地的“平等院”和發帶蓋在臉上、勉強算“死有瞑目”的“自己”,歎了一口氣:“饒了我吧。”


    眾人雖然親眼見證了自己和隊友們的“慘狀”,但那畢竟不是真實的, 多看兩眼還會覺得有些滑稽。


    於是打趣的打趣、調侃的調侃、選手休息區內的氛圍還算輕鬆, 直到悠鬥的發球沒有落進發球區。


    裁判:“一發失誤。”


    悠鬥已經很久沒有發球失誤過了。


    上一次發球失誤,還是在半年前的關東大賽。


    眾人神情嚴肅起來。


    切原朝球場內大喊:“悠鬥!振作一點!你看到的都是假的!”


    悠鬥知道眼前的畫麵都是虛假的。


    倒在球場上的同伴們是假的, 鋪天蓋地的血腥味也是假的。


    在發球前,他就告訴自己:這是羅密費爾的招式, 無需在意。


    他沒有傷害到任何人。


    沒有人受傷, 球場也沒有被打壞。


    可即便這樣, 他發球還是失誤了。連仁王前輩教他的咒語都沒有奏效。


    說明他的內心深處仍然在動搖。


    要怎麽做才能擺脫現在的局麵?


    悠鬥一邊想,一邊彈了彈網球,再次拋球揮拍。


    大賽規定兩次發球之間的時間不能超過25秒, 留給他思考的時間不多。


    這一次發球沒有失誤。


    球落進了發球區, 速度不算快,角度也不刁鑽,被羅密費爾輕鬆回擊。


    悠鬥愣了一下。


    他原本以為自己會失誤好幾次。


    是運氣嗎?


    還是說, 他已經不再動搖了?


    球彈起來的一瞬,悠鬥反手揮拍,將球打向對麵球場的中央。


    砰。


    球的落點和他預期的落點差了約三球的距離。


    是運氣啊。


    悠鬥一邊想,一邊將球回向羅密費爾的後場,調動對方全場移動,就像對方調動自己那般。


    一場拉鋸開始。


    “這樣打下去不就沒完沒了了。”內格羅(西班牙隊初三)皺眉道。


    “不,這樣下去羅密費爾會輸。”浮裏奧道。


    “為什麽?”內格羅話音一頓,反應過來,“啊……”


    雖然羅密費爾可以用瑜伽裏的體力恢複法無限恢複體力,但這個方法也有一個致命弊端:


    需要等一球結束。


    畢竟他不能一邊打球一邊做瑜伽。


    而他的對手,但凡是看過淘汰賽-日本隊vs意大利隊的人都知道,伏黑悠鬥是真正的體力怪物。


    和他打持久戰是死路一條。


    羅密費爾的“無限恢複體力”從一開始就失去了意義,所以他才會一上來就用出“具象化”。


    “不止是‘體力恢複法’被封印了。”一直沉默的邊博利開口,“羅密費爾必須結束‘具象化’。”


    內格羅又想問為什麽了。


    可好像除了他,其他人都知道邊博利這麽說的原因。


    “果然。現在球場上的‘羅密費爾’也是伏黑悠鬥內心恐懼具象化的結果。”


    瑪爾斯一語點破。


    “悠鬥內心深處的恐懼不止一個。”


    日本代表隊選手休息區,柳說了和瑪爾斯一樣的話。


    “現在場上和他對戰的‘羅密費爾’也是具象化的結果。”


    “真的假的?”切原一臉難以置信。


    他看著場內的拉鋸,直白道,“可他的表現很普通啊。”


    從拉鋸開始,羅密費爾的打法就很單調,缺乏技巧。


    “悠鬥不想麵對的選手,至少得是掌握‘滅十感’的幸村部長,或者是能打出‘黑龍十重斬’的真田副部長吧?”切原舉例。


    “一般來說,羅密費爾的對手都會從‘具象化’裏看到自己潛意識裏害怕麵對的選手,並且‘那些選手’的實力遠遠超過現實生活中的水平。”柳。


    “但如果,悠鬥害怕的不是強大的對手,而是害怕沒有對手。”


    休息區內一片寂靜。


    隻有三船撥開酒壺木塞,自顧自地灌了幾口酒。


    一道聲音打破沉默。


    “我在周遊世界時聽過一個故事。”


    說話的人是越前龍雅,他坐在椅背上,踩著椅子、饒有興趣地開口,“說日本有一個能誕生‘神之舌’的家族,在料理界擁有崇高地位,‘神之舌’的一句話就能左右料理人的職業生涯。”


    丸井瞬間想起自己那位在遠月學園就讀的堂哥。


    對方好像確實提到過“神之舌”什麽的,好像姓薙切,是學園總帥的孫女。


    他忍不住問:“‘神之舌’怎麽了?”


    “告訴我‘神之舌’故事的那人說,‘神之舌’表麵是天賜的能力、無上的榮光,實際上是一種詛咒。”龍雅道。


    “曆代‘神之舌’的擁有者們無一例外都逃離不了對食物失去興趣的命運。”


    “他們在品嚐過世間美味後會逐漸變得挑剔、不管吃什麽都會吐出來,最終陷入痛苦的泥潭中— —”


    “懷著對美食的絕望死去。”


    “不覺得網球和‘神之舌’很像嗎?每一場精彩的比賽都是一盤珍饈,通過不斷品嚐、不斷攀登,最終會有人站上頂峰。”龍雅提出一種假設,“如果同一個時代裏,隻有一個人登上頂峰,其他人都還在半山腰,那這人最終的結局,也就隻有退出網壇這一條路吧?”


    龍馬聽著龍雅的講述,恍惚間想起一個人。


    老爸他,當初是因為什麽毅然決然地選擇了退役來著?


    就在幾人沉浸在龍雅講述的故事中時,幸村開口:“這種事不會發生在悠鬥身上。”


    “真是目中無人的‘恐懼’,啊嗯?”


    “可惡!我好想現在就和伏黑打一場。決定了!等決賽結束我就要和他一決勝負!”(小金)


    “仔細想想,我還沒有和伏黑君打過網球呢。把一決勝負的機會讓我怎麽樣?遠山君。”(木手)


    “不要!!”(小金)


    看著若有所思的龍馬和吵吵鬧鬧的初中生,龍雅揚了揚嘴角,輕鬆道:“不過悠鬥還真是羅密費爾的克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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