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做得這麽好,看來爹再過幾年就能跟你娘去遊山玩水了啊。”


    “您二位這五年還?不算遊山玩水啊?”


    “那自?然是不算的,最多就是遊了個江南吧。”


    “娘,您又氣我!”


    ……


    一整個下午,顧灼都黏在爹娘身邊,仿佛想將這五年沒?能說的話一口?氣都補上。


    問爹娘江南的景致,講自?己打過的每一場仗。


    說累了,寧可去廂房休息,都不願意離開主院。


    直到天黑用過飯,心中的驚喜才?算是緩了下來。


    顧老將軍拍了拍她的發頂:“京城的情況你不必太擔心,既然不是當即就要人命的毒,總能找到解毒的法子?。何況,攝政王已經回京,不會出大亂子?。”


    顧灼吃飽喝足:“嗯,我知道,爹娘早些休息。”


    她之所以說“知道”,完全是覺得,都這麽長時間了,攝政王不論是在哪兒?,也總該回京了。


    而顧老將軍以為顧灼與攝政王是一起知道皇上中毒的消息,而後一個回京,一個派人去江南叫他們回來。


    這一下午,顧灼一直沉浸在爹娘回來的喜悅裏?問東問西,愣是沒?與爹娘說起傅司簡。


    顧老將軍和薑夫人則是覺得未來女婿此時不在北疆,也不能叫過來讓他們見見,便也沒?有提。


    尤其顧老將軍一想到自?己曾經請攝政王照顧著些顧灼,就不知道是該氣自?己“識人不清”冥冥之中給他們兩人牽了線,還?是該氣攝政王“心懷不軌”哄著夭夭嫁給他,更?是不樂意提。


    於是,陰差陽錯的——


    顧灼錯失了從?爹娘口?中知曉傅司簡身份的機會。


    顧老將軍和薑夫人也不曉得女兒?還?被蒙在鼓裏?。


    -


    夜幕沉沉,滿月生輝。


    顧灼分外閑適地離開主院,徹底地放鬆下來。


    爹娘回來,她再不用如履薄冰地生怕自?己哪個決定會行差踏錯。


    也有心思想起回城後看到的各式各樣的花燈。


    今日是元宵節呢,她得拉著傅司簡出來猜燈謎湊湊熱鬧。


    長街上燈燭輝煌,火樹星橋,人頭攢動。


    商鋪酒樓皆在門前掛滿了精致的花燈招攬客人,小一些的食肆攤販也擺出一些自?製的花燈添了幾分巧思靈動。


    年輕的公子?姑娘借花燈訴說情意,滿眼繾綣,不知又要成多少佳話。


    “月娘可有看中的花燈?我給你贏回來。”


    “那要是猜不中呢?”


    “……我問問老板能不能買下來。”


    惹得女子?笑出聲,捶了男子?一下。


    顧灼路過時看到這一幕,嘴角也不由得牽起來。


    她想,應該不會有能難住傅司簡的燈謎。


    若是有,這不還?有她嘛。


    她走得愈發快,沒?多久便到了書院。


    學生們明日才?會回來,書院裏?有些冷清。


    顧灼直奔傅司簡的院子?,推開院門便欣喜地喊道:“傅司簡!”


    看見眼前的景象,她愣了一瞬。


    這院子?漆黑一片,安靜得過分,連時常守在書房外的那個護衛都不見蹤影。


    第48章 離開


    顧灼有些納悶兒, 難道傅司簡出去了?或是?,這個時辰就已經歇下了?


    可是?院門並未上鎖,他的護衛不該這般粗心才是?。


    她心中湧上一股不安, 快步走向書房, 一把推開門。


    冷冰冰的?氣息撲麵而來,寒意像是?已經浸入牆壁, 又經久地籠罩著這間屋子。


    這種冷不?同於外頭?那?種呼嘯著?的?蕭瑟蒼涼和?鋪天蓋地?,而是?一種能透進人骨縫間的?許久沒有人氣兒的?森冷。


    明明寒風皆被關在門外, 顧灼卻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她借著?月光尋到角落裏高?幾上的?燈盞, 拿出隨身帶著?的?火折子點了燈,房間亮堂起來, 她才得以看清。


    高?幾上落了一層灰,被她方才點燈的?動作拂開些許, 露出紅木幾麵特有的?光澤。


    顧灼轉過身第一眼便瞧見隱在昏暗的?光影之中的?書架, 空空蕩蕩,比先前的?時候少了大半。


    桌案上再沒有那?些散亂的?紙張, 分外整潔而寬敞,像是?被人刻意地?收拾過。


    唯獨剩下那?兩?個憨態可掬的?瓷質娃娃,孤零零地?和?一旁的?筆墨作伴。


    顧灼拿起來瞧了瞧, 還能找見她親手點上去的?那?顆痣。


    可是?本該明淨的?釉麵灰蒙蒙的?, 色彩看起來也?黯淡了幾分。


    她想到什麽, 拿著?燈盞轉身離開書房,朝這院中麵向正?南的?那?間屋子走去。


    燭火隨著?顧灼的?走動搖晃得厲害, 就如同她此時的?心緒, 惴惴而忐忑。


    她的?手搭上臥房的?門, 稍稍遲疑了一瞬,緩緩地?推開。


    邁步進去, 屋中似乎還殘存著?傅司簡身上的?梅香,卻與書房一樣?,透著?久無人住的?寒氣。


    顧灼環顧了一圈,視線定在那?張簡陋的?桌案上。


    她走過去,看清那?張散開的?卷軸上,是?一幅沒畫完的?畫兒。


    一頂頂營帳旁的?空地?上,她撓著?旺財的?下巴,正?抬頭?看傅司簡,眉眼彎彎不?知是?說到什麽高?興的?話。


    那?是?在軍營時,她與他剛相識。


    畫上的?男人隻有一個側著?的?背影,顧灼不?自覺地?將燈盞湊近想瞧得更仔細,卻沒拿穩。


    “嘶。”


    燈油灑在她的?手背上,火燒火燎的?灼熱刺疼讓她本能地?想放手扔掉,卻又擔心點著?了桌上的?紙而死死忍住,隨後才穩穩擱下。


    隻是?在方才那?短短的?一瞬間,燈盞被顧灼緊握著?傾向另一邊,大半燈油灑在畫上,模糊了畫上的?男子,也?讓顧灼再看不?清。


    讓她無端有些心慌。


    顧灼並未在意被燎起的?水泡,翻遍桌案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卻沒有找到留給她的?哪怕隻言片語。


    她抬頭?看向床榻,被麵的?錦緞在昏暗的?光線下流光溢彩,那?是?被她感歎過的?養尊處優。


    曾溫暖地?裹著?他們兩?人,如今卻被胡亂地?推在床尾,摸上去冰冷異常,像是?寒鐵。


    手背上的?疼久久不?散,一些念頭?在腦海中閃過,顧灼大步流星地?離開。


    她得去問問宋老先生和?鍾嶸,知不?知曉傅司簡已經有些時日?不?在書院待著?了。


    她擔心傅司簡是?出了什麽意外。


    雖然他自己身手頗好?,身邊又有護衛,按理說不?會出事。


    可顧灼記得清楚,她見他的?第一麵,便是?有人要殺他。


    她生怕他這般杳無音信地?消失,是?因為一時不?察著?了道被人抓走。


    -


    鍾嶸見顧灼突然到訪,是?頗為詫異的?。


    正?如她當?初所說,關於書院如何管如何教,她概不?插手。


    是?以,顧灼很少來找他與宋老先生,最多就是?讓顧家侍衛來問問他們衣食住行上有什麽需要。


    鍾嶸明白,她是?不?想讓皇上以為掌兵的?顧家還想幹涉文臣之事。


    也?因為她的?這種進退有度、思慮周全?、不?沽名釣譽,而對她越發讚賞。


    北疆有顧家,顧家下一輩的?當?家人是?顧灼,當?真是?大裴之福。


    顧灼心裏焦急,也?顧不?上寒暄客套,見了鍾嶸的?麵開口就問:“鍾先生,您這些時日?可有見過傅司簡?”


    鍾嶸聽了顧灼的?問話,才明白她的?來意。


    不?過,就算她不?問,他見了她也?是?要說的?:“京城有些急事,他回京了。”


    說完又補了一句:“他吩咐護衛來找我,讓我見著?你時與你說明他的?去向。”


    半個多月前,他在書房被人打暈,醒來後覺得血腥味濃重,便看見靠在角落裏肩膀受傷的?小五正?捧著?一張浸透血的?紙愁眉苦臉。


    小五見他醒來,告訴他方才發生的?事,他才知曉有人想翻找他的?書房。


    那?兩?人死了一個跑了一個,屍體已經處理了。


    小五臨走前囑咐他:“鍾先生,京城有急事,王爺昨夜啟程回京了,顧小將軍若是?來書院,您與她說一聲。”


    不?過,小五說完這話像是?欲言又止地?還想說什麽,最終卻沒有開口。


    -


    “他回京了。”


    這四個字響在顧灼耳邊,讓她放下心來。


    傅司簡有去向,有交代,不?是?無人知曉地?失蹤,不?是?她所擔心的?出了意外。


    那?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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