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寶伏在地上,聞言忍不住想回一句,幼時進宮的太監淨身時也痛苦,很多人挨不過去就此沒了,孩子身體恢複確實比成年人快,但死得也多。


    因為進宮的人那麽多,進宮為奴的又皆是窮苦人家的孩子,根本不會有人盡心盡力照顧。


    淨身之後隨意給點傷藥,能挨過去就留下,挨不過去就悄悄拖出去扔了,不會有人心疼。


    不過這些話元寶可不敢說。


    低頭恭敬應了一聲,他很快又退了出去。


    晏姝端起手邊茶盞,斂眸輕啜一口,眼前浮現夜容煊淒慘哀嚎的模樣,嘴角微揚。


    說起來夜容煊算是幸運的。


    若不是得了個皇子的身份,說不定早在幼年時期就成了這宮裏的太監。


    哪還能享受當皇帝之後的尊榮?


    晏姝喝了口茶,起身批閱奏折。


    天色將黑之際,奉旨入宮的景王和成王一同抵達崇明殿外,求見聖駕。


    殿外裏三層外三層,守衛一如既往的嚴密,景王和成王不但沒見到皇上,他們甚至隱隱聽到殿內傳來一陣陣淒厲痛苦的哀嚎。


    “這是皇上的聲音?”成王轉頭看向景王,麵色凝重,“發生了什麽事?”


    景王搖頭,正要說話,忽見一個清秀太監從裏麵走出來,神色同樣凝重。


    “你是皇後身邊的元寶公公?”景王看著他,連忙詢問,“皇上怎麽了?”


    元寶抬眼看見兩位王爺在此,連忙彎腰行禮:“奴才見過兩位王爺。”


    “皇上怎麽了?”成王緊緊盯著元寶,“方才那一陣陣哀嚎是皇上的聲音?狗奴才,你們對皇上做了什麽?”


    元寶惶恐:“回稟兩位王爺,皇上龍體未愈,為了給晏統領主婚強撐著身體出宮,一路顛簸傷身,剛回來就犯了心絞痛,奴才正準備去請太醫呢。”


    不愧是皇後身邊的貼身太監,睜眼說瞎話的功夫真是爐火純青。


    景王聽著殿內傳來的聲音,讓人頭皮發麻。


    心絞痛?


    騙鬼呢吧。


    他冷冷看著元寶:“不管皇後對皇上做了什麽,本王和成王竟然來了,今晚一定要進去給皇上請個安。”


    “兩位王爺還是請回吧,皇上這會兒誰都不見。”元寶說著,躬身行了個禮,“奴才告退。”


    說罷,不管兩人是什麽反應,徑自轉身離去。


    崇明殿外侍衛皆晏淩風精挑細選,個個都是精壯敏捷的漢子,不帶武力值超強,當值時更是六親不認,隻聽皇後和晏統領命令。


    其他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都不管用。


    第239章 最毒婦人心


    護國公府裏一片喧鬧。


    朝中大臣陸續退場之後,隻剩下一些年輕的世家公子們逮著新郎官喝酒。


    為了不耽誤妹妹的洞房,武王自告奮勇,留下來一直陪這幫世家公子喝到半夜才回。


    原本喝得微醺,一回到王府聽到心腹稟報,武王兜頭一個激靈,頓時酒醒了一大半。


    “你……你說什麽?”武王瞳孔放大,呆滯地看著眼前的心腹,仿佛他突然間長出了三頭六臂,“你再說一遍。”


    青雲低著頭說道:“皇上被皇後下旨淨了身。”


    “淨身?”武王不敢置信地開口,“是本王以為的那個淨身?”


    青雲默默看了他一眼:“顯然不是沐浴淨身的那個淨身。”


    否則他也沒必要特意稟報了不是嗎?


    武王詭異地沉默著,並下意識地並緊雙腿,總覺得下麵有種涼颼颼的感覺。


    淨身?


    堂堂一國之君被淨了身……好吧,雖然他已經知道夜容煊不是真正的皇族血脈,這個皇帝身份更是假得離譜。


    但是在其他人看來,夜容煊依然在帝位上坐著,霸占著龍椅,擁有帝王之名……今晚卻被淨了身?


    簡直是千古奇聞。


    饒是武王以前一直看不上夜容煊,此時聽到這個消息,竟也覺得……覺得……


    果然是最毒婦人心。


    晏姝那個女人招惹不得。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試著讓自己接受這件足以讓朝野震動的事情:“皇上現在情況怎麽樣?”


    “淨的時候疼得慘叫,後來暈過去被送回了崇明殿。”青雲說道,“聽說景王和成王方才去了崇明殿,但是沒能順利得見皇上。”


    武王皺眉:“他們也知道了此事?”


    “屬下不知。”


    武王心頭震駭,想到晏姝在護國公府主婚時不聲不響,沒想到剛回宮就把一國之君給閹了。


    他咽了咽口水,匆匆轉身往主院走去:“更衣,本王進宮一趟。”


    “是。”


    武王乘車抵達宮門外,正好看見一起走出宮門的景王和成王。


    兄弟三人在宮門口相遇,彼此對望,短暫沉默。


    “三弟這是要進宮?”景王率先開口,“看起來一副急匆匆的樣子,是有什麽十萬火急的大事?”


    武王斂了斂神情,腳步沉穩走到兩人跟前:“你們方才去見了皇上?”


    “難得從三弟嘴裏聽到皇上的稱呼。”景王稀奇,“你不是一直都喊他賤種嗎?”


    “他本來就是個賤種。”武王冷笑,“所以你們見到那個賤種了?”


    景王:”……“


    成王眉頭微皺:“沒見到,但是皇上狀況可能很糟糕。”


    “怎麽說?”


    “方才我和二皇兄去崇明殿,殿內隱隱傳出痛苦而怪異的聲音。”成王神色凝重,“元寶公公解釋說皇上是犯了心絞痛,可我總覺得古怪。”


    武王聞言,心裏已明白他們暫時還不知道夜容煊被淨身這件事。


    沉默片刻,他道:“我有事在身,暫時不跟你們寒暄了,告辭。”


    說著,匆匆往宮門裏走去。


    景王和成王轉頭盯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對視一眼。


    景王問道:“他在打什麽主意?”


    “不知道。”


    “我們要不要跟進去看看?”


    “算了。”成王轉身往自己的馬車走去,“他與我們已經離了心,跟過去也是自討沒趣。”


    景王腳步遲緩,不由自主地轉頭望向宮門內,他總覺得武王像是知道聊什麽秘密,否則不至於這個時辰匆匆進宮。


    如果沒猜錯,他應該是剛從護國公府喝完喜酒,那群公子哥逮著機會都是不醉不歸。


    武王喝了不少酒,這個時辰理該在家休息才是。


    宮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第240章 可悲可憐的皇帝


    皇帝被淨身一事不會是秘密。


    幾個內侍強硬把他帶去淨身房,沿途不知多少宮人看到了此事。


    晏姝似乎也不打算隱瞞。


    然而宮人不敢多言,不敢議論,不敢告密,甚至連抬頭多看一眼都不敢。


    所有人三緘其口,不敢對此事表露出一丁點的看法。


    所以景王和成王暫時沒聽到消息很正常,而武王身邊的青雲本就擅長搜集情報,宮裏多多少少有兩個手下暗線,提前知道此事不奇怪。


    但最多撐不過明天一早,滿朝文武定會震驚到駭然失措。


    走到前往鳳儀宮的路上,武王邊走邊如是想著,心頭不由自主地掠過一陣後怕。


    如果——他想的是如果,以後他或者景王、成王其中之一公然跟晏姝作對,做了讓她無法容忍之事。


    她會不會也用這種手段對待他們?


    武王越想越覺得自己沒出息,心裏竟罕見地生出一絲怯意。


    他以前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敢當殿辱罵皇帝,不懼禦史彈劾,敢在任何場合讓夜容煊下不來台,完全不擔心他掌權之後會報複自己。


    但不得不說晏姝手段實在狠辣,讓從無所懼的武王也心驚膽戰。


    “武王殿下。”一個陰柔恭敬的聲音忽然響起,打斷了武王的冥想,“這是通往後宮的方向,您這是去……”


    武王回神,抬眸看著躬身擋在麵前的太監,聲音淡漠:“本王去見皇後。”


    小太監默了默,恭敬請示:“王爺可得了皇後召見?”


    這倒沒有。


    武王想到外男不可踏入後宮的規矩,忽然冷冷一嗤。


    夜容煊自己都成了個閹人,他那幾個嬪妃從此徹底與恩寵無緣,留在宮裏好好享受空虛寂寞冷的滋味吧。


    就算後宮隔絕了所有外男,夜容煊也不可能再享受帝王三宮六院的福氣,真是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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