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位孫局長平時也是眼睛長在腦瓜子殼上了,再加上耿軍狄有意側過臉回避他,唐銀山一看到自己認識的人來了,便馬上如喪考妣一般起身撲了過去,一臉淒慘委屈的模樣,就差上一把鼻涕一把淚了。


    “孫局……”


    “唐先生,你這是怎麽了!?”孫局長仔細的打量,才堪堪認出了眼前這位熟人,臉上滿是驚訝之色。


    “唉,一言難盡啊。”唐銀山訴苦道:“今天我正在外麵忙呢,接到我兒子電話,說是在學校被人打了,我馬上就趕到學校向校領導要一個說法,結果哪知道學校領導和打人的穿一條褲子,上來二話不說就把我也給打了!”


    “有這種事!”


    熟人被打,這名孫局長倒也仗義,立馬眼珠子瞪圓,一臉正義的道:“是誰打的!”


    “就是這小子!”唐銀山指向林昆,眼睛微微一眯,一抹寒光閃現出來。


    “你打的人?”孫局長冷著一張臉,嚴肅的問林昆。


    “我打的。”林昆淡淡笑道,渾然沒有麵對警察局長應該有的畏懼之色。


    “走,跟我去局裏走一趟!”孫局長厲聲道,衝手下命令道:“把他銬上帶走!”


    “等等。”一直站在一旁刻意背過臉躲避著孫局長的耿軍狄突然發話,他沒有急著轉過頭,這位北城區轄區分局的一個小警察局局長的孫同誌這時才反應過來屋裏頭還有另外兩位穿警裝的,不過那位背對著自己穿便裝的是?


    耿軍狄轉過頭,自打一進門開始便傲氣淩人、氣度不凡的孫局長頓時瞪大了眼睛,臉上那驚訝的表情,不,應該說是驚恐的表情更貼切,就像是看見了……


    “耿,耿局……”


    孫局長牙關打著冷顫,臉上那本應諂媚的笑容僵硬。


    “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是蓮花區的,中港大學什麽時候歸你蓮花區管轄了?”耿軍淡淡笑道,沒有絲毫的盛氣淩人,卻給孫局長造成了難以抗拒的畏懼。


    “我,我……”


    “我是不是可以說你這是在越權?”


    “不,我……”


    “越權不承認,罪加一等。”


    “耿局,我錯了,我不應該越權,耿局大人不記小人過,我以後一定不敢了。”孫局長苦兮兮的哀求道,那一臉孫子的模樣,就差給耿軍狄跪下了。


    “你何止是越權,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要拿人,還有沒有點法律常識了?”耿軍狄臉上表情的突然變的嚴肅起來,“仗著自己人民警察的身份,就可以這麽放肆而為了?就不懂得事先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查清楚再做決定?”


    “耿局,是我疏忽大意,是我疏忽大意,下次我一定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孫局長唯唯諾諾,低著頭不敢直視耿軍狄的眼睛,額頭上已經滲出一層冷汗。


    “以後?”


    耿軍狄嘴角冷冷的一笑,板著臉嚴肅說:“先回局裏給我寫一萬字的反省檢查,明天上午交到我的辦公室,反省的態度夠了再跟我談什麽以後!”


    “是,耿局!”


    一萬字的檢討可不是小數目,但孫局長的心裏還是暗暗的鬆了一口氣,今天這事被一向鐵麵無私的耿局撞上了,沒說要罷他的職已經是萬幸中的萬幸了,耿軍狄雖然沒有直接任免的權力,但他要是跟上麵的領導遞上句話,憑借耿軍狄在中港市警界的影響力,罷免他一個不稱職的小局長還不是分分鍾的事。


    “你可以走了。”耿軍狄冷著說。


    “是!”


    孫局長挺胸立正,舉起手來行了個標準的軍禮,轉過身帶著手下灰溜溜的離開,臨走再也沒多看唐銀山一眼,仿佛已經將這位熟人老友給遺忘了。


    這孫局長可不是傻子,耿軍狄上來就訓斥了他一頓,雖然沒有明說,也沒給他什麽暗示,但一下子就能猜出耿軍狄是向著另一方的,他這會兒要是再不識相點的話,那手裏頭的鐵飯碗以及好不易爬到今天的位置就要玩完了。


    唐銀山眼睜睜的看著孫局長領著人來,領著人走,可真當得上是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孫局一片雲彩也沒帶走,唐銀山這下徹底傻了眼,回過頭再看向林昆和耿軍狄,尤其是耿軍狄,他的心底頓時一片哇涼哇涼的,他就是再傻這會讓也該猜出耿軍狄的身份了,比他眼中那牛x哄哄的孫局高的肯定不止一個等級。


    耿軍狄的臉上重新掛上微笑,站在唐銀山的麵前笑著說:“唐先生是吧,按照我們警察辦案的流程,作為當事人的你和你兒子以及這位林先生,都要跟我們去警察局走一趟,配合我們調查錄口供,然後再依據事實判定處罰。”


    “這,這……”


    從剛開始氣勢洶洶的衝進辦公室,到被林昆ko完,到看到孫局長時的盛氣煥發,再到此時此刻,唐銀山的內心裏可真是真真的體會了來回天堂到地獄的折磨,此時的他心情無疑是跌落在陰暗冰冷的穀底,真要跟著耿軍狄去了警察局,別說他和他兒子本身沒有理,即便是有理,恐怕也占不到任何的便宜。


    “走吧。”耿軍狄一臉和善的微笑說。


    “算,算了吧警官,今天這事都是誤會,誤會……”唐銀山咧著嘴角苦笑道。


    “爸,這才不是誤會呢,明明是他先打人!”唐進指著林昆憤恨的叫嚷道。


    “閉嘴,你知道什麽!”唐銀山氣急的等著兒子說:“今天這事就是誤會!”


    耿軍狄笑著說:“唐先生,這事到底是誤會呢,還是不是誤會?如果不是誤會你放心,我身為人民警察,一定會秉公執法,替你和你兒子討回公道。”


    唐銀山看看林昆,又看了看耿軍狄,心說我才不鑽你們的套子呢,識時務者為俊傑,老子即便不跟你們去警察局,通過省教委也照樣有辦法製你們!


    “警官,是誤會,是誤會。”唐銀山牽強的笑道,身旁的唐進還想要再說話,被他狠狠的瞪了一眼給瞪回去了。


    離開教導主任的辦公室,唐進馬上就不解的問唐銀山,“爸,剛才明明……”


    不等兒子把話說完,唐銀山咬著牙打斷道:“你小子就不能長點腦子?腦子不好用眼睛還不好用麽,難道你看不出來麽,那個姓耿的和打你的那混蛋是一夥的,咱爺倆真要跟著去了警察局,你覺得結果會對我們有利麽?”


    唐進急著道:“那,那,那咱爺倆今天就白挨打了?不給他點顏色瞧瞧?”


    唐銀山微微的一眯眼,一副狡猾陰險之色,陰測測的道:“當然不能就這麽算了,你再給你舅舅打個電話,讓他再給學校施加壓力,一定要嚴處那個小騷貨!”


    唐進重重的點了點頭,“嗯!”


    剛剛掛了林昆的電話,章小雅便被氣的小胸脯直起伏,明明就是那姓唐的渣學長找事在先,挨了打居然還想回頭反咬一口,不就是省教委有人麽,本姑娘在燕京城裏還有人呢!


    章小雅果斷的撥了爺爺的電話,她平時不太給爺爺打電話,爺爺每天都忙著科研,打電話過去會打擾到他,除非她要用錢了或者遇到什麽難事才會打擾。


    電話很快接通了,電話的另一頭,那位被稱作是燕京城裏最摳的小老頭滿口的歡心,“寶貝孫女兒,今天怎麽想起來給爺爺打電話了,想爺爺了?”


    “爺爺,我被欺負了!”章小雅憋著嘴角說,一副可憐巴巴的小模樣。


    “啊?”小老頭的語氣馬上一變,陰冷而又淩厲,“誰敢欺負我孫女!告訴爺爺,爺爺馬上安排給他好看的,敢欺負我老章頭的孫女,皮癢癢了不是!”


    “爺爺……”


    章小雅滿含委屈,將事情的前前後後說給了小老頭聽,章老頭聽完之後頓時氣的不輕,在電話裏就罵道:“居然還有這麽不要臉的混蛋東西,明明是他騷擾我孫女,反過來還想學那癩皮狗反咬一口,不就是省裏頭的教委有人麽,我今天就把他仰仗的這棵大樹給連根拔了,為民除害替我孫女出氣!”


    忿忿的語氣忽然又變的百般嗬護起來,“乖孫女,咱不生氣,有爺爺在呢,隻要爺爺在這個世界上一天,就沒人能欺負到你!”


    “爺爺……”章小雅感激而又親昵的叫了一聲,“有爺爺真好,有爺爺的孩子最幸福!”


    中港大學教師辦公樓門口。


    唐銀山、唐進這對苦命的父子走了出來,唐進撥了在省教委任主任的舅舅的電話,電話一直響到盲音也沒人接,唐進放下電話對唐銀山說:“我舅不接電話。”


    唐銀山不以為意道:“你舅可能在忙,等會你再打電話。”


    唐進哦了一聲。


    父子倆並沒有就此離開學校,今天這口氣不出了,唐銀山輕易沒打算走,兩人坐在了路邊的長椅上,過了能有十多分鍾,唐進再次給舅舅打電話過去,這次電話響了很長時間依舊沒人接聽,就在唐進剛要掛電話的時候,電話突然接通了,不過對麵傳來的卻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請問你找誰?”


    女人的聲音聽起來很不溫柔,有些刻板嚴肅,聽著聲音就好似看到了一張冷冰冰的臉。


    唐進心裏頭不由的緊張了一下,道:“我找我舅舅。”


    女人問:“你舅舅是xx?”


    唐進笑著說:“是。”心裏頭琢磨著,這女的該不會和舅舅有什麽特殊關係吧。


    女人聲音刻板嚴肅的道:“你好,我是紀檢委的同誌,xx正在接受調查,現在不方便接聽電話,如果沒什麽急事的話,你晚一點再打過來吧。”


    唐進臉上的笑容立馬僵硬成了一塊冷冰冰的鐵,想要再說什麽,對方已經掛了電話。唐銀山見兒子的表情不對,疑惑的問:“兒子,怎麽了?”


    唐進木然的轉過頭,道:“爸,我舅被調查了,剛才接電話的是紀檢委。”


    唐銀山馬上‘啊’了一聲,“這,這,這……”一連說了三個‘這’,可接下來的卻怎麽也‘這’不出來了,猛拍了一下大腿,說:“壞了,你舅這下恐怕是凶多吉少,被中紀委盯上了肯定多少都是犯了事的,現在反腐這麽……”


    “那我的仇怎麽辦!”唐進急著道。


    “你還惦記個屁仇啊,你舅舅都快要進去了,你還有心思惦記你那點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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