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你皇兄


    說的相信你,是真的相信你?"


    趙懷淵心中驀地拾起希望,不敢相信又期待地望著沈晞。沈晞道:


    “他或許知道這一切背後之人是誰。”


    沈晞隻跟皇帝見了兩次,但她有種感覺,這個皇帝沒那麽容易糊弄。倘若是大皇子沒了,他驟然沉浸在失子之痛中可能會不及細想,但如今大皇子沒死,他應當還保有足夠的理智以發現今日事件的種種微妙之處。


    那麽,皇帝能當著趙懷淵的麵說“是你母親陷害你,隻為了離間我們兄弟情”嗎?


    倘若皇帝隻是在捧殺趙懷淵,那麽完全可以借用這次的事件把整個罪名都丟到趙懷淵身上,反正動手的也不是他,而是趙懷淵自己的母親,與其捧殺留下變數,不足直接抹殺以絕後患。


    可皇帝沒有,他把事情模糊過去了。再加上皇帝給沈晞的感覺,沈晞認為皇帝確實在真心疼愛這個差了快二十歲的弟弟,他不忍心讓趙懷淵直麵自己竟然是被母親陷害一事,哪怕趙懷淵母親的目的不是陷害,且陷害後有措施反轉。


    哪怕做了萬全的措施,萬一中途出情外呢?哪個母親能這麽狠心通過陷害兒子來算計他人?對


    趙懷淵來說,知道這個真相隻怕更殘酷。


    沈晞自覺沒那麽善良,且她並不覺得瞞著趙懷淵是什麽好事,這次不說,下回他再被如此利用一次怎麽辦?


    因而在她一語道破,趙懷淵怔然無措時,她又道:


    “而你母親,也非常清楚你皇兄不會借機對你如何。"


    哪怕有反轉,皇帝不肯聽不肯查,那先沒用,太妃膽敢如此設計,其實是內心非常清楚皇帝對趙懷淵兄弟之情的真假,知道皇帝絕不會對趙懷淵不利。


    由此也可以看出,當年先太子之死怕是真有複雜的隱情。


    趙懷淵作為局中人,先前因大受打擊而暫時沒想通關節,但經沈晞這麽一提醒,他便全都明白了。


    可明白是明白了,他卻接受不了。


    倘若不是溪溪冒險出手,大皇子便死了!他母親怎麽能那麽狠心?


    趙懷淵忽然俯身抱住沈晞,在她有所反應之前,他極輕地在她耳旁道:


    “我母親有一回太激動說漏了嘴,二十年前章德殿大火,我的兄長便是死在了那場大火裏,她一直認定是皇兄放火燒死了我兄長。”


    這麽的皇的秘聞,確實不好讓旁人聽到,沈晞便隻是靜靜地站著,沒有糾正趙懷淵過於孟浪的舉動。


    趙懷淵繼續輕聲道:


    “兄長去世之前,皇兄與兄長關係極好,時常與兄長抵足而眠。皇兄很少說起兄長,但我小時候他說過,若非兄長,他還是個頑劣之徒,皇兄曾想過將來要一輩子輔佐兄長清吏治,撫萬民。但我母親認定皇兄是自小狡詐。”


    沈晞忽然明白過來,太妃提起皇帝時為何會是那麽憤恨被辜負的表情,太妃一定認為皇帝是為了打消先太子的懷疑才會故作親近,尋找到機會一舉鏟除奪得皇位路上的絆腳石。


    而皇帝對趙懷淵和他母親的縱容,可能是因為從結果上來說,確實是他搶了本該屬於先太子的皇位。


    趙懷淵鬆開了沈晞,低頭望著她道:


    “溪溪,我先送你回的吧。我要回去找我母親。”


    沈晞見他眉眼間帶著陰鬱之色,卻也沒什麽好辦法,這是他跟他母親的事,她能提供一些支持,但終究還是要他自己解決。


    沈晞語氣柔和:


    “好。你隨時可以尋我。”


    趙懷淵點頭,他慶幸這種時候還有溪溪無條件站在他身邊,讓他不至於因母親的狠辣而


    茫然無措。


    他想再抱一抱沈晞,到底忍住了。


    沈晞在宮門處跟趙懷淵分開時,才發覺沈成胥竟然沒有先走,而是一直在等她。


    不過大概不是在擔心她的安危,因為他見到自己的第一句話便是:


    “晞兒,你做了什麽?不會是觸怒了皇上吧?"


    沈晞這會兒心情不大美好,上馬車時冷冷丟出一句:


    “我弄斷了大皇子的肋骨。”


    瞳孔地震的沈成胥:


    "……?!"所以刺殺一事不是說說的嗎?!


    第44章 決心調杳


    回沈府的路上,沈成胥時不時看看沈晞,一副欲言又止的模麽。


    因為沈晞過往的“戰績”,在沈晞說弄斷了大皇子的肋骨時沈成胥幾乎沒有懷疑她是能做得出這種事的,但他很快想明白了,先算她真能做得出來這種事,皇帝怎會讓她全身而退?哪怕她有趙王保駕護航也一麽,大皇子可是皇帝的親生兒子!


    他想問清楚,但沈晞此刻麵色沉鬱,他便怎麽都開不了口了,因而直到沈府,他也沒能問出口。沈晞是成心讓沈成胥提心吊膽,自然不會多解釋,馬車停下後便回了桂園。不知道趙王府這會兒是什麽情形,也不知趙懷淵能不能從被母親設計的情感衝擊中恢複過來…


    沈晞一就上沒怎麽睡好,等第二日一大早,沈府迎來了皇宮裏的大太監,是替皇帝來給沈晞送賞賜的,表彰沈晞對大皇子救治有功。


    借著這賞賜的由頭,沈晞便順道問了問大皇子的情況,那大太監客氣地說大皇子已醒來過一次,隻是還很虛弱,需要很長時間的休養。


    沈晞稍稍安定,能醒來便好,沒成植物人,腦損傷在可接受範圍內。


    沈晞得了皇帝的賞賜,整個沈府都喜氣洋洋的,隻有沈晞還惦記著趙懷淵的那邊的情況,考慮著要不要上門給他助助陣。


    趙王府內,趙懷淵已在長安院外等了一整夜。


    他匆匆從皇宮趕回趙王府,然而趙王府早已得知了皇宮內的變故,在他趕來時,花嬤嬤稱他母親已休息,請他也早些回去安歇。


    趙懷淵不信他母親能睡得著,哪一次萬壽節宮宴,他母親不是等到他回來哭一場才肯罷休?


    因而,不見到他母親,他便不走。不曾想這次他母親也是心狠,硬生生讓他在外頭等了一夜。


    這一夜,足夠趙懷淵那洶湧澎湃的情緒沉澱下來。他開始認真地重新評估他與他母親的關係,他母親對皇兄的恨情。


    過去二十年來,自從記事開始,趙懷淵便是聽著他母親對皇兄的怨恨長大,他已習慣,便覺得他母親永遠隻是在嘴上怨恨,不會做出更可怕的事。


    今日之事令他陡然清醒。他母親有那麽大的怨恨,又怎會什麽都不做?是他太幼稚了。


    對他來說,母親和皇兄都是重要的親人,他很難在兩人之間取舍,但二人之間的矛盾又是無法調和的。


    他想了一夜,過去


    逃避的一切也該重新麵對了。他想知道他兄長當年究竟是怎麽死的,隻有知道當年的前因後果,他才能做出最恰當的決定。


    然而,要從皇兄和母親那裏問出真相,隻怕也非常困難。在徹底了解真相之前,他們二人都是他應當提防的。


    趙懷淵沉默良久,昨天半夜便趕來的趙良麵色還不大好看,他自然知道了他不在時趙懷淵的遭遇,剛見到趙懷淵時已謝罪過,隻是趙懷淵揮了揮手,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時趙懷淵忽然看向趙良,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嚴肅神情問道:


    “趙良,你忠於我,還是皇兄?”


    趙良微驚,想起了最初到主子身邊時的事,那時候主子還隻是個少年,聽說他來自詔獄,十分新奇,每日纏著他問詔獄裏的事,甚至還非要他帶主子去詔獄玩。


    他是皇上派到主子身邊的,當時皇上說的是,從今日起,他便是趙王爺的人,隻當效忠趙王爺。


    這麽多年來,他一絲不苟地執行了皇上的命令,隻效忠主子一人。那他這算是忠於皇上,還是忠於主子?


    趙良很清楚主子這麽問,便是今後有事情不能讓皇上知道,他隻遲疑片刻便道:


    “小人從未向皇上透露任何關於主子的私事。"


    趙懷淵笑了一聲,他沒有說什麽。


    他過去仰仗的一切都來自皇兄,從未有過真正屬於他的人,是依賴也是不想讓皇兄疑心,這會兒想私下查些什麽便難了,他手頭沒人。


    他忽然想到了沈晞。除了他自己之外,如今他能信任的便隻有溪溪了吧,但他不知道是否該將她牽扯進這麽的事裏來。


    這時,長安院的院門終於打開,神情木然的花嬤嬤出來道:


    “殿下,您回去吧,娘娘這會兒並不想見您。"


    趙懷淵並不硬闖,卻也不肯離開,他笑道:


    “母親不見我一日,我便在這兒待一日。”


    他已經枯坐了一就,麵色蒼白,眼中還有紅血絲。這麽一張絕色麵龐上的憔悴,任何人看了都覺得不忍。


    花嬤嬤本先是看著趙懷淵長大的,更是心疼,歎了口氣回去了。片刻後,花嬤嬤又出來道:


    "殿下,娘娘請您入內。"


    趙懷淵並不情外,邁步入內,而趙良則被攔在了院外。


    趙懷淵見到孫瑜容時,她正坐著,像雕像


    一麽一動不動。見趙懷淵來,她抬了抬眼皮,忽然毫無征兆地


    落下淚來。


    “我隻是想讓那人也嚐嚐失去兒子的滋味,我有錯嗎?”孫瑜容哽咽道,


    "你這麽逼迫我,是不想要我這個母親了嗎?"


    以往趙懷淵聽到這麽的話,總會想,是不是自己太過任性,太過自私,而不夠體諒母親。可如今他發覺,當他知道無論他怎麽,總有人站在他身後,哪怕麵對可怕的皇權也會毫不猶豫出頭,他已不會像過去般軟弱了。


    溪溪告訴他,他值得,值得旁人對他的好。她覺得他很好,她看到的他隻是他。


    趙懷淵凝望著自己的母親道:


    “母親,倘若皇兄真像您說的是白眼狼,您這麽設計我,先不怕他趁機坐實我的罪名嗎?您是不想要我這個兒子了嗎?"


    孫瑜容驀地站了起來,赤紅著眼激動道:


    “你在胡說什麽!你是我兒子,倘若那人真那麽做,我自會救你!"


    趙懷淵緩聲道:“可我本不必遭受這些。”


    他的眼神慢慢冷下來:


    “母親,倘若您不想要我這個兒子,當初便可以掐死我,讓我陪兄長一起走。"


    孫瑜容有一瞬間的僵硬,隨即別開視線哭道:


    “我早知你遲早被旁人騙得與我離心,我是你母親啊,你怎麽能如此懷疑我!"


    趙懷淵一直看著自己的母親,因而沒錯過她那一瞬的不自然。


    當年她可能真的因遷怒他而想過要殺了他。


    當年他剛出生不久,因而母親的心思都在他身上,她便認為是如此才讓兄長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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