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裏明樓皺眉,表情微微變,鬆開她的咽喉,反扣住她的手腕上端,若有若無看了她一眼,“苦肉計?”


    她還是為扶川止血了,卻也不耽誤她取一滴血,回溯後……


    確定是本體。


    她皺眉了,好像有點迷茫。


    反而是扶川笑了,“看來老師你猜錯了,學生錯了要受罰,那如果是老師錯了呢?”


    千裏明樓隨手用繃帶替她包紮好,淡淡道:“是我錯了,你要如何?”


    “我餓了,陛下小氣,就給了我一點鹿肉。”


    “……”


    燈打開,千裏明樓做好一點吃的,回頭卻看到這人已經趴在吧台上睡著了。


    眼皮底下一片烏青,好像很累。


    白瓷碗放在桌子上,千裏明樓坐下來,靜靜看著眼前人,一時糾結。


    真的是她的錯覺?


    可是,她的確在那個人身上感覺到了……第五原始生命體的感覺。


    之所以懷疑這個學生,是因為這種感應也在她身上出現過。


    “如果她有特殊的方法偽裝血脈,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麽感應時有時無,而能偽裝到我跟凰孤舟都看不出來,那我之前的懷疑就是成真的她有海隱蟻,且在東海成功晉級了,且納入王級寵武之中。”


    “後麵一係列的邏輯也成立,至於她現在能躲開我的探查……隻能說明我在仲裁院的時候,她也看到我了,隻有王級海隱蟻才有這樣的能力,而後,她預判到我會試探她,所以替換主體回歸……”


    “所以才這麽累。”


    本身殺宗溯就很費勁,又連續屠殺聖羅喬地的世界仲裁院跟傳送那麽大的空間體。


    又跑回來……


    這是她的假設,很連貫的假設,但沒有證據。


    千裏明樓用叉子查住了一塊水果,慢吞吞吃著,一邊端詳著眼前這張臉。


    心有所疑,看哪都是破綻。


    比如性格跟長相氣質的矛盾感


    比如這人言行違背從前的喜好……至少江時鏡不抗拒欲,這人卻是個老古板。


    千裏明樓拿了幹淨的筷子,從人的額頭緩緩滑下去……到鼻尖,到下巴……


    最後戳了下酒窩。


    人沒動。


    過了一會,她把人撈到樓上去了,把人放在床上,隨手用被子蓋好。


    似察覺到什麽,她走到陽台,看到陽台下麵站著的青衫男子。


    “陛下,這麽晚了,有事嗎?”


    帝王大概沒想到千裏明樓從扶川房間出來,微斂眸,道:“孤想釣魚,要她陪同。”


    “她在洗澡。”


    “……孤等著。”


    “洗完她還有我的課程要學,可否改天?反正有她,陛下你也釣不到魚。”


    時間詭蛇不是人,可不會客氣,殺人誅心哦。


    帝王眯起眼,“那還是能釣到的,她會為孤抓魚放在鉤子上。”


    這人還能辦這事?倒是用心了,嗬嗬。


    千裏明樓:“那她還不夠真心,為什麽不把魚鉤直接放在菜市場的魚槽裏?”


    大晚上的,這條蛇怎麽這麽大火氣?


    而隔壁的住戶有點懵懂。


    起猛了,好像聽見帝王跟千裏大人在對罵?


    那我再睡一下。


    帝王還是有風度的,看得出千裏明樓無意放人,便笑著提著魚簍離去。


    千裏明樓抿緊了唇,進屋瞧見人還躺著,她去拉開門。


    “他也懷疑你了。”


    本身這麽大的事就不可能毫無破綻,要救人,就必須出手,今晚也是唯一的機會。


    她注定要露出一點破綻,就看她願不願意為這點破綻去掩飾,還是破罐子破摔直接離開。


    “如果我是你,要麽懸崖勒馬全身而退,要麽仁至義盡,舍那邊保帝國大業。”


    “不要去做明知道做不到的事。”


    “還有,你還願意留一個身份在這,可見也是有其他打算,不如將打算放長遠一些。”


    啪嗒,門關上。


    昏暗中,扶川睜開眼,手背蓋在疲憊的眼睛上,陷入沉沉的呼吸。


    湖邊,釣魚竿還在,魚簍也還在,但帝王在湖底,看著眼前的立方體,他融入其中,進入了真正的立方體空間。


    原本,這個秘密遲早要告訴那個人,也就是在他準備把帝王位移交的時候。


    但現在……他不知道會不會有這一天。


    也許隻是錯覺。


    他想著,盤腿浮空,進入修煉狀態,但總是皺眉,好像被某種苦惱的問題糾纏,或者,他的腦海裏一直閃過兩個人影。


    帝國大業,完美計劃,他最後的心血……過了一會,一條條密密麻麻的黑暗紋路從他身體蔓延開來,很快一寸一寸到達他的脖子。


    他睜開眼,嘴角吐出黑血,虛弱中喘著氣,眼底滿是冰冷,耳邊卻聽到纖細陰冷的聲音。


    “為什麽要說服自己是多疑呢?”


    “她就是很奇怪啊,這世上哪有那麽多能掌控時間的生命體,她的一個一個小小疑點,結合起來不是特別奇怪嗎?而且晚上你去找她之前不是計算了當年她放逐空間亂流的位置跟黑魂之森的聯係……能對上的吧。”


    “萬一,萬一她真的是那個扶川呢,那你一心想要托付的帝國該怎麽辦呢?”


    “萬一,她不僅不願意繼承這個帝國,還想成為你的敵人呢?”


    “她本來就很不喜歡你啊,我的陛下。”


    “你該怎麽辦?殺了她?還是留下她?”


    帝王低頭,看到手指上的萬奴戒像是一條毒蛇纏繞著他的手指,像是盤住了他整個人。


    “陛下,承認吧……”


    “你動搖了。”


    第263章 一場雨


    東海秘境, 漩渦之下,深海次元空間之內。


    江小滿等人到了後,撐著虛弱的身體, 江小滿坐在石頭上, 還欲撐著一點點清醒去清點眼下這群殘兵虛將, 要指揮他們安定下來, 但身上罩住了一條毛毯, 有個年紀大一些的青年沉聲說:“你如果死在這, 我們也許都得給你陪葬, 請你為了我們克製一些。”


    江小滿長相乖巧,實則路子野得很,在世界遊戲圈子裏被號為“野爹”, 連遊戲皮膚都是腰上掛著酒葫蘆, 後背背著骷髏頭花架子的巨醜邪惡大巫,還因為外表一度被某些被打哭就外貌攻擊的外國遊戲玩家攻擊,借此引起十幾個國家的論壇大戰,那次大戰還被載入史冊中, 標題為“世醜第一野爹大佬保衛戰”。


    這樣的人,會聽別人的話?


    她盯著這個雞窩頭的青年,嘴角下壓, 好像很不高興,一邊掃過這人身上的傷口, 好像在說:你不要臉, 自己這樣還敢說我?


    青年則耐心十足,對著腹部傷口生取藥劑毒彈片, 一邊自己包紮,一邊說:“隊長應該很快就會回來……”


    江小滿眼底微閃, 很快閉眼躺下了,一邊把毯子嘩啦一下蓋在腦袋上。


    咋一看跟埋屍似的。


    這姑娘很不講究,脾氣很炸,但身為狡詐。


    青年覺得好笑,但這一笑就扯了傷口,又壓下了,過了一會,他果然看到一個人影傳送過來。


    這麽遙遠且空間壁質厚重的地方,對方來去自如,但應該也有些疲憊,青年等人看到了來者臉色的蒼白。


    其中虛弱坐下的不少人都嘩啦要站起來,結果這人一到場就抬手了。


    指尖生綠意,藤蔓綠絲化百上千,直接進入這些人的身體,但滋養的速度不快,隻是吊著命。


    不是她不肯一口氣修複他們的身體,也不是她消耗太大,而是另有原因。


    扶川壓根沒睡,也不是不願跟帝王周旋,而是她時間很趕,直接傳送回來安置他們了。


    這些人的傷勢太重了。


    綠絲牽引吊命後,她甩手分出一大堆資源,自然分化出各個屬性堆,都是契合他們的血脈跟傷勢情況的。


    這些人縱然都屬於各個時間段的強大玩家,不管認識她還是不認識她的,眼下也都心驚她的可怕。


    好強,不說仲裁院的她可能觀察了一段時間,但世界仲裁的,她肯定都是第一次見,卻在這麽短的世界內就了然他們的所有情況,乃至為他們製定了最佳的修複跟修煉資源配置。


    謀劃,救人,滅仲裁院,療傷配置……


    她都在一夜之間完成了。


    眾人心中震驚,卻也歡喜,拿了資源感謝,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被囚禁這麽多年,很多人精神都已經有些不正常了,若非今夜經曆過瘋狂的殺戮釋放了往日的怨恨,恐怕就算救出來也會變成變態或者瘋子。


    發泄後就是疲憊。


    大多數人得到資源後補足了身體一些情況,就自然而然昏睡過去了,極少數意誌變態強大的還撐著身體謹慎調理,一邊熟悉自己現在的情況被囚禁禁製多年,他們隻能在腦子裏堅持十幾年甚至二十多年的修煉計劃,實則對身體的控製很陌生,今晚是他們唯一接觸到元素的開端,這就很敏感了。


    過猶不及,虛不受補,這也是扶川小心對待他們的原因。


    過了一會,在這個覆蓋在空間內的仲裁院廢墟,扶川坐在天命樓的大門階梯上,也給自己吸收了一些資源後,臉色好看了些,但精神上的疲憊難以掩蓋,不過她從立方體的第一麵就捕捉到了些許靈魂修煉的門檻,恢複的速度還是有的,隻要不繼續消耗,就能維持正方麵的恢複效果。


    她在觀察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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