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嫵跟過去,趴在他的背上,將他壓得往下一彎。


    他輕輕動了動肩,叫她起來:“等我洗完再鬧。”


    月嫵不聽,仍舊笑嘻嘻地趴在他背上。


    他笑著歎息一聲,沒再趕。


    洗完衣裳,他要起身,月嫵才起身,但仍黏在他身邊,連做飯都要一塊兒。到了晚上,非纏著要哄才肯睡。


    溫慎無賴,隻能像上回那樣摟抱著她,等她睡著了,才將她塞回被子裏。


    天又晴了幾日,路麵上的雪水也幹了,溫慎領著月嫵往縣城裏去。


    她的衣裳曬幹了,能穿了。但她那身衣裳實在是太過華麗顯眼,溫慎給她在外頭裹了自己的披風,牽著她坐上通往縣城的牛車。


    牛車墊了一層稻草,沒有棚子,往縣城去的村民就坐在薄薄的稻草上,喝著前方來的風,五官被吹得有些扭曲。


    溫慎護著月嫵坐在邊上,他和那些同行的村民很熟,大爺嬸子都在跟他搭話,但月嫵聽不太清,她已經被風刮得雲裏霧裏的了。


    她輕輕扯了扯溫慎的衣袖,小聲道:“溫慎,風吹得我臉疼。”


    溫慎頓了頓,將她摟進懷裏,為她遮住四處來的風。


    村民皆投來好奇的目光,溫慎雖是正襟危坐著,但耳根已微微泛紅。


    “你啥時候成的親,咋都不跟我們說呢?我們也好來沾沾喜氣。”有人問。


    溫慎稍稍垂下眼眸,輕聲解釋:“小嫵年歲還未到,我們還未成親,隻是她雙親都不在了,因而借住在我這裏。”


    “原來是這樣…”眾人心裏都有數了。


    有嬸子道:“我還想將三丫頭說給你呢,看來這下是不成了。”


    “不是現在不成,是本就不成,溫秀才這樣好的人,哪兒能娶一個大字不識的鄉下丫頭。”車上人反駁。


    這話說得難聽,但那嬸子並未生氣,隻歎息道:“三丫頭確實是配不上溫小子。”


    溫慎卻道:“感情之事哪兒配得上配不上,唯緣分二字罷了。”


    眾人紛紛附和,一路說說笑笑,不多時便到了縣城,各自都有事要忙就此散開,隻叫溫慎成親時提前說一聲,他們都好來幫忙,溫慎應是道謝。


    月嫵沒聽清他們說了什麽,她要被顛散架,都感覺不到屁股的存在了。


    溫慎見她癟著臉,將她牽到路邊,低聲詢問:“哪兒不舒服嗎?”


    “屁股疼。”她揚著一張委屈巴巴的小臉,眼淚都要出來了。


    溫慎噎了一下,開始轉移話題:“是牛車太顛簸了嗎?回去時多加一層稻草,或許能軟和些。”


    “好。但我屁股現在動不了了,一動就疼。”月嫵癟著嘴道。


    溫慎左右看了一眼,見周圍沒人,鬆了口氣,耐心商量:“那我們在路邊歇一會兒再走可好?”


    她點點頭,被溫慎扶著,一瘸一拐往路邊又靠了靠。


    “要坐嗎?”溫慎看了一眼路邊的石頭,問。


    月嫵搖頭:“不能坐著。”


    “那站一會兒。”溫慎道。


    月嫵看著他:“你給我揉揉。”


    第11章


    溫慎怔住:“這是在外頭,這樣不妥。”即便是在家中,這樣依舊不妥,他們到底是還未成親。


    “可我真的不舒服。”月嫵道。


    “那我們去前方的酒樓裏歇歇。先前不是說想吃獅子頭嗎?剛好可以去用午飯。”溫慎低聲勸。


    月嫵聽到要去吃飯,眼睛立即亮了。上回裏長家雖然有菜有肉,但她都沒怎麽吃好,一直念著呢。


    “好,那我們去酒樓。”


    溫慎無奈笑笑,牽著慢慢往酒樓挪。


    其實在外頭這樣牽牽扯扯也不好,但溫慎了解月嫵,要是連牽也不願牽,她一定又會生氣,蹲在路上不肯走了。


    想到上一回她蹲在路邊的樣子,溫慎嘴角便忍不住彎起。


    他牽著人進了酒樓裏,點了菜,坐在桌邊等。


    這會兒倒是不喊著不舒服了,坐得端端正正,眼神一直往街上看。


    溫慎想揶揄她一句,卻怕她又鬧騰起來,這好不容易安分了一些,還是不要再招惹她


    的好。


    “在瞧什麽?”他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外麵好熱鬧。”她雙臂枕在桌上,眼眸微微眯起,“我以前隻有每年中秋前的那段時間能出門,其餘都隻能在家中待著。”


    溫慎略微思忖:“你若想出門玩,等入春書院會組織踏青,你可以與我一起去。我有一好友,名叫...”


    話還沒說完,月嫵忽然撲過來抱住他。


    正要上菜的小二吆喝一聲:“二位可莫抱在一起了,小的這要上菜,省得燙著你們!”


    不喊還好,他這一喊,所有人都朝他們看來,溫慎立即紅了臉,輕輕將月嫵推開,小聲教訓:“以後在外頭不要這般。”


    月嫵原本的好心情被這一句話給壓了下去,垮著臉,離他遠了一點兒。


    他沒注意到,還以為她是聽了話,知曉坐得太近不好才挪走的。


    菜都上齊,他往她碗裏夾菜,溫聲解釋:“鹿蹄筋、鳳舌我是弄不來了,但是獅子頭還是可以的,你將就著吃。”


    月嫵的好心情又回來一點兒,咬了一口獅子頭,咧著嘴衝溫慎笑,嘴角還掛著醬汁兒。


    “擦擦。”溫慎從袖中摸出帕子地給她。


    “好。”她接過帕子擦了擦,繼續低頭吃飯。


    她吃飯還是很斯文的,小口小口,不會發出聲響。其它的禮儀也很好,站姿走姿坐姿,一看就是有人特意教過的。隻是她散漫得很,就喜歡東歪西倒,一定要人盯著,才肯守規矩。


    溫慎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也認真吃飯。


    飯罷,她的好心情終於全都回來,跟在溫慎身邊,腳步輕快,四處觀看。


    有小兒捧著麥芽糖路過,饞得她咽了口口水,指著道:“溫慎,我也想吃那個。”


    溫慎這才知曉她在瞧什麽,伸著脖子往前看了看,尋見了麥芽糖的小攤,給她買了一塊。


    她從來沒吃過這個,舔了舔,發現是甜的,眼睛都亮了,舉著麥芽糖,驚喜道:“溫慎,是甜的!”


    溫慎笑:“這是飴糖,當然是甜的。”


    “你要不要吃?”她雖是問了,卻沒打算等溫慎回答,直接捏起一塊碎掉的,踮著腳塞進他唇裏,笑得開懷,“甜不甜?”


    第12章


    周圍的人都看到了,溫慎恨不得鑽進地裏。他低聲答了句甜,在經過下一個路口時,將她牽進了小巷子裏。


    她正在嗦糖,一點兒沒在意自己在哪兒。


    溫慎敲了敲她的額頭,喚她回神,低聲道:“以後在外頭不要這樣。”


    她又舔了一口芽糖,才問:“哪樣?”


    溫慎深吸一口氣,道:“往我口中喂糖。”


    “你不愛吃糖嗎?”她歪著頭,一臉不解,似乎在說,這麽好吃,怎麽會有人不喜歡。


    “我...”溫慎泄了氣,耐心跟她解釋,“在外頭這樣拉拉扯扯不合禮數,我在外頭不牽你、不抱你、不讓你喂糖,不是不喜歡你,隻是這樣實在有傷風化,會遭人非議。”


    “可我是...”她就要脫口而出“她可是郡主,有什麽事是她做不得的?”可又給咽了回去,隻悶悶不樂點點頭,說了句她知道了。


    溫慎欣慰,見左右沒人,摸了摸她的頭,小聲道:“你想抱,等我們回家再抱,好不好?”


    她抿了抿唇,應:“好。”


    “好了,走吧,我們去給你扯幾塊布做衣裳。”溫慎牽著她往外走。


    這一回,她安分了很多。


    溫慎知曉,她那些親昵的動作並未帶有別樣的意味,隻是單純的開心歡喜。但他自小受到的教育如此,能做的最大的讓步便是與她牽著,也是怕她走丟。


    這一茬兒在月嫵心裏就不是個事兒,她一路逛過來早忘了,尤其是看到那些花花綠綠的布料時,更是一點兒也不記得了。


    “夫人真有眼光,這匹料子是我們店裏最好的。”布匹店掌櫃熱情招呼。


    她被誇得開心,回眸看向溫慎,眼神不言而喻。


    溫慎直接開口:“要夠做兩身冬裝的。”


    掌櫃笑得嘴都合不攏,連連應是,拿著剪子就開始裁布,生怕他下一刻便要反悔。


    月嫵很喜歡那料子,交了銀子後,便一直抱著,也不嫌重。溫慎要幫忙,她還不肯,溫慎隻好隨她去。


    “我們先去將抄的書給書鋪掌櫃,然後再去我好友家。他夫人會女工,我們給她些報酬,請她給你做衣裳。”


    “他家在縣城裏嗎?”月嫵想,能住在縣城裏的話,一定有點錢,又是溫慎的好友,一定和溫慎一樣好,到時也可以借住他家。


    溫慎正要答話,前方一個穿著破舊的少年攔了過來,求道:“公子,公子,求您借我一些銅板,我爹生病了,急需銀子買藥。”


    “你莫急,你先說清楚是何情形。”溫慎語氣柔和,引著少年往路邊站。


    少年咽了口唾液,盡量鎮定解釋:“我是前方付家村的,名叫付同,家中務農,我爹在縣城...”


    他簡單說了一遍事情原委,溫慎微微頷首,從荷包裏倒處一把銅錢,交到他手中:“這是買藥錢,你收好。”


    少年捧著銅錢喜極而泣,黨紀跪下磕頭,哽咽道:“多謝公子,多謝公子!公子大恩大德,小的感激不盡...等我有了錢,一定第一時間還給您...”


    溫慎彎身扶起少年,道:“快去給你父親買藥吧,還錢的事不用急。”


    少年連連道謝,連連哭著轉身拔腿往不遠處的藥鋪裏跑。


    溫慎未再逗留,牽著月嫵往書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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