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月嫵隻瞥了她一眼,應了一聲,未再搭理。


    宋積玉想賴在這兒的,但見她興致缺缺的模樣,又叮囑幾句,起身離開。


    人一走?,月嫵十分熟稔地躺去美人榻上,幾個小丫鬟立即圍了過來,跪坐在她身旁,給她捏腿揉肩。


    這些丫鬟十分有眼力勁兒,見她性子?冷,也不開口,就低著頭自?己找活幹。


    宋府上下誰人不知?宋家三公子?風流成性四處留情?,但將姑娘帶回?家,這樣以禮相待,還是頭一回?。


    要說?心底最不服氣的便是三公子?身旁的那個大丫鬟蒲霜,可?在見過月嫵後,也不敢再多說?什麽?。


    宋家在江陵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家,蒲霜跟著宋積玉也見過不少女子?,可?這麽?好?看的,還是第一個,說?是江陵第一美人也不為過。更?何況還穿著粗布麻衣,要是收拾一番,不知?還要如何好?看。


    臨近晚間,有繡娘送來了成衣,幾個丫鬟圍著伺候她沐浴。


    她已經很久沒有過過這樣的日子?了,一時竟有些不習慣。也就是那麽?一瞬,她又懶洋洋地靠在可?以容納好?幾人的浴桶中,享受丫鬟的服侍。


    先前和溫慎在一塊,她哪兒沐浴過,都?是端個小盆,拿條長巾擦擦洗洗,又麻煩又冷得慌。


    跟著溫慎有什麽?好?的,她才不要嫁給他。


    “姑娘,您瞧想要哪種花瓣?”小丫鬟垂著頭呈上小盤。


    “我不喜歡花瓣浴,若是有牛乳可?呈上來,若是沒有便算了。”


    小丫鬟下意識抬眸看一眼,被她白得有些反光的皮膚晃到眼,又立即垂下頭,恭敬道:“奴婢記下了。”


    她沒有理會,繼續眯著眼靠著。


    直到連長發也被繳得微幹,她才緩緩睜開眼,穿上方才送來的成衣,緩步往梳妝台前去。


    宋家的丫鬟是經過調教?的,梳頭化妝都?不在話下。不一會兒,她那頭長發被梳起來,戴上幾件首飾。隻不過並未給她化妝,隻是抹了一點兒口脂。


    僅僅是這般,已不敢讓丫鬟多看了,幾人簇擁著她往前廳去。


    “少爺在前廳等您用晚膳。”


    月嫵應了一聲,自?個兒提著裙子?進?門。


    她剛跨進?門檻,宋積玉便轉頭看過來,那雙平日裏最會勾人的桃花眼此時也有一些呆愣。


    “陳姑娘請坐。”宋積玉起身為她整理好?座椅。


    她也不客氣,懶懶散散坐下來,往椅背上一靠。


    這要是被溫慎瞧見定要說?她,但宋積玉愛極了她這副慵懶高貴的模樣,總覺得比那西域引進?來的波斯貓還要好?看。


    “陳姑娘...”宋積玉故意頓了頓,道,“總是姑娘來姑娘去,叫得好?生別扭,不如我也喚你小嫵可?好??”


    “隨你。”月嫵直了直身子?,“我餓了。”


    宋積玉立即拍手叫人上菜。


    滿滿一桌子?,菜色豐富,色香齊全,比溫慎那兒的粗茶淡飯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一想起溫慎,她就生氣,加了一筷子?菜,狠狠咬下去。


    “嘶!”


    咬到了舌頭。


    宋積玉心疼得要命,急忙起身,要捧她的臉查看:“咬到舌頭了?”


    月嫵下意識避開,蹙著眉,搖頭否認:“無礙。”


    “快給陳姑娘弄些冰水來!”宋積玉轉頭高聲吩咐,眉頭也皺了起來,似乎方才被咬傷的是他。


    月嫵含了口冰水,感?覺好?多了,繼續吃飯。


    “好?些了嗎?”宋積玉還在一旁問。


    “嗯。”她點了點頭,沒再說?別的。


    她在想溫慎。


    若是溫慎在,她一定會伸出舌頭讓他看看,再讓他吹吹。


    而溫慎,一定會邊吹邊凶她,讓她以後仔細些。


    溫慎……溫諶……


    月嫵不想再想他了,可?閉上眼腦子?裏是他,睜開眼腦子?裏也是他。


    尤其是夜裏麵對那樣一個空蕩蕩的大房間時,她很想抱著他。


    他到底是如何想的呢?為何突然就甩臉走?了?說?他像爹爹也沒有在羞辱他吧?


    月嫵睡不著。


    溫慎也睡不著。


    他還在整理上回?畫的圖紙,打算去尋木匠做一個出來看看。整著整著,突然看見那張月嫵謄抄的圖紙,什麽?心情?都?沒了。


    今日他走?後,謝溪行追上來了,告訴他,月嫵跟宋積玉走?了。


    他本想追的,可?看見他們?站在一起的模樣,忽然便泄了氣。


    小嫵嬌氣,大概也隻有宋家那種家世才能讓她過得舒坦。再者,是小嫵自?己心甘情?願跟人走?的,他一個外人能說?什麽??


    小嫵對他一直是孺慕之情?,而他對小嫵卻是男女之情?,他已經夠難堪夠不恥了,不知?再如何麵對。


    他沒再去尋過她,也未曾提起,甚連宋積玉都?避著。


    但他不提,總有人會在他跟前說?起。


    “你我都?知?曉宋積玉是個什麽?德性,你真能放她去跟著他?”謝溪行本也不想摻和這事兒,但一來蕙真催著,二來他確實瞧見溫慎不太對勁,才來惹這個麻煩。


    可?溫慎根本不領情?:“她不是我的所有物,她喜歡過什麽?樣的日子?自?己能選擇,我無權幹涉。”


    “你是忘了那些跑去宋府哭哭啼啼的女子?了?有一回?都?鬧來書院了!”


    宋積玉是喜歡四處留情?,往常招惹的都?是些煙花柳巷的女子?,不知?跟人家都?許諾了什麽?,竟鬧到了他府上。也因為這事兒,他常被他爹打。


    可?就是這樣,還是有女子?願意相信他的鬼話,一而再再而三被他哄騙。


    而他本人也實在是浪得坦坦蕩蕩,一句那隻是床笫之間的動情?之言,算不得什麽?承諾,便將人打發了。


    溫慎握緊了拳,心中惴惴不安。


    小嫵還那樣小,又那般單純,如何是宋積玉的對手?


    他正要起身,外頭傳來一陣敲門聲,宋積玉的小廝倉


    惶跑了進?來。


    “兩位爺快去府上為我家少爺求求情?吧,他非鬧著要娶陳姑娘,這會兒已經挨了打了。”


    這樣的事不出十天半個月便會鬧上一次,隻是平常都?是因又有女子?找上門挨打,而這回?卻是因為要娶妻挨打。


    溫慎又坐了回?去,抬頭看向站起身的謝溪行,擠出一個笑:“勞煩溪行去瞧瞧,我還有事,不便前往。”


    說?罷,他起身便往門外去,步子?又輕又快,像是在跑一般。


    “溫慎!”謝溪行有些惱了。


    溫慎駐足,沒有回?頭:“溪行還有何事?”


    “我隻再問你最後一次,往後再不會多嘴。你到底還想不想要她?”


    溫慎沒說?話,過了很久,抬步離去。


    謝溪行重重歎息一聲,朝瑟瑟發抖的小廝招了手,往宋府中去。


    他進?門時宋積玉正跪在地上挨打,而月嫵像是看不見一般,坐在木椅上無所事事。


    “伯父!”他深吸一口氣,進?了正廳,“伯父莫打了,積玉也到了該成親了的年紀了,想成親不是好?事嗎?”


    宋父扔了手中的荊條,氣道:“那也該看是與?誰成親!”


    謝溪行瞬間明白症結所在,原來是對兒媳不滿意。


    他正要說?話,便聽宋積玉頂嘴:“我不管!我此生非小嫵不娶!”


    “好?好?的名門閨秀你不要,偏要娶一個來曆不明的狐狸精,我看你以後是怎麽?死的你自?己都?不知?道!”


    宋父說?著又要去撿荊條,被謝溪行攔住:“伯父,您先消消氣!先消消氣!積玉的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興許過兩日就膩……”


    “不會膩,這輩子?都?不會膩,我就是喜歡小嫵!”


    謝溪行氣得要死,左右撒不了脾氣,便狠狠瞪了一眼月嫵。


    月嫵本一臉無所謂,那些罵人的話她才不在意。


    她娘是公主,她舅舅是皇子?,外祖母是貴妃,外祖父是皇帝,天底下還有比她更?尊貴的人嗎?還怕這些口頭上的侮辱?


    但她被謝溪行那個眼神嚇到,有些心慌起來。


    她又沒逼著宋積玉娶她,隻不過是那晚她害怕得睡不著,腦子?又總念著溫慎,想著試試抱抱別人會不會是一樣的感?覺,便去尋了宋積玉,後來他就這樣發瘋了。


    不過,不是一樣的感?覺,她還是想溫慎。


    “那我走?了。”她起身,毫不猶豫離開。


    “一點兒禮數都?不懂!”宋老?爺子?要被氣瘋了。


    月嫵隻是哼笑一聲,頭也沒回?地離開。她娘連在皇帝跟前都?不用跪拜,她又為何要給這人行禮?


    她剛走?出去沒幾步,宋積玉瘋了一樣上前抱住她:“小嫵別走?!”


    “你跟她一起給我滾出去!”宋老?爺子?在後頭罵。


    宋積玉臀部都?被打出了血,粘在皮肉上,卻一點兒沒喊疼,咬著牙,一瘸一拐護著月嫵往外走?。


    月嫵沒什麽?感?覺,隻蹙著眉道:“好?重的血腥味兒。”


    宋積玉忙撤開一步,柔聲道:“莫怕,不嚴重的,你跟我走?,我在外頭還有宅子?。”


    月嫵不覺得怕,但有地方住還是挺好?的。她跟著宋積玉往外走?,也沒管後頭的人是如何說?的。


    外宅也在江陵城中,裝飾十分奢華,隻不如宋府那般大。


    宋積玉要看大夫,月嫵便先去睡了。她這些日子?夜裏總睡不好?,也就指望著白日裏歇一會兒了。


    睡到天色微暗,她才醒來。


    一醒來,便見宋積玉趴在床邊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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