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南笙很記仇:“給你了。”


    李夕霧也不忸怩,她本身就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


    電話接通。


    李夕霧按了免提。


    她有著和外貌不符的聲音。


    她長相大氣,有著成熟女人的知性美。聲音卻是軟糯的,隔著電話聽她的聲音,會以為她是嬌滴滴的軟妹。她擅長拿捏男性,擅長利用自身優勢,無論和哪位男友打電話,沒有一位男友不為她聲音而癡迷。


    “哥哥,怎麽突然給妹妹打電話了呀?”


    李夕霧故意掐著嗓發嗲,手機兩端的兄妹倆聽了——


    霍南笙渾身冒雞皮疙瘩。


    而霍以南。


    安靜幾秒。


    霍以南直接把電話給掛了。


    “……”


    “……”


    李夕霧惡狠狠地瞪著被掛斷的手機,“恕我直言,這個哥哥非常不解風情,他竟然對妹妹的撒嬌持這種態度。這個哥哥,不要也罷,還給你了。”


    這下,眉目舒展著笑意的人,總算是霍南笙了。


    她意笑晏晏,配合著李夕霧,說著霍以南的壞話。


    同一時間。


    掛斷電話的霍以南,莫名地打了個噴嚏。


    他疑心是冷氣溫度過度,凍得他身體不適。於是起身走到中央空調的調控盤處,將溫度往上調了幾度。而後回到位置上,拿起手機,手機界麵裏,顯示著他和霍南笙的通話記錄。打電話之前,他沒有想到迎接他的是李夕霧的聲音。


    那聲“哥哥”如今還餘音繞梁,即便想起來都令人頭疼。


    饒是李夕霧都沒有想到,自己眼裏那把勾魂攝魄的好嗓子,霍以南聽了,沒有被迷倒,反倒想罵人。


    他揉了揉眉心,任冷氣吹拂周身,肢體冷了下來,心情也平複許多後。


    他再度拿起手機,沒有給霍南笙打電話,而是給李夕霧發消息。


    霍以南:【你別帶壞霍南笙。】


    李夕霧:【什麽叫帶壞?我隻是讓她學學什麽叫撒嬌。】


    霍以南眉頭輕蹙:【你剛剛,是在撒嬌?】


    李夕霧:【不然呢?】


    霍以南神色清淡,【我以為你在發瘋。】


    李夕霧:【很好,你這輩子都別想要你的妹妹了。我告訴你,霍南笙不回家住了,她要和我住,她說她不要你這個哥哥了,她看到你就煩,她要和你斷絕兄妹關係!】


    李夕霧的話,幾分真幾分假,霍以南清楚。


    霍以南沒再搭理她,退出和她的聊天界麵,點開和霍南笙的聊天框。


    霍以南:【今晚不回家?】


    看見霍以南發來消息的第一時間,霍南笙問李夕霧:“你和哥哥說了,我今晚和你睡的事兒?”


    李夕霧已經吃完飯了,她毫無形象地躺在沙發上,懶洋洋地說:“嗯,我還和他說,你要和他斷絕兄妹關係,”前半句是真,後半句是假,“他同意了。”


    “才不會。”


    “他真同意了。”


    “哦。”


    “……怎麽不信呢?”


    李夕霧翻身坐了起來,仰著下巴,望向坐在餐桌處的霍南笙。


    霍以南全身浸泡在陽光下,周身泛光似的,出塵得漂亮。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沒有什麽公主病,這會兒正收拾著餐桌。聞言,她側臉溢出笑來,光線照射,光塵翻湧,好似折射出瀲灩霞光。


    “哥哥不會丟下我的。”她語氣很淡,言辭篤定。


    “萬一呢?”


    “沒有萬一。”


    “霍以南是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讓你對他這麽自信?”李夕霧疑惑。


    “因為他是哥哥啊,妹妹的存在,才使得哥哥這個身份有了意義。”霍南笙轉過頭,漫不經心的一個笑,讓身位同性的李夕霧見了都忍不住怦然心動。


    恍神半晌,李夕霧輕聲呢喃。


    距離太遠,霍南笙沒聽清她在說什麽,隻看到她雙唇翕動。


    霍南笙:“你在自言自語什麽?”


    李夕霧似笑非笑:“沒什麽。”


    她隻是在說:和他有血緣關係的妹妹都不見得他有多疼愛,她怎麽就這麽相信霍以南不會丟下她呢?霍南笙,你的自信來源於什麽?


    源於叫了他多年的哥哥。


    源於他對你的偏愛。


    還是源於,你們壓根沒有血緣關係,他對你的特殊。


    李夕霧久居港城,以往和霍南笙見麵,都是逢年過節。


    同輩裏,她們姐妹倆關係算是最好,可李夕霧對霍南笙的了解,貧瘠稀少。隻覺得她純良無害,單純天真,像是空有其表的名貴花瓶。


    霍家缺這麽一隻花瓶嗎?


    缺到她的姑父甘願花那麽多錢養這麽一隻花瓶?


    不缺吧。


    所以霍家為什麽會留她到現在,把她當大小姐供著?


    她真的很好奇。


    非常好奇。


    好奇霍南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更好奇霍南笙和霍以南之間的感情。


    南城可真是一座,神秘的城市呢,讓她充滿了好奇心。也不枉費她,大老遠從港城跑過來了。


    金錢交易哪有窺探人心有意思。


    你說對吧,霍以南。


    你給的那點錢,不夠吸引我。


    你對霍南笙的態度,才是致命誘惑。


    -


    霍以南下班回家。


    管家爺爺早在門外等候,見到車裏隻有他一人下來,左右張望。


    霍以南知道他在找誰:“她和夕霧住外麵。”


    管家:“大小姐不是說要喝綠豆百合湯嗎?我煮了那麽大一鍋,她怎麽不回來喝?”


    綠豆百合湯是煮給誰喝的?


    不就是給他煮的嗎?


    大早上兩個人一唱一和,嘲諷他火氣大,需要清熱下火。


    霍以南瞥了管家一眼:“我喝。”


    管家麵上仍沒有多少喜色,“大小姐許久沒有回家了,我以為這次回國,她會一直住在家裏,再也不走了。”


    霍以南腳步一頓,偏頭看向管家。


    管家爺爺的年紀和霍以南已故的爺爺年紀相差無幾,鬢角全白,麵容滄桑,眼尾褶皺明顯,印著歲月的痕跡。


    “我記得大小姐剛到霍家的時候,才這麽點兒大——”


    管家用手在空中比劃了下,堪堪到霍以南腰線位置,他印象深刻:“那時候,你對她的態度,隻能用差勁來形容。”


    霍以南也記憶尤深。


    當時的霍以南,對霍南笙的態度,與現如今相比。


    堪稱,天差地別。


    那年霍以南十五歲,霍南笙七歲。


    那年夏天,天氣濕熱,空氣稠悶,好在台風接二連三登陸南城,緩解熱意。


    彼時霍家還未一家獨大,南城豪門圈百家齊放。


    南家掌權人因為決策失誤,整個家族分崩離析,眾人做鳥獸狀散開。成年人自然各尋歸處,然而南家還有兩個小孩兒。一個是七歲的南笙,另一個是五歲的南煙。


    南城東富西貴,城西齊家是名門望族,南煙被寄養於齊家。


    而南笙的母親與霍以南的母親多年深交,因此在霍家尋了個落腳處。


    彼時南笙已經隨她的生母姓,姓霍。


    霍以南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鼻息裏輕嗤出一聲冷笑。


    攀關係到這份上,也真是少見。


    果不其然,等他下樓,就見他母親朝他招手。


    “以南,這是南笙,你看你倆多有緣,霍以南,霍南笙——聽著像是親兄妹的名字。”母親吃齋念佛多年,沒有任何心機,她拉著麵前的小姑娘,溫聲細語地哄著:“笙笙乖,他是霍以南,是我的兒子,大你七歲,你叫他一聲哥哥好了。”


    霍南笙乖巧叫人:“哥哥。”


    換來的是霍以南漠然一眼,睥睨眼眸毫無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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