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行商人一進來看到的就是侍衛肅立周圍,腰佩長刀威風凜凜。


    郡王妃端坐其上,麵容冷漠,手上拿著的不是什麽佛珠手串,而是正兒八經開了刃的匕首。


    看著他們一瞬間乖順的表情,李星晚心道,果然啊,權力高低大於男女之別。


    “那麽江南商會同諸位合作愉快。”


    第76章 獻金


    廣州城內做洋貨的大商家都在暗地裏琢磨此事,定郡王妃雖然是以江南商會的名義,但是誰都看的清楚是怎麽回事。


    也有人同江南的商人有過合作,自然也認的出來,並不是江南商會裏的所有商家都參與了,甚至也不是大商戶參與其中,而僅僅是白家、周家以及另外幾家唯白瑛馬首是瞻的人家。


    蘇州那裏同這邊不同,白老爺是出名的老絕戶,偏又是名聲最好,即使是他女兒出來主持大事,也沒人置喙什麽,況且白瑛是當時的蘇州織造李煦的夫人。


    李煦是個心思縝密的老狐狸,下對百姓商戶,中間門的官員同僚,上麵的皇上,均是應對妥帖,無人能挑出毛病。


    李星晚作為二人的親閨女,在蘇州從來不是個乖巧的閨閣姑娘,好在蘇州人都習慣如此了。


    更何況她再怎麽出格,不過是跟那幾個紈絝子弟不對付,打過幾場而已。


    她一不幹涉官場,二不欺淩百姓,最愛說閑話的酸儒還被白老爺的善舉給收買,不好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


    因此她在蘇州過的格外自在,也沒人敢說她什麽。


    但是廣東此處不同,廣東的十三行商人可不是兩淮鹽商,十三行是壟斷性的對外經商組織,半官半商的性質就決定了十三行的商人們沒少跟大官打交道。


    在江南商會以三個名額加入十三行的那天起,其餘商戶雖然麵上帶笑,但是仍然是瞧不起李星晚一個女人,不過是礙於身份不敢反駁罷了。


    但是轉頭就有人組織一群人去找了新上任的粵海關監督孫文成。


    宋老爺摸著胡子感歎道:“一個女人,心怎麽這麽毒啊!”一句話開了話頭,下麵瞬間門喧鬧起來。


    白發的老者一臉慌惶恐道:“那何家的小子可不隻是被打斷腿了,聽說那幾個閹人吩咐人割了他的子孫根啊!”


    “老天爺啊!這可真是夠狠毒啊,下手竟然毫無顧及!”藏青色長袍的青年神情憤怒的緊跟著斥責。


    另一個約莫五十幾歲的黑色衣裳的老頭子接話,“何家的那小子我還見過幾次,是個頂頂好的男兒啊,竟然就被這樣毀了。”


    憤憤不平的藍衣青年,是同順行房家的少東家,“女子都應該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種行徑無異於牝雞司晨。”


    “雖是漢人,但是卻是旗人出身,順從他們滿人的規矩,一點不像漢家女子般溫婉啊。”


    “這倒難說,咱們總兵大人家也是正兒八經的滿洲鑲藍旗出身,但是你瞧他家的姑娘就溫婉柔順的很,還嫁入了宗室,可見這不是滿漢的差距而是女子和女子之間門的差距!”


    這些人都是十三行裏有名有姓的大商戶,雖然隻有十五人,但是身家低於百萬的根本沒資格進來孫府。


    別看好幾人說的很是熱鬧,但是一個個誰都不肯先提出自己的想法,不過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一些牢騷。


    在這裏麵伍家當家人反倒十分老實,一言不發,即使他家姑娘就是何敏行的夫人,他應當知道更多內幕,但是他反而是在場最沉默的那個。


    即使有人激他出言,他也隻是不痛不癢說說那林東的毛病,半點不提郡王妃。


    注意到這個行為的孫文成眼光一閃,不經意間門看了好幾眼過去。


    伍子成似有所覺,回頭看過來,孫文成跟他四目相對,伍子成恭敬的一拱手,似乎隻是行禮,兩人在喧鬧中默默達成一致。


    正好底下人越說越不像話了,孫文成聽著頭疼。


    “住口!”


    孫文成幹脆站起來,斥責道:“你們還有沒有點規矩!竟敢議論貴人。”


    此話一出,下麵老老少少跪了一地。


    領頭的黃宗紹老淚縱橫,“大人啊,小人實在是忍不住了啊,才過來同您說此事,我們都是十三行的商人,咱們這做生意做的好好的,突然來人插了一手,那裏忍得住啊,那可是每年幾十萬兩的銀子啊!他們貴人竟然同我們百姓爭利啊!”


    孫文成差點沒笑出來,就你還普通百姓呢,尋常科舉出身的若是僥幸能在二十年內當上四品官,不貪汙受賄的話,家產都達不到這黃宗紹的家業一成。


    若是貪汙受賄的話,那得是往最肥碩的地方去,幹上個十幾年才能達到黃宗紹家產的一半!


    黃宗紹若是普通百姓,那這普通百姓的門檻也太高了。


    隻要利潤足夠,就能使人瘋狂,十三行的利潤可不隻是幾十萬那麽簡單。


    僅僅是康熙三十九年一年的時間門,光廣繡一樣,便賺了白銀五十萬兩啊,而其他的琺琅器、茶葉、雕刻等,更是比廣繡更加暴利,上百倍的利潤,誰也不想突然多出來一個大商戶來分。


    更何況,在此的商人也都深知江南等地的技藝在各個領域都十分出眾,最怕的就是這競爭。


    加上定郡王妃那可是皇室的人,他們更怕這一言不合,十三行就成了她的一言堂了。


    “大人初來廣州,不了解咱們十三行,咱們做洋貨生意的,那都是風裏來雨裏去,海上變化多端,一個不小心就是幾十條人命搭進去啊!”


    看著黃宗紹這番唱念作打,孫文成簡直無語,這些人合著就是瞧他好欺負呢。


    他是年初上任,還沒厘清粵海關的章程,這些人就借著機會搞事情。


    心眼多的人都容易多想,孫文成此刻想的就是這些人到底是不滿郡王妃在此經商,還是欺負他新上任要給他找麻煩。


    要知道十三行這種半官半商的性質,就決定了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商人們若是聯合起來造勢,逼的粵海關監督對一些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麽商人們幾乎就能多出三成利潤。


    但是若是粵海關監督足夠厲害,壓得住人,那麽廣州的稅銀就會格外好看,叫人升官順遂。


    當然了,無論是那種情況,該給的孝敬都是要有的。


    而孫文成想來想去,笑容掛在臉上,溫和又無奈的道:“這你們可就是欺負本官了,郡王妃章程合理,先是入股了何家,然後是辦理通商文書,建立商行,那個步驟都是完全合乎規矩的,你們還在這抱怨,本官又能有何辦法呢?”


    眾人皆是一默,這話說的有理,況且人家郡王妃不過就是正經做生意,也不是強奪他們家產,有何理由去說呢,不然他們也不會抓住人家女子的身份不放了。


    至於何敏行的遭遇,說到底,人家就是貴人,是正兒八經的聖旨賜婚的嫡福晉,是在皇室族譜上的郡王妃,以後說不定人家還還會是親王妃呢。


    貴人就是貴人,就算何敏行沒有冒犯,人家看他不順眼,說殺也能殺,不過隻是一條命而已。


    何家的基業還在那安全放著呢,甚至還簽下大單子擴張了一些鋪子。


    人命啊,比不上真金白銀。


    孫文成歎息一聲,“你們回去也好好想想,既然合作便好好合作,同在粵海關做生意,一起賺錢嘛,稅銀好看了,也是為朝廷做奉獻了。”


    黃宗紹剛才最激動,年紀這麽大一個老頭,表演的像是差點厥過去。


    看著孫文成雖然語氣溫和,但是根本就是沒說什麽實話,也沒有站在他們這邊的意思,老頭當即就收了眼淚,擺擺頭,這群人唉聲歎氣的就告退了。


    伍子成先是跟著大部隊一同回去,在孫文成府外還跟著他們哭了一場,隨即送走這些人,又折返再次回到孫府。


    “大人可有什麽吩咐?”伍子成躬身詢問。


    孫文成摸摸自己的胡子,右手背在身後,笑道:“伍老弟不必拘禮,”


    “咱們也算有些淵源,前年為給太後祝壽,我還從你家的鋪子買過琺琅器呢。”


    伍子成低頭,有點尷尬,這關係拉的也太僵硬了。


    孫文成也知道自己說的有點尬,但是沒辦法,他以前那裏認識這些商人啊,不過拉了一句關係,隨即便住口。


    他轉而拉著伍子成坐下,開口道:“伍老弟啊,你們伍家在十三行中那是能排到前三的,所有的琺琅器玻璃器你家能占到四成,本官是粵海關監督,職責所在,咱們以後可得好好配合啊。”


    伍子成一臉受寵若驚,“我們伍家全都仰仗著粵海關才能做起家業來,還要感謝大人您的關照,能入您的眼,是我們伍家的福氣啊!大人您若有吩咐,絕不敢推辭。”


    孫文成抬眼看他,語氣收斂起來,“那本官就直言不諱了。”


    “聽說那何家的夫人是你們伍家的姑娘?”


    “郡王妃因著何敏行冒犯,大怒之下處置了人,但是這其中內情,外人並不清楚,何家的人被太監壓著看行刑,被嚇破了膽不敢說話,郡王妃身邊的奴才咱們也沒路子聯絡,本官也是一頭霧水,不知道伍老弟能否解惑呢?”


    伍子成員眼中精光一閃,隨即便皺眉抬眼看著孫文成,“唉!大人,適才其他人都在說話,小人卻沉默以對,就是因為小人知道了內情啊。”


    孫文成,“哦?是何?”


    伍子成眼中是真切的怨,“大人啊,您也知道,這普通漢民的女子自然跟旗人不同啊。”


    “何敏行那個天殺的……”伍子成將自己所知一切全部講來。


    孫文成聽的一臉麻木,天爺啊,這幫人竟然還有膽子來找他說話!


    他看著伍子成幽幽道:“你當知道,郡王妃已經是天大的善人,脾氣好的不可思議,換做別的主子,當下都能剮了何敏行。”


    “更該慶幸,當時定郡王不在場,若是王爺在場,何敏行都得被油炸了。”


    伍子成沉默半晌,開口問道:“不知大人是否了解郡王妃的行事風格。”


    孫文成道:“本官隻告訴你兩件事,第一,郡王能享親王妃雙俸,是因為她從木蘭回京途中,車隊遇襲,郡王妃親手斬殺十幾人力挽狂瀾。”


    他看向伍子成意味深長道:“第二件事,你最好也告訴一下那些商戶,主子就是主子,不分男女。”


    惹怒了人家,人家真做什麽事可就不是他們能夠承擔的了。


    伍子成默默拱手行禮,然後離開了孫府。


    而另一頭被這麽多人的惦記的李星晚,也很是慶幸。


    “還好咱們走的快。”


    胤禟爺頗為讚同,“是啊,嶽父大人真知灼見。”


    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眼光就是狠辣。


    因為什麽有此感歎呢?胤禟收到了八哥傳來的消息!


    索額圖被皇阿瑪下獄,朝堂上多人彈劾太子庇護索額圖,皇阿瑪更是稱索額圖是第一大罪人。


    與此同時,獄中看守不給飯菜,索額圖不堪其辱,一頭撞死了!


    這裏麵每一條都是大消息,索中堂竟然被下獄,竟然有人群起彈劾太子,看守怎麽會不給飯菜,索額圖那種人寧願相信會餓死,也不可能自盡的!


    胤禟看了也不由得重複一句,“還好咱們走的快。”


    且這消息是走了私下的道來的,花了足足兩個月,也就是說,在他們出發沒多久,索額圖事案就爆發了。


    李星晚點點頭,“有些事聽我爹的果然沒錯。”


    兩人為了慶祝沒有卷進去,決定獎勵自己一頓豐盛的晚飯。


    本地菜肴豐富,海產也多,許多都是李星晚沒吃過的新鮮東西,胤禟也是頭一回吃。


    兩人這些日子用的都是粵菜,今日也不例外。


    桌上擺了滿滿一桌子,脆皮燒鵝、文昌雞、釀豆腐、白灼蝦,還有一道清蒸魚,另有素菜四道、涼菜兩道。


    菜量並不大,精致又細膩,兩人又不是清瘦的身材,每日消耗多,吃的也多,最後竟是沒剩下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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