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年,聶景遲來到慶州。


    我麵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同胞兄弟,危機感隻在一瞬間便湧上了我的大腦。倒並非擔憂他會分走父親對我的信任,而是因為,他是從臨川來的。


    原來母親被帶回皇宮之後的日子裏,還有他在身邊。


    有了這樣一個乖巧的兒子在身邊陪伴,母親是不是就無暇想起我了?


    他對慶州的一切都好奇得緊,甚至對我這個他從未見過的、大他三歲的兄長也有著極自然的親近感。我身邊幾乎所有的人目光都開始被他吸引,而在經過非人訓練的折磨之後愈發陰鷙沉默的我,幾乎一瞬間被所有人拋棄。


    聶景遲喜歡向父親的手下和侍從們講述他在臨川皇城裏的生活,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眨著,讓所有人都連連誇讚,除了我和父親。


    我不知道父親如何看待他,畢竟在慶州,他還有其他妾室,膝下還有旁的子女,或許也就任由他去了。但在我這裏,忽然從萬眾矚目處墜下,多少有些不忿。


    我有心排擠他,他倒是無甚所謂,但後來許是懂得了我這個長兄對他心有芥蒂,也不再主動來親近我,隻是有時打了照麵,簡單行一行兄弟之禮。


    許是同母親共住得久了,他的性子同母親倒是有些相似,甚至眉目中的身材也有幾分母親的味道。但正是因此,我才會對他心生嫌隙。


    我隱約聽過些過往的流言,母親對於父親的擄掠,一直心有怨恨。既如此,她為何要在回到臨川皇城之後,明明可以借著遠離父親而選擇打掉腹中胎兒,卻還要執意將聶景遲生下來?


    我不解。


    明明隻有我一個就足夠了的。


    興許是因著對胞弟的嫉恨,我訓練得比往日更認真了許多。詩文辭賦也好,舞刀弄槍也罷,為了讓父親更快速地看見我的成長,我開始不分晝夜寒暑地學習。父親並非耳聾目盲,他瞧見我醒目的成果,在我意料之中的對我愈發滿意。


    我開始有意關注史書,意圖從前朝太子們的形象與故事裏學到些什麽,以便同他們更為相似些,仿佛如今的我已經是當朝太子一般。


    縱使現在的我思及過往,對此等拙劣的模仿多少有些嗤之以鼻,但不可否認的是,在那段時光裏,“太子”的身份的確是我最為向往的。


    因為我還沒有強過父親,還不能做一國之君。


    父親稱帝之後不久,我便如願成為了太子,像我在夢裏一遍遍想象的那樣,身著華服受眾臣萬民敬拜。


    父親特賜我一柄龍紋匕首,此物刀柄與刀鞘皆由純金所製,柄上鐫有一龍,栩栩如生,其目特用紅寶石點綴,華美異常。


    他說,這是前朝太子的東西。如今,它是屬於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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