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芽洗過手先跑過來瞅了眼,接著把小碟子裏的花生米、紅棗還有蔥段、薑片倒了進去。


    花芽用小湯匙舀起一勺嚐了嚐,腦袋探出廚房外麵說:“還得要四十分鍾,咱們坐沙發上說說話,一會兒就好了。”說完,又往裏麵撒了小半勺的鹽。


    等到蓮藕湯端到桌子上,林娟忍不住端著碗站了起來。


    她先給方圓舀了一碗,又要給林雲和花芽舀。林雲把碗拿了過去,給林娟舀了兩塊大藕塊,又添上兩塊排骨。


    隨後她又要往方圓碗裏添排骨,被方圓擋了下來。


    花芽的碗也被盛的冒尖,大熱天裏喝的小鼻子冒汗。


    排骨上的肉燉的入口即化,吃完以後再喝一口飄著蓮藕香氣的熱湯,真是賽神仙。花芽舍得往裏麵放胡椒粉,還抓了把蔥花在上麵翠翠的飄著。光是聞到味道就讓林娟咽了咽口水。


    她一連喝下三碗,咬一口藕塊,跟方圓展示南方的“藕斷絲連”。方圓第一次吃蓮藕就被它的美味打動,最終也喝了兩大碗。


    三個人最後摸著肚皮給花芽豎起大拇指。


    等到天完全暗下來,林娟到了回去的時間,花芽依依不舍地跟她說:“下次再出來到我家去玩,我家樓下還有隻小猴子可好玩了。”


    林娟不知情,詫異地說:“怎麽還能養猴子?”


    方圓把餃子塞到她的手上,又用保溫桶裝了蓮藕湯讓她帶回去跟戰友們分享。聽到花芽哄她的話,就笑道:“不光樓下有隻小猴子,她家還有隻小猴子。專門竄高爬樹,就連小顧都比不上她。”


    林娟反應過來以後,指著花芽好一頓笑。


    花芽冷漠地說:“我不會爬樹。”


    林娟走到門口說:“別胡咧咧啦,我爬樹還是你教的呢。我先走了,三位姐姐咱們下周見。”


    方圓追到門口說:“那你下個禮拜想吃什麽?我提前給你做好送到你二姐那去。”


    林娟說:“家裏吃啥我吃啥!”


    方圓目送林娟離開,轉過頭跟林雲說:“你們姐妹三個都是好養活的。”


    林雲笑著說:“原來是三個都好養活,現在出了一個嬌氣包。”


    方圓來回看了眼,這才發現花芽不知什麽時候跑回沙發上,興致勃勃地翻看起了樂樂的連環畫,嘴裏還叼著一瓣甜瓜。


    她們又在家裏坐了一會兒,花芽跟林雲下樓。


    林雲跟花芽走了一段距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花芽還在不停地跟她說:“我做的拚音表一級好,等我做好你幫我拿給周爺爺看一看,讓他給我和小芳打打分。”


    林雲心笑,花芽一身的孩子氣,以後當了媽媽說不定身上還能有孩子氣。大孩子帶著小孩子一起玩,想想就有趣。


    “你是有什麽事麽?”


    花芽的敏銳讓林雲吃驚,她拉著花芽的手想了想說:“其實這是不該我來問,可惜咱們的娘早早就不在。我生了個孩子也丟了,總是不吉利的。”


    花芽恍然大悟,她緊握著林雲的手說:“什麽吉利不吉利,那是老刁家沒福氣。你現在才多大年紀,大不了再找一個。你是不是有相好的了?你放心,我一定支持你。誰要是敢說你閑話,我替你幹仗去。”


    林雲錘了花芽一下,被氣笑了:“我這輩子都沒再婚的打算了,現在這樣的日子過的就像在天堂裏一樣。”


    她發現話題扯遠了說:“哎,我看你是揣著明白給我裝糊塗,我想問你的是,你跟我妹夫什麽時候要孩子.我不是催你要孩子,我也沒這個身份催.隻是小顧馬上就要三十了吧,你又是個粗心大意的,生孩子這些事都得提前準備著。”


    花芽不大好意思地撓撓臉,跟林雲說:“大姐,我覺得自己還是個孩子呢。”


    這話說的跟顧聽瀾異曲同工,上個月顧聽瀾跟顧守江通話的時候也是這麽說的。


    花芽又說:“八斤和我商量過,我倆都打算過兩年再要孩子。他覺得我現在還沒成熟,是個生瓜蛋子。等到身心都成熟起來,再開花結果也不遲。”


    “你倆商量好就行。”林雲聽了這話就知道顧聽瀾全然都是為二妹打算的,不然結婚一兩個月就懷上的新媳婦不在少數。結婚時間長了不生孩子,難免會被人指指點點。既然顧聽瀾不怕,林雲更沒有理由去催促什麽。隻是替花芽高興,嫁給這麽一位知疼知暖的好丈夫。


    話再說回來,再過兩年顧聽瀾也才三十一二,正值青壯年,身體素質的巔峰,的確沒什麽好著急的。


    “那我就把孩子的小衣服和小被子放一放。”林雲知道花芽織東西一絕,就是不會做衣服。不是袖口緊就是版型歪了。


    花芽也跟林雲推心置腹道:“要是能遇到合適的就別拒絕,以後的日子還長。當年你也不會想到會到這邊來吧。人生就是這麽多變,唯一不變的就是追求幸福的本心。”


    “我跟你聊天居然還讓你開導我。”林雲笑著揉揉花芽的頭發說:“你確實慢慢成熟了,是個好妹妹,也是個好妻子。”


    花芽拉著她的手說:“既然知道我已經成長了不少,就應該多聽聽我的話呀,不要老是把自己封閉在小小的幹休所裏。你可以跟我一樣自學啊,或者可以找點興趣愛好做。要是能碰到誌趣相投的人,那豈不是個出乎意料的好緣分?”


    “哎呀,我都沒催你生孩子,你還催我的婚。”林雲紅著臉跟花芽說:“你再這樣我就不幫你做小被子了。”


    第97章


    禮拜一。


    花芽上班的時候用竹籃裝了十顆雞蛋和兩根臘腸。方圓還給她拿了幹貽貝的肉, 以及前一天趕海來的白蜆子。


    白蜆子在小鐵盆裏泡了一宿,裏麵的泥沙吐的差不多。花芽到圖書館之前,已經在家裏把死掉的白蜆子撿了出去。


    死掉的白蜆子很好分辨, 閉不上殼的就是了。


    周文芳則是從家裏帶來自己做的拇指燒餅和紅豆餡餅, 還識時務地帶了一瓶前進牌的白酒。


    她托人在院子裏搭了個紅泥爐子, 專門做一些京派的糕點。要不是她自己跟爺爺奶奶學了點手藝,到這邊來真是吃不到什麽合心意的糕點。


    今天倆人在閱讀室碰頭, 各自把帶的東西給對方展示了一下。


    花芽說:“你這小燒餅一口吃三個,看起來小氣吧啦的。”


    周文芳說:“那你的臘腸好,冬天放到現在有半年了吧。”


    花芽惱火地說:“臘腸放個兩年都不會壞,我都舍不得吃呢, 專門給周爺爺帶的禮物。”


    周文芳說:“那你還說我小氣,這一盆拇指燒餅是我天沒亮在院子裏烤的。你看我腿上被蚊子叮了好五六個包。要不是聽說周老師原來是首都人,我也不會幹這個。”


    花芽詫異:“首都人愛吃燒餅?”


    周文芳會做的麵食也就這麽幾樣,想著要是承認自己手藝不精湛,花芽肯定會開嘲諷, 她就哄騙花芽說:“對呀, 滿大街都是賣燒餅的呢。到別人家做客都會帶幾個燒餅過去, 甜的、鹹的、五香的、酸菜的、蘿卜幹的什麽樣的應有盡有。隻要做的香酥,就會有人買。”


    花芽這個土包子信以為真, 甚至牢牢記在心裏, 打算有朝一日去找婆婆玩耍的時候一定要把全部口味都帶上,用以顯示她的一番孝心。


    兩人把東西藏到登記桌下麵, 花芽放好東西跑到邊上去開電風扇。她按了兩下開關, 電風扇沒反應。


    周文芳把插座重新弄了弄, 還是沒見電風扇有反應。


    等著到點借閱書籍的一名三區的幹部說:“哎呀,你們沒接到通知麽, 最近一團的工程量大增,咱們家屬區裏開始限電。”


    這是什麽毀天滅地的消息。


    大熱天就靠著電風扇苟命的兩個人,頓時小心髒哇涼哇涼。


    花芽嘟囔著說:“高嬸子上回還說電存不住讓咱們隨便用,一轉眼怎麽就開始限電了。”


    剛才搭話的那位幹部推了推眼鏡說:“剛不是說了麽,工程量起來用電的地方就多。聽說是上頭下了死命令,要在冬期到來之前把通向海城的跨海橋修好。據說還有不少黃毛子過來幫忙呢。”


    周文芳比花芽懂這些,問這位幹部:“十多年前黃毛子不還幫咱們武漢修建長江大橋麽,後來修到一半人就跑了。咱們怎麽還讓他們幫著修。”


    這位幹部掃了周文芳一眼說:“看不出來,年紀輕輕還挺懂得國家大事的。哎,其實咱們也有技術,就是讓兩國合作,讓他們過來掛個顧問的名字。實際上,有了武漢長江大橋的前車之鑒,咱們現在全都是能靠自己靠自己,絕對不會再讓外國專家全權幹預。就武漢那事,他們以為自己一走了之咱們就建造不起長江第一橋了,笑話,五五年到五七年兩年時間,照樣建成了。上麵跑汽車下麵跑火車,那個結實啊。誰往長江走都要過去瞅瞅呢。”


    周文芳跟他又聊了幾句,這位幹部最後說:“得了,我也是嘴皮子鬆。不過這些都是眾所周知的事,瞞也瞞不住。最多到今年底,就能通車到海城,以後出行就方便啦,不需要再從暗礁島轉到薩丁,直接坐車到海城就妥啦。嘿嘿,那些所謂的專家顧問掛個職位就讓他們吃吃喝喝待到年底。剩下的,全靠咱們自己人,根本不怕被外國人拿捏。”


    等到這位幹部離開,花芽轉頭問周文芳:“‘黃毛子’是什麽?”


    周文芳回答她:“就是黃頭發的蘇維埃。”


    花芽問:“難道還有別的顏色的蘇維埃?”


    周文芳說:“可不是麽,還有一種叫做‘紅毛子’,我聽人說多數都很凶狠善鬥。要是真有‘紅毛子’到咱們島上來,咱們自己都得多加小心。”


    花芽又長了知識,追問周文芳怎麽會知道這麽多蘇維埃的事。


    周文芳也不瞞著她說:“我爹娘還在的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去蘇維埃的列寧廣場看看。.我曾經也想去蘇聯留學,可惜爺爺奶奶年紀大,我不能走太遠,最多是到這裏守著父母。”


    花芽貓腰從竹籃裏掏出一個又大又圓的蘋果遞給周文芳,周文芳接到以後重新放進竹籃笑著說:“我現在覺得挺好的,多虧沒去那邊。不然也不會每天過的這麽開心。”


    花芽笑嘻嘻地說:“對呀對呀,我跟你在一起也很開心!”


    周文芳笑道:“我說你了麽,你傻笑個什麽勁兒。”


    她倆把準備工作做完,輪到周文芳在下麵做登記工作。花芽則要把前一天歸還回來的書籍一本本放回到書架上。


    忙了一上午,倆人隨便在食堂裏吃了一口,然後就往幹休所趕過去。


    到了幹休所,遇到林雲,聽她倆是來找周爺爺的。


    林雲說:“你們倆平時看的挺機靈,怎麽一遇到急事就木楞了。你們是不是忘了,周老在學習班當校長,現在這個時間應該是跟學習班的孩子們一起吃飯呢。”


    花芽一拍腦袋瓜,跟周文芳相視一眼,她倆還真是忘在腦後了。


    周文芳下午還有事,在林雲的帶領下見了吳大娘。


    吳大娘說什麽也不要她們的東西,隻說:“不過是指點你們寫一寫作文,教你們遣詞造句,算不得什麽要緊的事。你們送這麽多好東西過來,我實在不好意思收啊。”


    花芽把竹籃放到吳大娘腳邊,喊道:“不吃就壞啦。我倆先走啦。”


    說完拉著周文芳就跑了。


    等到周爭渡從學習班下班回來,見到兩個竹籃的食物,還說吳大娘:“好端端的,你要她們倆閨女的東西做什麽。”


    吳大娘跟他學了一遍說:“你以為我想收啊,這倆閨女跑的一個比一個快。特別是長得矮的那個,小腿不長,輪的卻跟風火輪似得,我眼睛都攆不上,何況是老胳膊老腿。”


    “還真是她能幹出來的事。”周爭渡開懷笑道。


    看到都是家常的食物,沒有特別貴重的東西,就讓吳大娘放心手下。


    吳大娘說:“這就是用了心的,全是咱們能吃的能用的。”


    周爭渡拿出一顆大蘋果,打算洗了切給吳大娘吃。正好看到有個小木盒壓在蘋果袋子下麵。不仔細看真看不出來。


    他把小木盒打開,裏麵居然是他在暗礁島上送給花芽的手表。原本停滯不動的時針和分針嗒嗒作響,“為人民服務”五個字一如既往的在表盤內鮮豔的展示著。


    周爭渡跟吳大娘兩個人徹底被花芽打動,這塊手表是周爭渡多年前大練兵的時候得來的,其中包含了最光榮的時刻和許多珍貴的記憶。


    “這表是定做的,一共就三塊。應該是沒少花心血把它修好啊。”周爭渡把手表重新戴在手上,依舊正正好好。


    吳大娘埋怨他說:“你送人也不知道送個能走的手表。一塊破表還讓人家孩子花心思修好了送回來。”


    周爭渡無奈地摩挲著表盤,他想起那間陰暗潮濕的木屋,還有臥病在床的吳大娘。他依然記得當時的無助與心酸,開口跟吳大娘解釋說:


    “那段日子你病的不輕,每天清醒的時候越來越短。我把家裏值錢的東西都送給王野,希望他能開恩給些青黴素。.哎,算了,不提他了,反正他也受到應有的處罰了。我就是說,這塊手表雖然是不走字的,但對於咱家來說已經是最珍貴的東西。還是我私藏在牆洞裏才沒被王野翻走。”


    吳大娘也想起那段日子,簡直是過的如同在地獄一般。就連吃頓熱乎飯菜都最後都成了奢望。


    “誒,這是什麽?”周爭渡看到竹籃下麵還有個信封,他打開來一看,失笑道:“咱們的蘋果不白吃啊,你瞅瞅,第一天就給我派活了。”


    胡大娘看過去,一下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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