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捂著嘴笑著說:“二妹你就去吧,我這邊你不用惦記。”


    花芽依依不舍地擺擺手,跟在方圓後麵回家了。


    方圓家裏也弄了兩口大酸菜缸,這就是家屬們的標配。


    她家裏沒有院子,就跟同樣沒有院子的家屬們把大缸在花壇對麵的空地上擺成一排。孫嬸子被抓走以後,幹部區的風氣好了不少,她們也不怕有人偷拿自家的東西。


    去年方圓隻積了一缸大白菜,沒想到還挺成功的,吃到二月份就沒了。


    今年林八一說什麽都要多買口大缸回來,就是想多整點酸菜。


    酸菜在北方來說,是家家戶戶必備神菜。


    可以燉土豆、燉白肉、燉排骨、燉粉條、燉豬血腸、燉大骨棒.隻要給個大鐵鍋,它能燉世界。


    另外還能做成酸菜湯,酸溜溜熱乎乎,喝上一口開胃又舒坦。許多小孩子喜歡用酸菜湯泡飯吃。


    花芽乖乖地幫方圓積好酸菜,回到家,一打開門看到顧聽瀾的鞋在門口。


    屋裏傳來顧聽瀾洗澡的聲音,花芽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準備嚇唬他一下。


    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


    被早有準備的顧大團長按在門上親了又親。


    晚上,顧聽瀾幫花芽擦頭發。兩人坐在床邊聊一聊這一天都做了些什麽。


    顧聽瀾聽著聽著覺得他的小妻子居然比他的雜事還要多。


    他捏著花芽的下巴親了口說:“別累壞了,過兩天我忙完幫著你一起準備過冬的事,我怎麽能讓你一個人忙成這樣。”


    花芽不覺得累,相反覺得很充實。她盤腿坐在床上,掰著手指頭跟顧聽瀾說:“剩下的就是縫棉襖、棉褲。我今天看高嬸子家的柿子樹也快好了,過幾天再做一批柿餅子出來應該就沒有別的事情。”


    花芽想到今天方圓說的話,問他:“大橋是真竣工了麽?”


    顧聽瀾把毛巾搭在肩膀上,七八度的天氣也不覺得冷,光著膀子在花芽麵前晃來晃去。


    “當然是真竣工,這還能有假的。”顧聽瀾說:“下個禮拜要開慶功宴,你有一半軍功章,也會被邀請參加。阮旅的意思是順便帶著給蘇聯的專家們踐行,他們總算可以回到他們美麗的西伯利亞,整天暢飲伏特加了。”


    花芽抿唇沒說話,莫名從顧聽瀾的話裏感受到一絲幽怨的氣息。


    也不知道外國來賓怎麽作他了,讓他說起話來咬牙切齒。


    第123章


    花芽在家裏蹲了三天, 把王天柱的棉服做好以後,馬不停蹄地給林雲趕工棉服。


    都做好以後,方圓過來幫著一起縫針, 好歹是趕著月底前拿給林雲了。


    花芽過去找林雲, 正好想要問問林雲禮拜六去不去方圓家吃飯。


    到了幹休所, 看到周凱齊提著個黑包在門口似乎要離開了。


    林雲扶著吳大娘站在邊上,周爭渡則是跟周凱齊交代一些回京平反的事。


    周凱齊國字臉, 長得算的上英俊。隻是年輕時遇到家庭巨變,父母離世、妻子離婚,多重打擊下,油然而生一種寡寡欲歡的孤僻氣質。多虧身上的讀書氣, 讓他不那麽陰鬱。他話不多,時不時點點頭。有些舊的灰色大長風衣隨著風擺動著衣角。


    林雲真誠的為他們家人團聚而高興,唇角勾著笑意。她一下下拂著吳大娘的背,偶爾低聲安慰幾句。


    “行了,我也不跟你交代太多。需要的材料我已經整理好放在檔案袋裏, 你自己一定要注意把握好時機。還是那句話, 我們兩個老東西已經對這件事情看的很淡泊, 在這邊我們倆個老的有林雲同誌照顧著,你在北京照顧好你自己。要是不能平反也無須心急, 天總會有亮的時候。”


    周爭渡這輩子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周凱齊, 相處一個月下來,知道兒子成長許多, 心中的空缺已被填滿, 沒什麽好遺憾的。


    吳大娘和林雲看到花芽過來, 手上拿的袋子鼓鼓囊囊的,吳大娘拍拍林雲的手說:“好閨女, 你二妹真心疼你啊。快去看看,又給你捎了什麽來了。”


    林雲鬆開吳大娘的手,跟吳大娘說:“一定是給我做的棉衣,她就怕我在這邊受凍,上次來給我量了尺寸。”


    吳大娘說:“我這些年眼睛不好使了,以前也時常幫人家做衣裳。你快去試試,我今天精神好,站得住。”


    林雲聽她的話,走過去叫住花芽:“這才幾天就把棉衣做出來了,這些天倒是讓你累壞了。快上我宿舍坐著去。”


    幹休所的小院被工作人員收拾的很幹淨,今天有太陽,老人家們的被褥都被拿出來晾曬。被褥都是厚實柔軟的,一看就知道都是上心置辦出來的。


    食堂門口也坐著幾位老人,他們閑的沒事,就幫食堂的廚子摘菜。七八位老人湊不到一雙不顫悠的手,一根豆角要抖上八百回才能撕了筋,花芽看的直樂。


    林雲在花芽身後,伸手擰了她腰一把。花芽趕緊憋著笑跟她往宿舍裏去。


    花芽邊走邊說:“周大爺的兒子要走啦?下次一家三口見麵不知道什麽時候咯。”


    隻要不在學習班,花芽還是喜歡叫周爭渡大爺。一旦叫老師,她總覺得自己矮上一頭,得縮著脖子跟他說話。


    林雲帶花芽走到宿舍,宿舍是雙人間。因為沒那麽多工作人員,暫時隻有林雲一個人住。她把宿舍收拾的很幹淨,對麵床位上也是一塵不染。


    花芽坐在椅子上,打量著林雲的宿舍,覺得林雲的日子過的也挺滋潤的。當然,要是能再有個家就更好了。這些她跟林雲說過幾次,林雲不樂意,她也就不提了。個人有個人過日子的喜好,她沒必要老是在別人麵前指手畫腳。


    “周大哥北京那邊的工作走不開,這回待了一個月,是把這幾年的年假一口氣全請下來了。”


    林雲給花芽倒了杯溫水,見花芽嘴巴有些幹,說孩子似得教導著:“別天天喝牛奶和麥乳精,水才是正兒八經的好東西。我聽吳大娘說常喝熱水排毒。她前些年買不起別的藥,就把熱水當做救命的東西,每天抱著喝。”


    這點花芽是相信的。


    她跟吳大娘與周大爺見麵,就是個陰雨天氣。他們兩人老人心地善良,給在暗礁島上中轉的人們煮了開水。可惜大家都不領情,大環境使然,很怕跟他們兩位身份不好的老人扯上關係。


    那次就花芽一個人喝到了吳大娘親手煮的熱水,也因為小小的一杯熱水,改變了兩位老人家的後半輩子。


    老人家對花芽的感謝都埋藏在心中,平時交往中可以看出幾分。


    林雲聽花芽說完,倍感唏噓。


    她說:“我跟兩位老人接觸下來,得到很多精神層次上的收獲。說句貶低自己的話,我到了這裏才知道原來人還能這樣或是那樣的思考。人生不僅僅是自己腳下的一畝三分地,還要往遠處看、往高處看。等到思想達到一定層次,真的很多物質上的東西已經不重要。”


    她閑暇時間會跟著吳大娘練毛筆字,還會跟著學習班小同學們的進度開始學習。也是因為這樣想,她慢慢地學著放下過去那些不好的回憶,學著用精神層麵上的知識來豐富自己的人生。


    萬事開頭難,她知道隻要自己有恒心毅力,總有一天可以做一個能夠在精神層麵上對他人有所幫助的人。


    就像周老師和吳大娘對她的幫助一樣。她的理想就是能夠給於內心脆弱、失去自我的婦女們一些幫助。讓她們有勇氣脫離泥沼,找回自我。


    花芽沒有她這樣的人生經曆,不懂這種即將飛升成仙的思想境界。


    她就是個隻看著自己一畝三分地的人,也隻會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她不在乎別人的目光,她的一畝三分地裏有她最愛的八斤、有她的親人、有公公婆婆和小豬,還有這裏認識的諸多好友們。她沒有多崇高的境界,就想著大家都好,她也就好了。


    花芽撓撓鼻子,覺得自己的思想覺悟還得提高提高。


    林雲把手上的衣服一抖,長長厚厚的褲腿滾了下來:“你還給我做了棉褲?”


    “嗯呢!”花芽回過神兒,驕傲地說:“上次我沒跟你說,怕你不讓我做。就趁你不注意偷偷量了你的腰。你趕緊把棉衣和棉褲試試,要是不合適,我帶了針線來可以給你改。”


    林雲心中暖烘烘的,問花芽:“你給自己做了麽?你要是沒做,這兩件你就拿回去,我不穿。”


    “我當然有啦。可比你這個還要好。”花芽得意地說:“去年我剛過來,我家八斤就給我從頭到腳做了好幾身新衣裳呢。連大棉鞋都有三雙,我每天都能換著穿,一點都不怕腳潮。”


    林雲看出她沒在假裝,感歎道:“二妹夫真是個體貼人,一般男同誌真沒他會心疼人。你呀,真正的傻人有傻福。”


    花芽不覺得自己傻,活過一輩子,有些事情她看的明白不想往心裏去,有些則會牢牢地記在心裏,不會忘記對她好的人。過簡簡單單幸福的小日子就很好。


    林雲試了試棉衣,袖子稍微長了些。花芽不好意思地說:“前邊給小豬做慣了,習慣性放長了點。”


    林雲反而覺得這樣最好:“天冷的時候把手縮進去就行,我就喜歡長點的袖子。以前為了省布料舍不得放長點,你算是滿足我的願望了。”


    花芽這下高興了,她拿著棉褲往林雲腰上比劃一下說:“那你快試試這個,我幫你把鬆緊帶係成了活扣,等你長胖了也能穿。”


    林雲已經長了些肉,花芽覺得遠遠不夠,得再長個十斤八斤的才好。


    林雲把棉褲也穿上身,長度正正好。花芽讓她在宿舍裏來回走了兩遍,自己好好欣賞了一下。


    “我都出汗了,能脫下來了麽,花大裁縫?”


    花芽拄著下巴滿意地說:“脫吧脫吧。你知道你還差一個什麽?還差一個大棉帽,加上一頂大棉帽,你再把棉鞋納出來,這一身可算是齊活啦。”


    “你給我織的毛衣和毛褲還沒穿呢,這裏冬天真會那麽冷麽。”林雲怕花芽受累,說道:“再缺什麽我會自己做,你千萬別再受累。到了冬天一旦生病可遭罪了。”


    “行,我知道啦。”花芽沒什麽好改動的地方,把針線包妥妥地放在兜裏拍了拍說:“我得回去了,今兒八斤回家吃飯,我想給他做點好吃的。”


    花芽風風火火地走了,林雲輕輕摸著床上疊放的棉衣和棉褲。坐了一會兒,門口傳來敲門聲。


    吳大娘提著一袋梨送給她,見到宿舍裏沒了花芽的影子,就問:“她的兩條小腿怎麽跑的這麽快,我還說要給她拿點梨讓她帶回去吃。”


    林雲讓開身子,叫吳大娘進到宿舍裏休息。


    吳大娘見到床上放著的棉衣和棉褲,笑著說:“這就是小花給你做的?我看看。她精神頭可真夠足的,我記得前些天她剛給你送來毛衣毛褲吧。”


    “您記得一點沒錯。”林雲臉色露出微笑說:“我剛才試過棉衣棉褲正正好呢。穿上沒到五分鍾社會手心就出汗了。”


    吳大娘把棉衣攤開,撐著胳膊舉在麵前看,看到上麵針腳雖然生疏,可密密麻麻的一點不含糊。像是咯吱窩、肩線等容易開線的地方,不嫌麻煩的縫了兩道。


    “你這個妹妹真是個知冷暖的好孩子。手也巧,人也勤快。”吳大娘看了看林雲說:“你跟小花其實是一個性子,都是心底純良的好孩子。隻是你內斂些,總是喜歡自己悶著。”


    吳大娘拍了拍厚實的棉衣,與林雲說:“你可得收好,這裏一到冬天像是變了個樣子。一夜風雪過去,漁民們的村子都被埋在雪裏頭。零下溫度快要到三十度,學習班都不讓孩子們上外麵玩,就怕把手指頭凍掉咯。從前還發生過醉酒的人睡在外麵,哎,第二天人都成冰棍了。”


    林雲聽著害怕,咽了咽吐沫說:“我老家那邊整個冬天也就下一兩場的雪,還有的年份一場雪都見不著。更多的時候,冬天裏飄的是小雨,淅淅瀝瀝,又濕又冷.我反而覺得這邊的幹冷更好。”


    吳大娘點頭說:“我年輕時在南方待過,夏天悶熱、冬天濕冷。春天雨水不斷,秋天眨眼即逝。哎,可能就是北方人的種兒,骨子裏還是覺得北方好。”


    林雲見她的手下意識地揉著膝蓋,蹲下來卷起吳大娘的褲腳,檢查了一下說:“您的風濕犯了怎麽不和我說呢,晚上洗完我給你用藥酒揉揉。”


    吳大娘笑著說:“自打到了幹休所,我們兩個老東西沒少給你添麻煩。這點小事,我自己可以做。”


    林雲把褲腳放下來,輕聲說:“這就是我的工作。”


    “不,我能看出來你是打心眼對我們兩個老東西好。”吳大娘歎氣道:“當初我們家條件好的時候,我的前兒媳也沒見過這樣照料我。你這樣對我,我心裏總會覺得虧欠。”


    “這就是我的工作。”林雲又說了一遍:“您別覺得虧欠,這些日子,我在你們二老身邊也學到了不少東西。人跟人相處是相互的,您也別老是覺得這個虧了那個欠的。”


    第124章


    花芽往家裏走, 不忘到供銷社給自己買罐奶粉。再買些紅糖,留著每個月那幾天喝。


    到了供銷社,裏麵的人說奶粉已經斷貨, 剛被人把剩餘的都買走了。櫃台上的幾罐是要給其他家屬應急用的。要是不著急, 要等三天才會有。像是奶粉這樣到了冬期是不供應的, 最好要把需要的分量都準備出來。


    “家裏還有吧?”供銷社裏年紀稍大的營業員大姐問:“你家孩子一個月能喝多少?”


    “還有半罐.”花芽不想麵對這個問題.她要是說自己喝,一定會被人在後背說她嬌氣, 跟孩子搶奶粉喝。


    供銷社的大姐看花芽支支吾吾,就問花芽:“你家孩子幾個月?”


    花芽很想告訴她已經200多個月的高齡。她不懂這個,胡編了一個:“大概三歲吧.”


    “三歲可不能光喝奶粉,要學著吃東西。”大姐好心地跟花芽說:“光喝奶粉營養不均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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