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能帶著她一起走嗎?”


    還有明決道人,就像他們從小劍關離開時那樣,不管是逃命還是流浪, 隻要大家都在一起, 怎樣都好。


    但昭昭抿了抿唇道:


    “不能,如果我們回不去, 曜靈就是下一任掌門, 雲麓仙府的責任由她來抗。”


    容與愣愣地望著前方。


    什麽叫回不去?


    師尊不是說,隻是讓他去離風所在的妖界避避風頭, 很安全, 為什麽會回不去?


    正想著, 前麵的離風忽然停下腳步。


    他眉眼微沉, 攔住昭昭等人。


    “前麵有人。”


    昭昭頓時整顆心都懸了起來, 此處離妖界尚遠, 要是在這裏就被發現,免不了一場惡戰。


    然而——


    “師尊,您也太偏心了!”


    從密林深處的樹影下,走出了幾十人的小隊。


    為首的,正是一臉將哭未哭表情的鍾離舜。


    “您又不是隻有容與和曜靈這兩個徒弟,這麽重要的事,怎麽能就這麽一走了之,連說都不跟我說一句,要不是我自己聽牆角聽到,我明日一睜開眼,就沒有師尊了……”


    十四歲的小少倔強地繃著一張臉,雖然個子長大了許多,但神色仍如小時候那樣要強又可憐。


    昭昭連忙解釋:“不告訴你是不想我們走後,你被昆吾那些老頭抓著盤問,不是有意瞞著你……”


    鍾離舜仍是滿臉幽怨,旁邊的小白掩唇笑了笑,出聲提醒:


    “曜靈也不知道。”


    她現在還在照月峰呼呼大睡呢。


    聽到這一句,鍾離舜幽怨的表情終於收了起來。


    “……我也不是在和她爭風吃醋,她不知道就不知道,不用特意和我提。”


    離風嗤笑:“明明就一臉‘果然我才是師尊最得力的徒弟’的表情,嘴硬什麽。”


    小少年臉頰微熱:“我沒……”


    “好了好了。”


    昭昭打斷他們。


    “這裏不是閑聊的地方,阿舜,此事與你們無關,你帶著人趕快回去。”


    “怎麽會無關,”鍾離舜神色肅然幾分,“我們是雲麓仙府的弟子,不管他們說容與是什麽魔族什麽聖子,我們都隻認他是我們雲麓仙府的人。”


    他身後的一名鍾離氏劍修也道:


    “不能將容與小師兄交出去!”


    “魔族擾我修界已久,豈可如此草草休戰。”


    “不能用容與小師兄談和,他們七大宗門不想開戰,我們雲麓仙府跟他們打!”


    離風見狀滿意頷首:


    “不錯,不愧是我瞧上的宗門,還算有點骨氣,比那些貪生怕死的老東西強多了,謝檀昭,你說呢?”


    昭昭望著眼前一張張年輕堅毅的麵孔,攥緊了腰間的芥子袋。


    她忽而回想起臨行前,明決道人對她的說過的話。


    ——離開神農宗後,老朽原本是想著尋一個清淨地方,就這麽湊湊合合地等死,沒想到收了你這麽一個麻煩精徒弟。


    ——老朽當年惹過最大的麻煩,也不過就是爭強好勝,最後逼得我那位掌門師兄急功近利,與靈山為伍,最後眼睜睜看著他成了人柱,沒想到你這個徒弟,倒青出於藍,惹的麻煩更大。


    ——可惜,師尊已過了鼎盛之年,無法同別的師尊一樣,替你解決這些麻煩,此物名為不死木,若遇危機,吞下此木,可助你一臂之力。


    樹影婆娑,月色搖曳。


    昭昭抬起頭,緩緩綻開一個笑容。


    “等這件事結束之後,我們一起回明燭山吧。”


    -


    天色還未明,駐守明燭山的各宗掌門終於收到了雲麓仙府掌門失蹤的消息。


    “那凡女……竟如此不識大體!”


    天璿君拍桌而起,麵露慍色。


    昨日他們商議之時,故意沒有叫她來,本是想瞧瞧她的態度。


    見她沒有絲毫動靜,他還想著魔族聖子之事她應當不知情,所以才會為了避嫌,不提出參與他們的商議。


    結果沒想到,她之所以不露麵,根本不是為了避嫌,隻是在降低他們的戒備心,見勢不對竟真的就帶人跑了!


    她好歹如今也是一宗掌門,她怎麽敢一走了之!


    “她師尊呢?她徒弟呢?都去打聽過了嗎?”


    底下弟子垂首答:“都問過,她師尊一問三不知,她三個親傳徒弟,兩個皆失蹤了,還有一個……”


    “還有一個怎麽?”


    “把派去詢問的三個弟子都打傷了,其中有一個差點連耳朵都咬掉,還……死活要加入我們一起找她師尊,看上去是真的不知情的樣子。”


    天璿君愣了一會兒,隨即怒火更甚。


    那凡女養出的都是些什麽不知禮數的弟子!


    但此時沒空和她的人計較,天璿君立刻下令,務必要追回被謝檀昭帶走的魔族聖子。


    北辰儒門的掌門聞訊趕來,聽說事情始末之後,遲疑半晌勸道:


    “其實……天璿君倒也不必如此大動肝火,那位檀昭仙子若是真的帶走了魔族聖子,我們大可輕拿輕放,天樞道君已經將應對魔族之策安排妥當,有沒有這個聖子,我們都一樣能夠剿滅魔族。”


    天璿君聞言默然。


    他當然知道天樞道君的安排。


    如果道君還是從前的道君,他今日或許真的可以輕拿輕放,但是——


    修為倒退一個大境界,這七年征討魔族全憑經驗和昔日威名硬抗。


    現在還孤身一人闖入靈山,至今生死未卜。


    天璿君有時候都在懷疑,這是否是他的一種無聲、自虐的抗爭。


    他自幼教導天樞道君,他這一生,隻需為手中之劍,為腳下的昆吾而活,除此以外一切皆是虛妄。


    所以他如今,明知自己修為已不如從前,卻仍不知後退的拚殺。


    好像期待著有朝一日,讓自己死於他與生俱來被賦予的責任與道義之下。


    天璿君希望自己的感覺是錯誤的,卻也不敢賭這個可能性。


    天樞道君是昆吾的柱石,是修界的棟梁。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倒下。


    “有不費一兵一卒就能取勝的辦法,為何要舍近求遠?”


    天璿君瞧了身旁掌門一眼。


    “聽說嵐煙仙子與這位檀昭仙子走得頗近,掌門莫不是因為女兒的求情,所以才會來給她當說客的吧?”


    被說中的北辰儒門掌門背後一陣冷汗。


    “怎麽會……”


    “告知各宗掌門,無論如何,需得在他們跑去我們抓不到的地方之前,攔住他們。”


    弟子道:“是。”


    北辰儒門掌門在心裏無奈歎息一聲。


    集齊七大宗門的精英,想要用追蹤術找人並不困難。


    第二日午後,派出去的人就尋到了昭昭一行人的蹤跡。


    “請止步。”


    為首的天璿君帶著大批人馬,將昭昭等人攔在了距離妖界還有百餘裏地的山穀內。


    山穀兩岸峭壁高聳,昭昭抬起頭,隻見天璿君的身影逆著光,陰沉沉地壓在她的視線上方。


    語調雖客氣,但他的嗓音裏帶著不容反駁的威嚴。


    “檀昭仙子,你如今也是修界的一宗掌門,理當站在修界的立場上思考問題,交出魔族聖子,此事就當做從未發生過。”


    山穀兩側,放眼望去皆是烏泱泱的人影。


    昭昭以身護在容與身前,強自鎮定道:


    “應該站在修界立場上思考的人,應該是天璿君你。”


    山穀上的人影眯了眯眼。


    “魔族聖子,並不單單隻是一個象征,他是由魔主法器選定的強者,未來一朝長成,便是可以號令群魔的魔主,你們將他放歸,隻是飲鴆止渴,給修界留下禍患。”


    說到此處,昭昭擔心他們又動了殺掉容與的念頭,急忙補充:


    “最好的辦法,是將聖子留在雲麓仙府,好好引導,他長大後必然會心向修界,為我們修界而戰。”


    躲在昭昭身後的容與怯怯探出一個腦袋:


    “我會乖乖聽師尊的話,師尊要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你們不要傷害我師尊,也不要送我回去……可以嗎?”


    眾人之前隻聽說魔族聖子之名,卻沒想到,所謂聖子,竟然是這麽小的一個小孩子。


    唯有天璿君不為所動:


    “檀昭仙子多慮了,魔族與妖族、鬼族,以及靈山一脈相同,壽數漫長,生長緩慢,在這位魔族聖子成長到可以被魔族利用之前,我們便會徹底鏟平魔界,以絕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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