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正義感動地說:“姐姐,每次聽你開導我,我都覺得你好有智慧哦。”


    “傻子。快去睡覺吧。”姐姐說,“晚上不要偷吃冰淇淋哦。”


    仲正義心滿意足回到臥室,煩惱被清洗走了,好像充滿電了似的。


    想到明天就要出發,仲正義臨時又給薑揚治發了條消息:“你家在哪裏?”雖然他告訴了她什麽時候到學校接人,但她還是想估計一下路程時間。


    薑揚治發了定位,仲正義發現,比起回學校,她去這裏還更近些。


    這麽勞煩人家,仲正義本來就抱有回報的意識,當下說:“我明天來找你,給你帶早飯吧?”


    但是,薑揚治就沒回複了。


    她著急睡覺,隻當他答應。第二天早晨,仲正義早早起床。說是早,對他們家來說也不算。媽媽要開店,天還沒亮就起來了。


    她去店裏,媽媽已經在店裏忙活了。小仲家的媽媽做東西很好吃,就算是料理包也比不上。仲正義買了油條和豆奶,媽媽忙得不行,還擠出空閑來交待她出去玩注意安全。


    時間還早。仲正義騎了一輛共享電動車,戴著頭盔,拎著早餐背著隨身包,就這麽晃悠晃悠來到了薑揚治家附近。


    她騎在車上,一隻腳撐著地,掏出手機打電話給薑揚治。他聲音低低的,相當沙啞,明顯是剛醒,仲正義說:“吵醒你了?不好意思。我給你送早飯來了,現在方便嗎?”


    “你在哪?”他問。


    “我在你家樓下呢。”仲正義也有點犯難,原來他沒看到消息啊。要麽她現在走?


    電話那頭,薑揚治的確是剛醒。他工作昏了頭,四點才睡,截至目前,睡眠時間遠低於平均線。掛斷電話後,薑揚治在原地又發了一會兒呆,迫不得已起床,套上衣服,給樓下開了門,然後打開房門,站在門口打嗬欠。


    仲正義上了樓,瞧瞧看看,發現這個人開的車那麽豪華,住的卻很平常。這裏就是公寓,建成年份比較新,周圍也沒有樓,所以到處還算明亮。


    薑揚治靠在門邊,向她問好:“你好。”


    仲正義也打招呼:“早上好。”


    她的目光在他臉上多停留了兩秒。他注意到了,於是抬手遮住:“隨便收拾了一下,還沒完。”知道自己亂瞄被發現,仲正義也有點尷尬了。


    她把油條豆奶遞出去,本來是準備走的。但是,薑揚治大概沒想到這個選項,很自然地說了:“隨便坐會兒。”


    他進去了,走進走廊,進了某個門。


    她也往前邁,試探性地進了別人家。走出玄關,先看到吃飯的地方,沒有客廳,客廳被改造成了類似工作室的地方,雜亂無章,東西很多,同時讓人想起學校廣播站、電視台和樂器店。她還沒坐下,


    就聽到某人剛進去的房裏傳來哀憤的感慨:“臉丟盡了!”


    下一秒,門打開,薑揚治拿了瓶飲料出來,扔給她,又關上了門。


    說是可以“隨便坐”,但是,其實這裏根本什麽坐的地方。除了電腦前的人體工學椅,就是地上的懶人沙發。沙發裏麵有個在充電的平板電腦,她沒敢坐,最後還是選擇了那張椅子。


    桌子上麵,參考的書扔得到處都是,專門放水的桌子上,咖啡杯留下了不少杯底印。男生本來就邋遢,宅男更邋遢。仲正義在心裏嫌棄。


    旁邊有台電子鋼琴,仲正義忍不住伸出食指,按了一下。她以為沒開,但不僅琴響了,換過的琴鍵還突然發起光來。器材是聯網連線在一起的,就好像蝴蝶效應一般,旁邊的機器一連串全都亮了。


    電腦屏幕亮起來,露出上麵的軟件界麵。仲正義很驚訝,決定絕對不再動了。


    可是,突然,音響裏一個機械的聲音:“你起來了?今天心情怎麽樣?”


    仲正義小聲“啊”了一下,環顧四周,不知道是誰在說話:“誰?”


    那個聲音突然又說:“嗯?請問你是誰?”


    仲正義要嚇死了了,這怎麽大早上的還鬧鬼呢?但是,電腦屏幕上的特效流光溢彩,還是吸引到了她的注意。仲正義看到一個小小的藍蟲在電腦裏跳動,它能從一個屏幕瞬移到另一個屏幕,等待用戶說話的時候,麥克風會發亮,而它也上下飄動,仿佛人的心跳。


    桌寵?仲正義最先想到的是qicq寵物,一款已經下線的應用。


    這還能語音互動嗎?


    仲正義先回答了試試看:“我是仲正義。”


    她看到桌寵那邊加載了一下。


    仲正義以為,這隻桌寵沒準會回複“叔叔阿姨好”,也可能像siri那樣,說“我沒有在您的聯係人中找到‘仲正義’”或者“這是我從網上找到的關於‘仲正義’的信息”。


    她仰頭,操縱椅子轉一圈,暗自想,這種椅子還真蠻舒服的——


    “你曾經給過我難忘的吻哦!”


    電子寵物的聲音響得不合時宜。


    仲正義呆呆地回過頭,難以置信地看向電腦。音樂工程文件界麵的角落,電子寵物轉了一圈,像怕對方沒聽到一般,重複一次:“你曾經給過我一個令人耿耿於懷的吻。”


    第11章


    在穿著上,仲正義喜歡有親和力的淑女裝,中規中矩,不會打扮得太出挑。和那符合潮流的厭世顏不一樣,她不太時髦,大多時候都套二三十歲都能穿的天然棉連衣裙,要麽就是t恤牛仔褲的打扮。


    此時此刻,薑揚治洗漱完畢,換了衣服,確認儀表完善,這才從房間裏走出來。


    他站在走廊裏,遠遠看到仲正義就在外麵。她沒有坐,站在桌子邊,稍稍靠著桌麵邊沿,拿著手機在看。不過看了沒一會兒,她又放下去了,一個人仰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薑揚治走出去,把她放在桌上的那瓶飲料拿下來,放到專門放水的桌子上。


    仲正義說:“弄好了?”


    “嗯。”


    “你吃早飯吧?在這裏吃?”她準備去餐廳那邊把豆奶油條拿過來。


    “我不在這邊吃東西。”他攔住她,“到處都是線,有老鼠啃壞了就完了。”


    薑揚治把包放在桌上,打開檢查自己東西帶齊沒有。他東西比他們還少,到底是回自己家,不用拿什麽東西,家裏都有。


    他看到自己電腦不在待機狀態,也沒說什麽,鼠標按鍵就在那,碰到一個兩個鍵就亮了。再說了,他為了防止自己幹活時趴著睡著,特意都沒設置什麽密碼關卡。反正家裏也沒人來。


    仲正義猶豫不決,扭捏了好一會兒,鼓起勇氣說:“你這桌寵……是ai嗎?”


    “什麽?”薑揚治一邊戴耳骨釘一邊問。


    啊。他平時隻是不戴而已嗎?沒有仔細看過,她都沒注意到,他是有耳洞的。仲正義說:“剛才……你的桌寵跟我說話了!”


    他一次性戴了好幾個耳釘,還是滿臉鎮定地提問:“說了什麽?”


    “呃……你自己聽吧!”仲正義不好意思說出口,幹脆現場演示給他看。剛才她已經鑽研清楚,關掉了麥克風,現在她又按鍵,湊到話筒旁邊說話,“喂喂,我是仲正義,你有什麽話要跟我說嗎?”


    小藍蟲轉了一圈,做出捂著肚子大笑的動作,說:“我討厭你!我恨你!我要讓你付出代價!”


    嗯?!


    小麵孔怎麽還有兩副東西呢?!


    哦不對,是小東西怎麽還有兩副麵孔呢?仲正義說:“它它它……它剛才不是這麽說的。”


    薑揚治麵無表情,伸出手,手指卡住麥克風的支架,幹淨利落地移動它,然後俯下身:“再胡說八道就滅了你。”


    可能是觸及了提前設定好的關鍵詞,桌麵寵物馬上自動退出了。它的退出動畫很有趣,是藍色的小蟲收拾鋪蓋,天空中降下一架ufo,它揮揮觸手,直接被光束收了上去。


    薑揚治跟仲正義解釋:“它隻是從資料庫裏隨機roll一些台詞來回答你。不用當真。”


    仲正義沒明白:“它剛才竟然問我是誰……嚇我一跳,我還以為鬧鬼了。”


    “那就奇了怪了。它還沒智能到那個程度呢,”薑揚治哈哈大笑,疑問地揚起嘴角,“是不是你問它是誰了?你說什麽,它隻會順著你的話說。”


    仲正義努力回想,她也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麽了。沒準是吧。


    她還在想,他就打斷她:“好了,時間有點緊。我們趕緊走吧。”


    他們坐電梯下到地下停車場。薑揚治背著包,走在她身邊。仲正義不知道在哪邊,想當然地挑了一個方向走。他高聲喊:“是這邊!”她又平移著走過去。


    他們坐上車。薑揚治確認了汽油的情況,挑選了開車要聽的歌。


    仲正義帶了豆奶油條來,其實自己也沒吃。她問:“可以在你車上吃東西嗎?”


    薑揚治開著車不忘切歌,爽快地放話道:“吃!”


    仲正義口幹了,打開塑料袋,先把吸管插進豆奶紙盒,一口氣喝了好幾口。然後,她又打開了油條,正往嘴裏塞,薑揚治分心湊過來說了句“給我喝口豆奶”。本來還有一盒沒開的豆奶,可是,仲正義在吃油條,腦袋一下沒轉過來,直接把手頭那盒遞了過去。


    薑揚治在開車,大概率也沒多想,猛吸一口,咽下去,心滿意足,還感慨:“好久沒喝豆奶了。”


    仲正義卻盯著吸管,恍恍惚惚意識到,這……那什麽……不衛生!


    不過,既然他沒發現,她就心安理得了。仲正義不再喝了,放到一邊,假裝隻有他喝過,自己悄悄拆了另一盒。


    他們到學校接貓嘴小水母葉莎爾和呆頭二愣子路滿卓。


    一上車,薑揚治就轉過頭來自我介紹,伴隨著社交達人信手拈來的笑話集錦:“父老鄉親好!這片就是我的地盤!本座就是這兒的山大王。請各位係好安全帶,我們馬上就出發了!”


    路滿卓擅自捧場:“山大王好!我是公主的保鏢路滿卓!”


    “嘿嘿嘿,”葉莎爾笑了幾聲,馬上跟上,“大王,我們聽了好多你的傳說喔!”


    “不敢當不敢當,江湖上都是些虛言。”


    “好謙虛哦。”


    “不愧是一山之王!這車好牛逼啊!我們能合張影嗎?”


    仲正義還擔心他們倆和薑揚治合不來,沒想到三個人一見如故,熟得讓仲正義懷疑自己才是今天新加入的新會員,總覺得一不留神,他們仨就能手牽手哈哈哈笑著轉圈走遠,留下她獨自在原地懵逼。


    車要開三個小時,上午出發,到的時候就差不多下午了。一路上,葉莎爾和路滿卓輪番睡覺,仲正義倒是精神頭不錯,一直看著窗外的風景。不知不覺,車上就隻有他們兩個人醒著了。


    開車無聊,閑聊起來很自然。


    薑揚治問:“你為什麽想去海邊?”


    仲正義看著窗外,笑眯眯地回答:“嗯……不知道,突然想去了。我還想問你呢,住在海邊是什麽感覺?”提問的時候,她回過頭去了,風卷著碎發,她的神情很坦然。


    薑揚治瞄了她一眼,繼續目視前方:“哪有什麽感覺的啊。”


    “說起來,”她好奇心爆發,問,“你平時不掛點東西,耳洞不會封上嗎?”


    “不會。傷口都痊愈了。”


    “還能這樣?”仲正義說著就湊近,“我還以為會封上呢。真好,我也想穿耳骨耳洞的,但我太怕痛了。”


    她支起身體,就這樣拉近距離。他恰好在關車窗,狹小的空間裏,風也止息,她貼上來時的呼吸像海浪,噴薄而來,又沒音信地退了。仲正義在全神貫注地打量他耳廓,薑揚治卻偏移身體,離她遠些,再遠一些。


    “別弄,”他假裝生氣,回過頭瞪她,“很癢啊。想出車禍?”


    “切,不弄就是了。你怎麽這麽敏感?”仲正義推開,想起上次伸手碰他背,他也是這樣。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


    他說:“別怨我,癢癢肉都是媽生的。”


    她被逗樂了。


    車開得足夠久,看手機又頭暈。仲正義坐著發呆,就聽到駕駛座上的人說“把他們叫起來吧”。她直起身,往外看,發現車窗外已經變了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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