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廝真的是......


    她趁他不備,猛地一屈身,從他的臂彎下鑽了出來,順勢將兩隻手抽回。弓和箭便留在了他的手裏。


    “小人估計,方才必是小人還不大適應,王爺容小人再試一次吧!”她信誓旦旦道,不知自己的麵龐已經紅成了蘋果。


    出博一臉正色地點點頭。


    “我估摸著也是,那你就再試一試吧。”


    天晴暖風習習,花香四溢的演武場上,青嵐沉著臉,一遍一遍地張弓放箭,箭箭直中紅心,再不給出博“指點”她的機會。


    出博立在不遠處瞧著,笑容甚是愉悅。


    她怎麽可能射不好,她手心裏握弓的位置可是有厚厚一層繭,上次他就摸到了。


    隻不過她這個人,不是讓她做什麽她就做什麽的。


    其實,他也不需她練得多準,隻要肯上場就好。但她這個氣呼呼又無法發作的樣子實在可愛,他想再多看一會。


    遠處,盧新挺高挺壯的一個人坐在一把小杌子上。他也聽不清他們方才說了什麽,隻是覺得這兩個男人相處起來,怎麽看怎麽別扭。不過別扭歸別扭,他隻要帶著申通事全須全尾地回去,便算是跟哥哥交了差,別的他也懶得管。


    他心裏琢磨著,又抓了一塊赤豆糕塞進嘴裏。這府裏的糕點做得著實不錯,他從他們那邊拿過來的一盤都快吃光了。


    與演武場相連的花園裏,一個小廝小碎步穿了過來。


    他湊到出博耳邊低語了幾句。出博便走過來告訴青嵐他有些急事要處理,讓她在此處先練著,他待會便回來找她。


    青嵐笑得乖巧:“自然,王爺隻管去忙。”


    待出博和那小廝消失在遊廊盡頭,青嵐便即刻招呼盧新快走。


    她擔心出博隨時回來,原想把那張弓就地一放便算了,但想到出博看那張弓的神色,又跑過去將它穩妥地架好,才帶著盧新原路走回了前院。


    出博大概並未和門房交代過什麽,王府的人見他們要走,也並未阻攔。


    剛出了王府,就見對門的郡主府小門一開,幾個侍女走出來。青嵐看了看那幾個女子的身形,並沒有她要找的那位身帶異香的姑娘。


    若是郡主恰好不在家,她倒是可以借口找郡主有事,進到府裏找找那姑娘。不過她不想再被出博抓著練箭,穩妥起見,今日還是不要去他妹妹家了。射柳大會之後應該還有一半日的功夫,那時來也可以。


    她與盧新爬上車。這會功夫,隔了一條巷子之外,一隊人馬正離開街麵,往巷子裏走。


    昭武將軍布赫騎著馬走在這隊人的最前頭。他身型魁偉,套著鎖子甲,腰佩彎刀,緩緩地朝自家的府門而去,偏向漢人的長相雖稍顯柔和,卻也不損他周身英武的氣勢。


    他的身後跟著二三十個穿軍服的,都騎著烏黑的軍馬,行進整齊。為首的屬官阿海正望著他的背影悶悶不樂。


    布赫到了家門口便跳下馬來:“行了,阿海你帶人繼續巡防吧,然後換另一班。”


    阿海卻耷拉著腦袋,布赫便問他怎麽沒精神。


    阿海歎了口氣:“將軍,您是何等身份,怎麽內城巡防這種事情也叫您親自來了,小的們都替您不忿。”


    他家將軍還不到而立之年,就已在西境立下赫赫戰功,是萬民敬仰的大英雄,在他們這些屬下的眼中更是天神一般的人物。然而將軍被大汗召回南都後,世子卻從不重視,還將他當成家奴一般地使喚。今日居然連城防的事都交給他了。


    布赫卻是一臉平靜:“不過是讓我看看巡防是否有疏漏,沒什麽不應該的。我領著大顏的俸祿,世子讓做什麽便做什麽。你這些話,以後休要再提。”


    世子是什麽樣的人他自然清楚,隻因他曾在西境與趙郡王巴彥並肩作戰,世子便從未將他視作自己人,說不定還疑心他與巴彥暗通款曲。他這些年來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哪個主子也不得罪,是不求聞達,隻求平安二字而已。


    其實世子擔心城防,也不無道理。上一任大汗尚在彌留之際,當時的幾個王爺就爭得你死我活。有好一段日子,幾撥人馬在庫河殺得一片血雨腥風,鬧得市坊裏家家戶戶閉門不敢出。


    那時他才十幾歲,家裏的小生意根本做不下去,阿娘才帶著他逃去了大景。


    相形之下,如今大汗離世也隻在旦夕,庫河卻是風平浪靜,實在更令人惶惑不安。


    他當初在邊境的時候,巴彥就毫不掩飾他想做大汗的心思,怎麽如今卻還沒半點動靜……


    他忽然間想到了什麽,剛要進府卻又走回來叫住了阿海。


    “明日寅初之前,你們就到獵場去,將場內外全部重新清理一遍。另外切記,閑雜人等、身份不明的一個都不能放進去。”


    阿海應諾,又問:“將軍,往年射柳大會也沒出過事,您是不是多慮了?”


    布赫苦笑:“希望是我多慮了。”


    待入了府,他一路大步流星地回了自己的書房。原本在廊下候著的侍女趕緊跟進去,幫他將大帽摘掉,又要來幫他解盔甲。


    他瞥了一眼那侍女:“怎麽是你,顏芝呢?”


    “回老爺,顏芝又被康郡王府的楠碧夫人喚走了,還沒回來。”


    布赫聽到楠碧的名字就是一皺眉:“你告訴顏芝,那女人愚不可及,以後不必搭理她。”


    他在王府見過這個楠碧一次,有個小侍女上茶的時候,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手竟碰到了出博的側臉。楠碧竟當著他這個外人的麵責罵那侍女勾引王爺,還非要把人拖到院子裏打板子。若不是出博攔著,也不知他要看到怎樣的一幕。


    最近這女人也不知怎麽了,三天兩頭把他最好用的侍女叫走,上回顏芝和他去篝火宴會,居然也被她中途叫走了,簡直不知所謂。


    他話音剛落,就有個柔婉的聲音搭話:“是是是,顏芝日後再也不去王府了,就說我們將軍不讓去!”


    說話的是個高挑俊俏的姑娘,生得嬛嬛細腰,胸脯飽滿,雖才十七八的年紀,竟有種超乎年齡的綽約風姿。


    她周身浮著一種極特別的香氣,布赫聞到味道就知道是她來了,揮揮手讓另一個侍女下去。


    顏芝一臉嬌色,嫋嫋婷婷走到他身前,抬手幫他解鎧甲。


    那鎧甲背後也有個扣子,她卻不轉到他身後去,隻踮起腳尖將兩隻白膩的手臂在他頸上繞過去解那扣子。


    作者有話說:


    感謝小天使66861417、競技為我灌溉營養液~


    下章射柳大會是個重頭戲,也不隻是劇情哦,會讓你想不到的~


    雖然我的讀者們不愛跟我說話,但如果你們點了我的預收我也感受到了愛~~~mua~繼續求收藏中!


    第42章 上場


    ◎......◎


    布赫卻不覺得什麽, 微俯下身任她解。


    “她最近怎麽總叫你過去?她自己家沒人用麽,偏要用我的人。”


    鎖子甲已經卸下,浸透了汗水的長衫幾近透明, 緊貼在他的身上, 勾勒出堅毅結實的胸膛、緊緊收窄的腰身。


    顏芝聽到他說“我的人”,幫他解長衫的手一頓,若有似無地蹭了蹭他胸前的溝壑。


    她自從被他從軍奴裏贖出來,作他的貼身侍女也有八|九年了。她悉心照顧他的飲食、起居、他一切的一切。他走到哪兒,她便跟到哪兒。


    像她這樣貼身伺候的丫鬟常是被男主人收作通房的,他卻從未碰過她。


    她微微撩了眼皮看他,一張俊朗的麵龐上神色如常。他見她看過來, 也低頭看向她。


    “你說是不是?她們府上侍女婆子一大群,偏要用我府上的人。”他的眼神空蕩蕩, 似乎全看不到她半點誘人的嬌色。


    顏芝聽到“我的人”變成“我府上的人”,即刻垂了眼簾。她用力一扯,將最後一顆未解的扣子扯開, 生硬地將他身上濕噠噠的長衫拽了下來。


    布赫沒有防備, 被她扯得晃了晃,見她臉色很不好, 便問:“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


    “無事。”顏芝硬著嗓子答道。


    屋裏靜了片刻, 顏芝的聲音又響起。


    “王爺的生辰臨近,楠碧夫人想親手為他繡一條緞帶, 聽說奴婢會些漢人的花樣, 最近便時常喚奴婢去教她繡。”


    布赫覺得她方才似乎有些反常, 聽她這麽一說, 便覺得她定是被楠碧使喚得累了, 心有不滿。


    “你是我府上的, 用不著買她的帳。再者,那緞帶她便是繡上十條,也不見得有用。”


    他還記得出博看他三個夫人的眼神,都是一般的淡漠疏遠,對這個楠碧似乎還多了幾分厭棄。


    “......興許是沒用。”顏芝沒什麽精神,目光裏顯出些感同身受的憐憫。


    “另外,你幫我給王爺備份生辰禮,等到了日子,我去王府道賀。”布赫全聽不出什麽,隻想著自己的事。


    “奴婢省得。自康郡王回南都之後,怠慢他的人眾多,隻有您是樣樣周到。”


    布赫笑了笑:“都是大汗的兒子,還說不定將來是誰做主,該有的禮還是得有。”


    如今的大汗當年也隻是個不起眼的王爺,這樣看的話康郡王倒是很像當年的大汗。


    “對了,”他聲音低了下去,神色肅然,“薊州那邊可有消息傳回來?”


    “奴婢進來之前問過魏七,他剛從薊州回來,說那人確實已經不在了,朝廷還給他家裏人下了詔恤。”顏芝即刻回答。


    布赫一怔,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半晌,卻見她神色十分篤定。他一時間覺得五內俱焚,不禁又想起景朝特使身邊那個通事說的話……


    “......好好一個人,怎會突然不在了?你快把魏七說的原原本本告訴我。”


    他身上異常疲憊,便扶了旁邊的一把圈椅坐下。


    *


    翌日,天還未亮,庫河城以北的獵場便已是守備森嚴。


    此獵場平日是專供北顏的世勳貴族射獵遊樂的,此時之所以加強了守備,是因今日要在此處辦射柳大會,世子和各位王宮貴族皆要來觀看。


    射柳大會原本是端午的活動。大景的皇帝往往會在端午當日駕幸東苑觀射柳。北顏也常是在端午辦射柳大會,此次是專為大景特使而推遲到了月底。


    巳時之前,李得琳已帶著青嵐、盧家兄弟並其他護衛到達獵場。


    他的心情很是複雜,一方麵,他早就盼著這一天了,射柳大會之後他便終於可以打道回府,逃離這個鬼地方。但另一方麵,他是根本不想像今日這樣拋頭露麵的,上次有人擎著刀來捅他的場景還曆曆在目。要不是實在難以拒絕,他今日一定不會到這裏來。


    布赫守在獵場進口,清點每撥人的人數,見李得琳帶了一大隊人來,堅持要求大部分護衛留在場外,隻允許十來個人進去。


    李得琳等人其實並不相信北顏的護衛,上次還是在大殿裏,都有人能當麵刺殺他,如今在獵場豈不是更容易出紕漏。


    不過既然在人家的地盤,便免不了受製於人,能帶護衛進去已實屬不易。


    除此之外,進入獵場前的檢查也是頗為嚴格,除了李得琳帶的幾個護衛、世子的親衛以外,其他人皆不可攜帶武器入場。當然,參加比試的人可以攜帶趁手的弓和箭入內。


    青嵐答應了出博今日參加比試,可是她也並未攜帶弓箭,因為沒有必要。若是出博真想要她去比試,變也能將這兩樣東西變出來。自然,她更是暗暗地期盼他也忘記帶這些東西過來,或者幹脆將此事遺忘。


    對出博此人,不能以常理揣度,說不定昨日是偶然抽風,今日會放她一馬。


    獵場看上去很是廣闊,靠北側是一片蔥鬱的密林,不知綿延到何處。方圓十裏之內,稍有些威脅的畜生早就被布赫的人提前清理幹淨,畢竟到場的不是權貴就是王親,萬一有野物傷了任何一位,都是大事。


    青嵐他們入場後,早早被人領到了觀賽的席位上坐好,她緊挨著李大人坐,盧成、盧新坐在她們身後,其他護衛則立在最後。


    所有觀賽的席位在獵場南端,連起來好似一個弧形,景朝使團的人居於西側,世子代替大汗坐在中間的位置,北顏的其他王親貴族依位份坐下去,一直延伸到東側。世子的身後立了十來個親衛,其他的親衛則分散在各個貴族身後,以作保護。


    比試便在他們麵前的這片空地上進行。空地的東西兩側有些樹木,不過是在外圍,並不影響觀看。


    青嵐看到有七八位持弓背箭的人牽著馬集中到了西側,有個獵場的小官,左手舉著本冊子,右手持筆在上麵寫寫畫畫。每個人到他跟前說上幾句,那人便在冊子上記上一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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