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智心裏還有個疑問,脫口而出:“......那您走之前找那三公子問話,是要幫黎家牽紅線?”徐智問。


    方才在黎家,四爺對人家三公子問長問短的,又是問喜好,又是拐彎抹角地考教人家學問,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隻是好奇,那紅線的另一端是誰,竟能勞動他家四爺來做媒。


    許紹元點點頭:“這三公子學問尚可,將來說不定能中個進士,人踏實務實,長相周正,家教也嚴,想來能做個不錯的夫君。你再去打聽打聽他的事,越詳細越好。”


    徐智:“......是。”


    什麽都沒問到,還領了這麽個差事。


    *


    青嵐進京後,沒有直接去祖家,而是先到了何仙坊的一間南貨鋪子。


    原本大伯父要她回信給個來京的日子,好派人去薊州衛接她,她卻不想因此而受了限製,便幹脆自己到京城來,趁著進祖家之前來看看自家的鋪子。


    這間鋪子是母親的幾間陪嫁鋪子之一,也是她們姐弟如今主要的生計所在。


    父親在的時候這裏全由劉管事管著,父親隔一段日子看看賬。如今父親不在了,她想到這鋪子裏來瞧瞧,順帶讓此處的掌櫃、夥計認認主。他們若知道主家對這鋪子還是極在意的,做起事來想必會更精心些。


    鋪子裏的人流尚可,貨品也還算豐富。青嵐便又圍著鋪子轉了一圈,看看周圍的環境。這裏街道整潔,來往都是些穿著體麵的人,看樣子這個位置還不錯。


    鋪子斜對麵靠巷子口的位置有座藏書樓,修得文雅又氣派。青嵐在薊州沒見過藏書樓,很是好奇,便邊沿著巷子走邊抬頭打量這樓的外觀。


    前麵是藏書樓的正門,她打算走進裏麵去瞧瞧,卻見有個人正從門裏出來,手裏拎著個提梁盒。


    這人看上去二十出頭的年紀,穿了身箭袖的杭綢直裰,麵容俊秀又幹淨,長可如鬢的眉梢挑著一抹出塵的清朗。他脊背挺得筆直,腳下的步幅不長一分也不短一分,總在一個能令儀態最佳的寬度,就好像他每一步都是量好了才踏下去似的。


    青嵐隔了十來步遠,看見他的正臉,便定在原地,不往前走了。


    “小姐,怎麽了?”陪著她的紫雪問。


    青嵐輕歎:“哦,你沒見過他,那人是淮安侯府的世子爺。”


    聽慶安說袁文清也是愛書之人,想來他是到此處借書的。


    她在原地等了片刻,見他上了樓外不遠處的一輛馬車,便靜靜地看著,想等他們的馬車走遠些再進到樓裏去瞧瞧。


    按理說,他與慶安交好,與她又算是親戚,她該上前打個招呼,可先前兩人相處並不是很愉快,她又覺得他頗有那麽點別扭,而且估摸著他也不喜歡和她來往,便很想躲著他。


    何況她此時本該在祖家而不是此處,讓他瞧見了還要費些口舌解釋。


    那馬車眼看著朝西去了,青嵐才要收回目光往前走,卻聽有人兀地高聲喝了一嗓子,讓那馬兒停下。


    馬兒嘶鳴,那馬車突然停下來,有人慘叫了一聲撲通倒下。


    青嵐立即轉過頭去瞧,見馬車前一個周身素縞的女子伏在地上。


    作者有話說:


    還要專門感謝一下點了預收的寶寶們,給了我莫大的鼓勵!......以及開新文的勇氣。


    6.8早改字


    6.8晚補注:


    如果有寶有疑問請看這裏:


    男主與亡妻無夫妻之實,原因後麵會慢慢解釋噠~


    另,一會更下一章~


    第63章 蹊蹺


    ◎“並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


    “你怎麽不看路......可把我嚇死了!”


    車夫罵罵咧咧地跳下車來, 他吼得響亮,一條街都聽得清楚。


    青嵐好奇,往他們那邊走了幾步, 見袁文清神色匆匆地從車上下來, 緊張地蹲到那女子身邊問了句什麽。


    青嵐隔了一段距離看不真切,卻覺得那女子白淨纖弱,伏在地上窣窣顫顫的,像被風撥弄的柳葉,惹人憐惜。


    那女子也不著急從地上起來,一隻胳膊撐著地,另一隻手拉著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青嵐隻聽到嗚嗚咽咽, 卻聽不清她在說什麽。


    袁文清聽著那女子說話,眉頭卻越鎖越緊。青嵐估摸著他想知道那女子傷到何處、傷得重不重, 卻又礙於男女大防不好查看。


    此時卻有兩個高高大大穿短打的男人跑到他們麵前。


    “你跑什麽跑,差點撞死吧。”一個男人朝那女子喊了句,聽上去很沒好氣。


    他說著就伸出一隻大手去抓那女子的胳膊, 那女子似乎很是恐懼, 一把抱住文清的小腿往他身後躲。文清一張白淨的麵龐片刻間漲得通紅。


    才這麽一會功夫,馬車周圍已經聚攏了許多人, 青嵐被擋了視線, 便帶著紫雪走近了些,站在一層人身後往裏望。


    “在下不管你們有什麽恩怨, 這姑娘傷了腿, 得先送她去瞧大夫, ”文清抬手攔住那兩個漢子, 口氣不容商量。


    他又俯下身, 緩緩將他的腿從那女子手裏抽出來。


    “看姑娘這樣恐怕是傷得重了, 在下先送姑娘去治傷吧。姑娘也不必擔心診金,既然是在下撞的姑娘,不論多少銀子自然都是由在下出。”


    他一臉愧疚,說罷便起身向圍觀的人行了一禮,問哪位小姐太太能扶那女子上車。


    還不等周圍人應他,那姑娘又扯住他的袍角,滿臉的淚痕未幹:“公子不必自責,都是小女自己蠢笨,看見這馬衝過來反而嚇得挪不動腿,這都是小女的命不好,不敢勞公子如何,更不敢要您的銀子。但是,小女看公子您是正人君子,想求公子幫個忙,不知公子能否答應?”


    青嵐在一旁聽著,覺得這女子很奇怪,一邊說著不怪他,一邊又將他們如何撞的她說得清清楚楚。


    青嵐對當時的情況也還有些印象,她記得那馬車走得並不快,當時那路中央似乎也沒有人。


    圍觀的人越聚越多,把半條街都占了。文清抬頭望了望人群,拉起袖子擦臉上的汗。


    “姑娘不必客氣,診金在下是一定會給的,若是姑娘因此落了病,在下也必會補償姑娘。姑娘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咱們到了醫館再說?”


    那姑娘猶豫了一下才點點頭,旁邊那兩個男人卻扯住了文清。


    “她還欠我們的銀子,你把她帶走了,我們怎麽辦?”


    “公子莫要聽他們的,”那女子似是又害怕又委屈,眼圈一紅,眼淚又淌下來,“小女就是因這事想求公子幫忙......”


    這女子和那兩個男人你一言我一語,青嵐在旁邊總算是聽明白了。


    這女子的父親新喪,欠了這兩個男人主家的銀子尚未歸還,她父親生前簽了個文契,說若是還不上銀子,這女子便抵給那主家做丫鬟。


    那女子說她自己還有些首飾細軟,雖然不知夠不夠抵債,但至少能還上一些,其餘的也會盡快還上。這兩個男人卻怕她一去不返,非要跟她一路回家去取銀子。那女子卻覺得他們凶惡不講理,怕他們拿了銀子又不認賬,還要抓她。


    她淚眼汪汪的,仰望著文清:“小女這點傷不算什麽,最怕的是被不明不白地賣到別人家去......公子您一看便是心善的正人君子,隻求公子能與我們同去,給我們做個見證。小女家住前麵長板胡同,不會耽誤公子多久的。”


    文清聽罷似有些猶豫,那兩個男人見狀要來抓那女子的臂膀,那女子便又蹭到文清身後去抱住了他的腿,死活不肯鬆開。


    青嵐在一旁冷眼瞧著,覺得這事透著古怪,踟躕了片刻還是撥開人群擠到裏麵去。


    文清見有一主一仆兩個姑娘進來,像是來幫忙的。他正要上前謝過,卻一眼將那打頭的姑娘認出來。


    主要是這姑娘也甚是好認,本就生得明麗顯眼,一雙晶瑩清澈的眼睛還總是直來直去地看人,哪怕對方是個男人也毫不避諱。


    “袁表哥,”青嵐行了一禮,想著在外麵最好不要透露他的身份,便不喚他世子爺了,“我們還是先帶這姑娘上車,看看傷勢再說旁的吧。”


    文清撞了人,還讓認識的人瞧見,臉頰便有些發燙,他反應了片刻點點頭:“有勞表妹。”


    紫雪彎下身去扶那女子起身,那女子似是痛苦萬分,捂著膝蓋哎喲哎呦地□□,腿上軟得撐不住力。


    青嵐便也去幫忙,將這軟麵似的女子好歹送進了車裏。


    “袁表哥,”她從車上下來才對文清道,“方才我們查看了那姑娘的腿,倒不像是被馬踢過踩過的樣子,表哥若不放心,還是先送她去醫館吧,旁的事最好不要管。”


    “表妹大概不清楚此事,這姑娘也是可憐的,我既撞了她,便幫一幫她又如何。”


    “但這事也太湊巧了,說不定她是表麵瞧著可憐,背地裏藏了什麽心思。表哥還是多留幾個心眼,別白白讓人算計了。”


    青嵐自知這話稍微直接了些,但他們已經把路堵成這樣,周圍又吵吵嚷嚷的,她也無法再委婉。


    文清一聽她說算計不算計的,卻想起先前她在背後議論他,還自說自話地來攀親戚,又騙走他一盒糕點跟旁人炫耀的事。


    當著他的麵做出熱情大方的樣子,背地裏卻嚼舌根、論是非,貪慕虛榮不說,臉皮還厚得可以。


    她怕是自己亂七八糟的心思多,就總把旁人也看成一樣的了。


    “我都說了願意賠給她銀子,她還有什麽可算計我的。表妹自然是九轉玲瓏心思,卻也沒必要事事處處都琢磨。”他耐著性子笑道。


    青嵐沒顧得上體味他這字裏行間的意思,隻覺得他太單純。


    “這街麵上的事情很難講,表哥整日讀書便更加不了解。說句難聽的,她究竟是不是被你們撞了都還不好說,所以除了送醫館治傷以外,旁的事表哥還是不要管了。”


    文清聽這話心裏很不舒服,他是要讀書,但也不是個不通世事的書呆子。這女孩還小他幾歲,倒像個長輩似地指點他。


    她好像一直都是這樣,總要刻意做些事情引人注意。


    “公子,”那女子似是聽到他們對話,竟挑開了窗簾,“小女絕不貪公子的銀子,隻是求公子做個見證而已,公子若是怕麻煩,不如讓小女下來,再另尋個能做見證的人就好。”她說著便下了裏頭的座位,似是要出來。


    文清意識到他們背地議論人家竟被人家聽到,愈加羞愧,趕忙柔聲軟語勸她坐回去。


    青嵐一見這女子如此,卻更覺得不對勁:“表哥不覺得奇怪麽,她若真是讓你們撞了,又真是缺銀子,為何不找你要診金。我若是她,分文都不會少要,該給多少我便要多少。”


    她心裏急他不明白,又要壓過周圍嘈雜的人聲,說起話來便帶上了氣勢,文清見她如此,將臉別過去,閉了閉眼。


    “表妹,咱們這樣當麵議論人家,真的不妥。何況......並不是每個人都和表妹一樣。”


    這話一下子衝出口,他便後悔了。他平日從不會這樣與人說話的,今日這是怎麽了。


    青嵐卻已經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一下子愣在原地。


    她與袁文清先前隻打過一次交道,卻能感覺到他這人心裏想十分,嘴上隻吐露一分。他此時已經這樣說她,心裏不知把她當成了什麽人。


    文清正在想該如何補救,那兩個高大的男人卻已經耐不住性子了。


    “你到底去不去,不去就把她交給我們,我們還要回去交差呢!”


    文清歎了口氣,向青嵐迅速行了一禮,便轉身上車去了,那兩個漢子也坐了上去。


    馬車跑起來,和車夫坐在一處的漢子回頭看了青嵐一眼,勾了勾嘴角,又扭回頭去。


    青嵐蹙眉看著他們跑到這條街的盡頭,拐彎不見了。


    “小姐,他不聽勸,咱不理他。等他吃了大虧,自然知道小姐您才是好人!”紫雪見青嵐不悅,撫了撫她的手臂,拉著她往回頭。


    青嵐點點頭。紫雪說的也對。她原本是看在慶安的麵上好心提醒他,但人家對她印象實在不佳,她說什麽都是沒用的。說多了還惹人嫌,何苦來哉。


    “你覺不覺得方才坐在車夫身旁的那個男人有些麵熟?”


    主仆二人溜溜達達地往回走,她忽然想到回頭看她的那人,他那張臉她好像是在哪裏見過的。


    紫雪想了想:“奴婢倒沒印象,不過奴婢剛聽另一個男的叫他三哥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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