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十分的療養院安靜祥和,走廊裏靜悄悄的,就連說話聲都沒有,程意心靠在趙未語身側,感受著奶奶身上的溫暖,讓自己好有力氣繼續追尋下去。


    十年都追過來了,現在讓程意心放棄,是絕無可能的。


    趙未語點了一下程意心的頭,打開手機重新翻找,找到了兩個人最初對視的那一張。


    那一張是張副院長倉促拍的。


    鏡頭沒有擺正,光圈也不在最好的位置,可那張歪歪斜斜的照片上,兩個人卻剛好四目相對。


    一個唇角染著笑意,一個麵容泛紅,看起來真是天作之合,好端端一對璧人。


    再加上後麵坐著的,麵容慈祥的銀發老夫人,讓這張照片頓時生動起來。


    “這張拍的真好,”趙未語慈愛看著孫女,“這一張跟我之後選的幾張,你洗出來裱起來,我要時時看。”


    程意心點點頭,看著那張照片,重新笑了起來。


    “好。”


    另一邊,顧定澤卻沒有去看晚餐,他跟張副院長一起去了醫生辦公室。


    一進去,顧定澤便在椅子上落到,然後便抬眸看向張副院長:“坐下說話吧。”


    他身上的氣勢太強,頗有些反客為主的味道。


    鬆山療養院住的大多都是名流權貴,張副院長自以為見多識廣,可如今這般強盛的氣勢在一個比自己還年輕的人身上見到,還是讓他有些詫異的。


    顧定澤麵容沉靜如水,他平靜看向張副院長,好似一彎永遠都不會泛起波瀾的古井。


    “為什麽忽然給老夫人換藥?我要知道真實原因。”


    顧定澤不是程意心,程意心滿心都期盼著奶奶早日康複,也想讓奶奶降低疼痛,所以她忽略了細節上的瑕疵。


    但顧定澤卻清晰聽出了張副院長的弦外音。


    “顧先生真是太敏銳了,”張副院長苦笑一聲,道,“老夫人目前所用的抗癌藥物,已經收效甚微,目前唯一能做的嚐試就是那種新藥。”


    “如果藥物管用,那就是最好的結果,如果無效,那……”


    即便淡漠如顧定澤,此刻心裏也微微沉了下去。


    他雙手交握,搭放在扶手上,垂眸深思起來。


    “確定隻有這一種藥嗎?其他國家沒有新藥?”


    “或者去思福坦那醫院把史密斯博士請過來,有希望調整治療方案嗎?”


    關於趙未語的病症,顧定澤是用心了解過的。


    張副院長都有些意外他對於這種癌症治療的熟稔,聞言不由歎了口氣。


    “這個方案已經是請教過史密斯博士得出來的結論了。”


    顧定澤垂下眼眸,心裏還是有些難過的。


    但他從來不是喪氣的人,既然這個新藥可能有效,那就試一試,萬一結果是好的那?


    顧定澤道:“老夫人的病症你暫時不要告訴程小姐,按照新藥的方案來治療吧,稍後你把老夫人的病案發給我的助理,我會讓他聯係國外的相關領域專家,看是否有新的結論。”


    張副院長點頭:“好的顧先生。”


    顧定澤站起身,沒有多做盤桓,轉身來到了門口。


    他修長的手放在門把手上,忽然回身看向張副院長。


    “張院長,”顧定澤聲音低沉有力,“你有心了。”


    張副院長愣了一下,他還來不及反應,顧定澤直接推門而出,輕輕合上了房門。


    另一邊,程意心把奶奶選出來的那幾張照片重新保存,其他的她也沒刪,想著一起洗出來再選一選。


    “都快七點了,奶奶已經用過了晚飯,隻能看著我跟顧先生用飯了。”


    老太太的用飯是很準時的,每天中午十二點,晚上六點鍾雷打不動,即便今天程意心要過來,她也不會特地多等一個小時。


    她很清楚,自己隻有身體健康,才是對孫女最好的慈愛。


    “你啊,今天的晚飯很不錯,口味也很清淡,你應該喜歡吃。”


    兩個人說著話,顧定澤帶著晚飯回來了。


    晚飯用的很安靜,飯食也都很清淡,營養和味道卻沒話說,程意心吃了個七八分飽。


    等到用過了晚飯,天已經全黑了。


    落日的餘暉被漆黑的天際取代,瑰麗的橘紅晚霞也消失不見,隻剩下滿天繁星。


    一彎銀月緩緩爬至天際,溫柔的銀輝皎潔灑向大地。


    鬆山療養院位置偏僻,安靜而祥和,待在這樣的環境裏,讓人很容易就放鬆下來。


    不過明日還要上班,程意心也知道奶奶九點多就要入睡,故而用過飯,又陪她說了會兒話,就對顧定澤說:“顧先生,咱們回家吧。”


    回家這個詞,她現在說起來都覺得有些繾綣。


    顧定澤點了點頭,又低聲叮囑了趙未語幾句,然後才跟程意心一起離開了病房。


    兩個人一路下了樓,外麵已經點亮了一盞盞華燈。


    他們並肩而出,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如果仔細去看,兩個人的手甚至碰在了一起,仿佛牽手前行的愛侶,是那麽的親密。


    等從療養院出來,直到上了車,程意心才淺淺呼出口氣。


    “顧先生,今日多謝你。”


    顧定澤應了一聲,沒有說話。


    程意心垂下眼眸,伸手捏了捏有些脹痛的眉心,最終還是微微紅了眼眶。


    她縮在座椅的另一側,跟寬大的座椅相比,整個人顯得瘦小可憐又無助。


    “顧先生,”程意心的聲音低啞,帶著不甚明顯的哭腔,“奶奶的病是不是治不好了?”


    人人都說癌症是絕症,但當時奶奶做那麽危險的手術,又高齡化療,最後都挺了下來,在程意心心裏,奶奶是世界上最堅強的人。


    她這一生經曆了許多事,同許許多多的親人分別,卻依舊開朗樂觀,笑著麵對每一天清晨。


    她不會被病魔打敗。


    人人都說癌症是絕症,但程意心卻不信。


    在她心裏,即便是癌症,奶奶也能打敗病魔,重新恢複健康。


    今天她在奶奶麵前一直都是高高興興的,同顧定澤看起來也很和睦,但她心裏卻很清楚,奶奶這樣忽然換藥,並不是一件好事。


    私底下她看了很多相關疾病治療的方案,很多時候,如果不是實在沒有辦法,是不會讓這樣高齡的患者直接試用新藥。


    她一直忍著沒說,直到顧定澤從外麵回來,臉上甚至帶著笑容的時候,她才忽然意識到,顧定澤一經發現了端倪。


    但程意心還是有些膽怯了。


    她很怕從張副院長那裏聽到痛苦的回答,所以她才等到現在,想聽顧定澤同她說。


    顧定澤從來不騙人,他一定會說實話。


    她其實跟父親一樣,都是徹頭徹尾的懦夫。


    顧定澤倒是有些意外她如此敏銳,思索片刻,還是把同張副院長的談話告訴了他。


    末了,很難得的,顧定澤甚至安慰了她一句。


    “我會讓馮助理聯係一下國外的醫院,看看有什麽更好的治療方案。”


    “程意心,你得自己堅強。”顧定澤淡漠的語氣響起。


    程意心低下了頭。


    她輕輕揉了一下眼底,沒有揉到眼淚,隻摸到了一手的苦澀。


    程意心應了一聲,末了啞著嗓子,真心實意說了一句:“多謝。”


    顧定澤也回:“不用。”


    很快,車裏就安靜下來。


    他們從鬆山下來,往西郊趕去,一路上從冷清來到燈火輝煌,過往的車輛開著燈,一閃又一閃照亮程意心蒼白的臉。


    車裏明明很暗,他們也看不清彼此,但程意心卻忽然意識到,顧定澤也為了奶奶而難過。


    她的心忽然有些酸澀。


    顧定澤或許不知道什麽是愛情,什麽是感情,但他對於長輩的孝順和敬仰,卻是從來不變的。


    顧定澤對奶奶能有這份心,這份體貼,已經很難得了。


    畢竟,他們兩個這一樁兒戲的婚姻,還是奶奶和顧爺爺一手操辦的。


    程意心回過頭,借著車外的車水馬龍,去看顧定澤淡漠的側顏。


    車中昏暗,一切都藏在黑暗之中,這讓程意心多了幾分傾訴的欲望。


    “顧先生,我真的很感謝。”


    “奶奶生病了,是你一直支持我,讓我能有個人依靠。”


    “你真的很好。”


    顧定澤淺淺抬起眼眸,看向了程意心。


    從他身上,程意心很多時候都看不出情緒,即便他偶爾揚著恰到好處的得體笑容,可程意心卻知道,那笑容是從來不達眼底的。


    然而此刻,顧定澤的眼眸裏,卻清晰印刻這堅定。


    “老夫人生了病,我們就盡全力醫治她,詳盡一切辦法。”


    “你放心,我同樣不會放棄的。”


    作者有話說:


    昂,老規矩,前50個小紅包奉上~麽麽噠!


    第12章 他顧定澤,根本就不需要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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