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在付滄興的棋盤上。


    蘇橋收回視線,正準備回去看看陸瓷,卻發現顧蜚聲拄著拐棍站在她身後。


    “橋姐。”


    明明是一個華麗俊美的人,此刻看起來卻有些潦草。


    永遠柔軟閃亮的金發變得粗糙,隻那雙碧色的眸子在山間掩印之下透出幾許漂亮的顏色,可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樣子的顧蜚聲褪去了華麗的外貌,反而顯出幾分樸素的真誠。


    “嗯?”或許是被山間美色治愈了心靈,蘇橋的語氣難得好了很多。


    “如果有機會,我也願意墊在橋姐身下。”


    山穀間風聲喧囂,蘇橋看向顧蜚聲的視線充滿了迷惑。


    顧蜚聲苦澀地笑了笑,然後重新抬起頭,“橋姐,我喜歡你。”


    蘇橋確實沒想到顧蜚聲會搞這一出。


    她愣在那裏,長久的沉默之後,蘇橋上前,拍了拍顧蜚聲的肩膀,“沒吃藥吧?還是玩真心話大冒險輸了?”


    顧蜚聲:……


    -


    蘇橋回到車裏,剩下健康的士兵們早就將營帳搭好了。


    不過因為陸瓷身上連接著的一些儀器,所以沒有辦法挪動。


    蘇橋重新坐到陸瓷身邊,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好像退燒了。


    她的視線順著陸瓷的臉往下滑。


    柔軟白皙的肌膚,透著沒有血色的蒼白,他躺在那裏,就像是一具精心雕刻出來的人偶。


    蘇橋顫抖著指尖搭住他的脖頸。


    貼著肌膚,男人的脈搏微弱的跳動著。


    還活著。


    蘇橋握住陸瓷的手,緊緊攥住。


    “快點醒過來吧,陸瓷。”


    -


    昏迷了一天一夜,陸瓷終於蘇醒。


    他恍惚間睜開眼,被照射進來的陽光迷了眼。


    他下意識閉眼,緩了很久才睜開。


    他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可卻不記得夢裏麵的場景了。


    男人微微偏頭,看到了坐在自己身邊的蘇橋。


    女人穿著灰撲撲的白色軍裝,身上不算幹淨,像是從哪個土坡裏剛剛打滾出來。


    “學姐……”陸瓷聲音很輕的叫了一句。


    蘇橋瞬間清醒過來,她一睜眼,就對上陸瓷的眼睛。


    “你醒了!”


    “嗯。”


    “我去叫人。”


    蘇橋火急火燎的出去喊人,因為太急,所以跳下車的時候還踉蹌了一下。


    付滄瀾再次被蘇橋抓了過來。


    他仔細替陸瓷檢查了一遍,然後道:“傷口愈合的不錯,不過傷筋動骨一百天,你這個傷要很久才能好,最近絕對不能用這隻腳下地,最好是不要下地。”


    “知道了。”蘇橋將付滄瀾說的話一一記下,然後給陸瓷喂水。


    她用枕頭將陸瓷的腦袋墊高,用湯勺一勺一勺的喂給他喝。


    顧蜚聲進來送粥的時候看到這副場麵,嘴角抽動了一下。


    “橋姐,他的手又不是殘廢了。”


    陸瓷麵無表情掀了掀眼皮,看向顧蜚聲的眼神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


    然後再一垂首,麵向蘇橋,又變成了蒼白可憐相。


    “他傷的很重,手腳都沒有力氣。”


    蘇橋接過顧蜚聲手裏的粥,吹涼了,再一勺一勺喂給陸瓷吃。


    顧蜚聲:……


    “橋姐,那是我特意給你煮的粥。”


    蘇橋不在意道:“哦,謝謝。”


    顧蜚聲:……氣得後槽牙都咬碎了。


    “橋姐,我剛才對你說的話,是認真的。不是吃錯了藥,也不是在玩真心話大冒險。”


    蘇橋喂粥的動作一頓,她淡淡道:“我拒絕。”


    顧蜚聲:……


    陸瓷抬頭看一眼他,慢條斯理喝下蘇橋喂過來的粥。


    -


    修整半月,陸瓷已經能下地了。


    付滄興設置在外麵的眼線不停的進來稟告形勢。


    聽說,第一支闖到帝國門口的隊伍已經到達了。


    是顧危。


    果然是最沉不住氣的。


    付滄興勾了勾唇。


    帝都的實力雖然很弱,但也並非一攻便破。


    顧危第一個衝上來,正好削弱一下帝都的實力。


    顧危醉心於權勢,他急匆匆的第一個到達帝國,就是為了搶占先機。


    隻是他沒想到,看起來殘破不堪的帝國,居然還有抵擋的實力。


    而剩下的三家卻遲遲未到,很明顯,他被當槍使了,可現在,他也隻能硬著頭皮繼續撐著了。


    -


    “你猜,最先攻進帝國的,是誰?”


    付滄興正在跟蘇橋下棋。


    蘇橋盯著麵前的棋盤,將自己的黑子連成線,“我贏了。”


    付滄興低頭,沉默半刻,“我們下的不是圍棋?”


    蘇橋,“……難道不是五子棋?”


    兩人沉默半響,付滄興選擇妥協。


    五子棋,就五子棋吧。


    重新開局,蘇橋這個臭棋簍子明顯不敵付滄興。


    那種傳說中棋場如戰場的說法到底是怎麽成立的?


    “喂,不能悔棋吧?”付滄興一把抓住蘇橋的手。


    蘇橋掙脫了一下,沒掙開。


    “我剛才就是手滑,我不是要下那的。”蘇橋努力狡辯。


    付滄興:……


    “你這女人怎麽勝負欲那麽強,還耍賴。”付滄興說完,自己忍不住都笑了。


    蘇橋趁機將自己的棋子拿了回去,然後繼續盯著棋盤聚精會神。


    付滄興坐在蘇橋對麵,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我聽說你最近一直在照顧你的小情人?怎麽今天有空過來了?”


    “他叫陸瓷。”


    蘇橋決定為陸瓷正名,誰也不會願意成為誰的附庸。


    尤其是陸瓷這樣倔強又要強的人。


    她的保護在陸瓷看來,會不會已經成為一種負擔。


    蘇橋想到自己跟陸瓷墜樓之時,陸瓷跟她說的那句話。


    他做到這種地步,一定是因為感受到了太大的壓力和困擾。


    陸瓷屬於恩怨分明的人設。


    別人給他的情,他要一分不剩的還回去。


    別人給他的怨,他也要十分不剩的還回去。


    “我說過,他隻是一個被蘇家資助過的學生而已。”


    “哦,是嗎?”付滄興慢條斯理喝一口水,視線在帳篷門口一瞥而過。


    陸瓷躺在床上的那段時間裏,蘇橋一直貼身照顧著他,等他一能下地,蘇橋就不見了蹤影。


    陸瓷拄著拐棍找到付滄興帳篷門口。


    帳篷很薄,他站在門口,能清楚的聽到裏麵在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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