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折枝順著幕落山莊提供的地址找過來時,老遠就瞧見三個人被一隻昂首挺胸的老母雞耍著玩。


    雞毛在空氣中紛飛,落得院子到處都是。


    他斜靠在院門口,揮了揮鼻前的空氣:“你們這是準備殺雞過節?”


    除了婆婆外,另外兩人皆愣住,桑枝好不容撲到的老母雞驚叫一聲從她懷裏掙紮著飛走,躲在籬笆下抖了抖身上的雞毛。


    仰著長脖子叫了兩聲後,優雅地拉了一泡屎。


    薑時鏡拍了拍身上的羽毛,慢條斯理道:“你們怎麽找到這裏的。”


    柳折枝盯著他頭上的雞毛,嗤笑道:“不找過來,還真不知道你們竟躲在鄉下,玩農家樂。”


    桑枝踮著腳幫他把插在馬尾辮上的雞毛拔掉。


    “這麽大一輛馬車停在院子門口,你瞧不見。”


    柳折枝雙手環胸:“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剛到。”


    瞿苒苒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警告道:“能不能好好講話,敢情先前說的全當耳旁風了?”


    柳折枝一瞬站直身體,蔫得像隻紙老虎:“不敢。”


    瞿苒苒緩步走到桑枝身邊,解釋道:“別聽他胡說,位置是我特意找幕落山莊買的。”


    她環顧了一圈偏小的別院:“你們來京州後一直住在這裏?”


    話音一落,老母雞的尖叫聲徒然炸開,嚇得桑枝即將出口的話咽了回去,偏頭望去,隻見婆婆單手抓著母雞的兩個翅膀提起來,用繩子牢牢捆住,利落地塞進麻袋後,掛在車廂尾部的鉤子上。


    空氣安靜了一瞬,桑枝默默轉回頭:“先前借住在顏大人家,後來出了一些事便搬出來了。”


    她沒說宮宴的事情,低頭將衣服上抓母雞時沾染的塵土和雞毛拍掉:“今日收拾東西搬回城內。”


    瞿苒苒伸手幫她摘掉後背的雞毛:“那我們來得甚巧。”


    她的聲音很啞,像講了一整天的話,從未喝過一滴水般。


    桑枝疑惑道:“你嗓子怎麽了?要不要讓薑時鏡給你瞧瞧。”


    瞿苒苒下意識攏了攏圍在脖間的紗:“不用麻煩,前段時間受寒,還沒好全罷了。”


    正午的陽光刺眼且燙,待久了不免會出汗,桑枝看著不算薄的絲巾,頗為不解:“很冷嗎,我有件披風還未裝進箱內,你湊合先披上避避風。”


    瞿苒苒連忙拉住她,尷尬道:“我不冷,這幾日脖子上長痱子不好看。”


    “……才帶絲巾遮一遮。”


    薑時鏡進屋將剩下的東西一並放上馬車,柳折枝靠在籬笆上垂涎欲滴地望著裏麵的小白兔子。


    朝薑時鏡道:“再裝兩隻兔子唄。”


    “太小了,不行。”薑時鏡道。


    柳折枝視線慢悠悠地掃著啃青菜葉的兔子:“它們爹媽的體型不小了。”


    “我要求不高,一隻也行。”


    桑枝氣呼呼道:“想都別想,你個活閻王。”


    柳折枝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到底誰才是閻王,兩隻雌雄兔子在一起四十天左右能產下六到八隻幼崽。”


    “隻需要半年,你就能擁有數量龐大的兔兔王國。”


    他看向桑枝,無語道:“這就是你身為國王的待客之禮?”


    桑枝:“…………”


    沉默震耳欲聾。


    馬車緩慢地離開別院,陽光穿過茂密的竹林印在車廂頂,投下斑駁的光影,棲息在林間的小動物此起彼伏地鳴叫著。


    柳折枝最終還是沒能撈到心心念念的兔子,坐在車廂內幾次三番地歎氣。


    瞿苒苒被煩得捂住他的嘴:“再煩人,就滾下去追著馬車跑。”


    桑枝瞧著坐在對麵的柳折枝,他憔悴了不少,眼下的青黑濃重,像是熬了許多天大夜,整個人蔫蔫的仿佛沒睡醒。


    “酒樓裏又不是沒有紅燒兔頭,你惦記著那幾隻沒長大的做什麽。”


    柳折枝垂著眼,疲憊道:“瞧見了便心血來潮。”


    桑枝:“你半夜做賊去了?短短數十日不見,另外半條命呢?”


    柳折枝瞥了一眼的身側的瞿苒苒,歎氣道:“丟了。”


    桑枝:“?”


    莫名有一種吃狗糧又沒吃到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苒苒姐說你想要冰血蓮的果子……做什麽。”


    柳折枝輕咳了下,緩緩坐直身體,道:“我被種蠱了,取不出來。”


    桑枝呆了一下,眸內染上些許震驚:“鹹魚教要亡了?還是你教主的位置被褚偃掀翻了。”


    柳折枝無意識地摸索著腕間的新傷:“我記得古籍上有記載,昆侖頂上的冰血蓮結出的果子對蠱蟲有致命的吸引力。”


    “你既然能取出蛇縷蠱,必然有這種果子。”


    桑枝沉默著沒回答,腦海內是葉景幫她取蠱時的痛苦,好似穿梭時間般再次蔓延至後背,引得燒傷處泛起一陣細密的癢意夾雜著難以言喻的疼痛。


    她微蹙起眉,好半晌才道:“什麽類型的蠱蟲?”


    柳折枝:“偏溫和的良蠱。”


    桑枝愣了下:“良蠱,不是用骨笛一喚便會爬出來。”


    瞿苒苒搖頭道:“試過很多次,它不願意出來。”


    “怎麽會。”桑枝取出骨笛,看向男人包紮好的手腕道,“你把麻布解開,我試試。”


    柳折枝扯開結,將一圈圈纏繞的麻木取下,露出裏麵已經愈合的細小的傷口,靠近小臂偏上的位置還有一道粗長的刀痕,深紅的痕跡至今還沒淡掉。


    他二話不說地用匕首在愈合的位置劃開,鮮紅的血珠滲出,順著滑到指尖欲墜。


    “你若是能喚出來,教主之位我拱手相讓。”他把手腕伸到桑枝的麵前。


    晦澀難懂的笛音在車廂內響起,桑枝視線盯著小臂處,久久沒見任何反應,眉間的皺褶加深,曲調徒然一轉,比之剛才更為尖利。


    柳折枝感覺心口處有什麽東西正在動,泛起密密麻麻的癢意,伸出的手下意識握拳,不多時,小臂的皮下鼓起一小塊米粒大小的凸起,正在遊動。


    停留在傷口附近遲遲不願出來。


    桑枝在笛音內滲入內力,蠱蟲逐漸煩躁的在傷口附近徘徊,突如其來的暴動鑽遊使柳折枝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隨著時間推移,他臉上的痛苦愈加難掩,額上和脖間冒出大量汗珠,如雨般流淌而下。


    他用手按住還在鑽遊的蠱蟲,氣虛道:“別吹了,我的手快被它弄斷了。”


    笛音戛然而止,蠱蟲似乎也意識到不對,迅速鑽到血肉內消失不見。


    “它都到傷口的位置了,為什麽不出來。”桑枝彎腰下,仔細地觀察著足以能鑽出來的傷口,不解道。


    柳折枝用麻布草草地把傷口包起來,仰頭虛脫地靠在車壁上:“老家夥在製蠱這一塊的領域裏,沒有人能比得上他。”


    桑枝詫異道:“這隻良蠱是前教主給你種的。”


    柳折枝睨了她一眼:“不然這個世上還有誰能給我種蠱,你以為褚偃在教內幹的那些破事,我不知道?”


    “我隻是懶得理他。”


    桑枝驀然想起他為了從左右長老手底下活下來,當乖巧聽話的傀儡當了整整十年。


    她看著瞿苒苒用手帕幫他擦掉臉上的汗水,眼裏滿是心疼,便沒揭穿他的話。


    轉著手裏的骨笛想了一會兒,彎腰走到車廂口,掀開車簾問道:“我們在邊境小院時,婉姨送了四大箱的物件,你還記得嗎?”


    呼嘯而過的風將她的話吹得支離破碎。


    薑時鏡拉了一下韁繩,放緩了馬車速度,應道:“記得。”


    四月初的風涼意尚未退,雖不同冬季般刮得皮膚生疼,但吹久了仍舊冷得發顫,桑枝運起內力驅寒,而後將車簾卷起。


    “婉姨說等京州的宅院置辦好,將大箱子也一起送到京州,它們現在在宅子裏嗎?”


    薑時鏡微微偏頭道:“在,宅子買下了後請了丫鬟打掃,應當在庫房裏。”


    桑枝索性坐在車廂口,轉頭朝柳折枝道:“我若是沒記錯的話,箱子裏一共有五顆果子,我為了取出蛇縷蠱,用了一顆,還剩下四顆,隻不過……”


    她猶豫了下道:“我不建議你用果子取蠱,良蠱不取,不會對身體造成太大影響,你精通蠱蟲應該很清楚。”


    “不行,必須取出來。”瞿苒苒突然出聲道。


    空氣安靜了片刻,吹進車廂的風將瞿苒苒脖間的絲巾淩亂地帶起。


    隱隱約約間桑枝似乎看到藏在裏麵的暗紅色痕跡,斑駁的遍布脖間。


    她像是明白了什麽:“前教主這是……想抱孫子了?”


    瞿苒苒尷尬地用手按住絲巾,沒吭聲。


    柳折枝瞥了她一眼,不冷不熱道:“大人的事,你少打聽。”


    桑枝壓住上揚的嘴角,抿著唇點了點頭,視線不由自主地往瞿苒苒的脖間瞟,好幾次後,故作淡定地輕咳了下。


    作者有話說:


    還剩一千


    第170章 晉江


    ◎京州事變16◎


    “不過, 前教主待在京州是要幫康王奪嫡?”


    柳折枝愣了下:“康王?”


    桑枝:“?你們來京州不是為了殺前教主的。”


    柳折枝偏了偏頭,眼眸半垂:“是,但你所說的康王我們並不清楚, 朝廷與江湖自古井水不犯河水, 柳溫茂對皇權沒有追求。”


    桑枝不解:“那他與方穀主研製大批量禁藥, 提供給康王總不能是閑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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