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雖然說武山長了一付清瘦的身子,但好歹也是一個男人,所以鷲尾背著他也覺得輕不了多少。但他多少還知道點省力氣的竅門。於是鷲尾便要武山盡可能地向上竄一點。由於武山把全身的大部份重量壓在了鷲尾的身背上方,所以他還是可以稍微鬆馳一些地穩穩當當地朝前走。


    鷲尾背著武山走出了別墅。他先十分警覺地朝四下裏環視了一番,然後便朝八嶽方向走去。和他們判斷的一樣,這時,已經可以聽到從收費公路方向傳來的巡邏車發出的警笛聲了。


    鷲尾繼續默默地走著。背上的武山,不時地傳來幾聲呻吟。當他們走了四、五百米的時候,便聽到了有幾輛響著警笛的巡邏車包圍了美樹的別墅。


    “你們被包圍了!放下武器!如果不老實我們就開槍射擊了!”


    很快,他們就聽到了巡邏車上擴音器裏傳來的嚴厲命令。


    鷲尾撇了撇嘴,繼續向山上的灌木叢中走去,他感到背部壓得有些吃不住勁兒了,但他必須咬著牙堅持下去。


    就這樣,鷲尾幾乎是沒有休息一下地不停地走著,到了天朦朦亮的時候,他們便到達了八嶽群山北側的丸山和天狗山之間的一大片密林中。


    在這片密林中有一條穀川流過。於是,鷲尾便找到了一大塊靠近穀川的岩石,放下武山。


    這會兒,武山好像快不行了,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


    鷲尾也渾身沒有力氣,他把身上還背著的一個大帆布包一扔,也一下子爬在了地上,有氣無力地喘著氣。


    但是,一會身上的汗水使他感到一陣陰冷。沒有辦法,他馬上又站了起來。他感到全身到處都是酸痛感,這時,他把武山背的帆布包打了開來。


    他從包裏取出一個裝著伏特加酒的水壺,又找出一個杯子,斟上一杯酒,一飲而盡。然後他又倒了一杯,遞到連頭也抬不起來的武山嘴邊,讓他也喝一口。


    武山被嗆了一下。吐了三分之一,但他還是把剩下的酒全喝了。


    也許是伏特加酒驅走了體內酸痛和疲勞了吧,鷲尾感覺全身的關節和肌肉不那麽疼了。


    武山似乎也恢複了點元氣,臉色也多少有些紅潤了。四周還傳來了幾聲野雞的叫聲。


    “怎麽樣,精神好點嗎?”


    鷲尾點著了一顆香煙向武山問道。他用兩隻手掌遮住煙頭,深深地吸了一大口聖


    武山像呻吟般地問道:


    “咱們離開別墅很遠了吧?”


    “是啊,今天就在這休息。到了夜裏,咱們再往遠處走!”


    鷲尾說道。然後將吸了幾口的香煙朝武山遞過去。


    武山也學著鷲尾的樣子,用雙手掌遮住煙頭的光亮,把剩下的全部吸完了,這時,鷲尾左手提著自己的帆布包,右手提著槍,背朝著武山走著。


    “等一下!你去哪兒?”


    武山以為鷲尾要扔下他,哭喪著問道。


    “慌什麽!我去搭著棚子!這會兒你放心地呆在這兒吧!”


    “哎呀,我覺得有點冷。我再喝點酒吧?”


    “可要節省點呀!你看看自己的包裏有沒有床單,因為我記得放了一床,你可以用它裹一下,要麽就鑽進睡袋裏也行。”


    鷲尾囑咐完了,就又朝穀川走去。


    他在灌木叢較密的一處,選擇了一塊地勢平坦而幹燥的地方。


    他把槍放下,便麻利地從帆布包找出了一把砍柴用的斧刀和折疊式的鋸子。


    他先在兩棵短樹之間用斧刀斬除了灌木叢,然後又到附近的一處樹林子裏,用鋸子鋸下來幾棵小樹,扛回來後,又甩斧刀把上麵的小樹衩削了去。


    他這削好的兩根小樹幹搭在這兩棵短樹上,再用尼龍繩捆牢,又綁上床單,製成了一個簡單的吊床。


    這時,天已經大亮了,林子裏開始生霧了。做完了這些事,鷲尾又回到了武山身邊。


    武山又用兩條床單裹在身上閉目養神,大概他聽到了鷲尾回來了,於是無精打采地睜開了眼睛。


    鷲尾把武山扶起來,並一手提著武山的帆布包。


    他把武山扶到了簡易吊床上,用另一條床單搓了搓,當枕頭塞在了武山的頭下。


    二


    不大工夫,武山就深深地睡著了。


    鷲尾也在他的身邊打開了羽絨被。羽絨被子被壓縮的很小了。鷲尾用力拍打和抖動著,不一會兒就變得膨鬆柔軟了。


    然後,他朝穀川小流的一側走去,他緊緊地盯著水流,但水中連個魚的影子都沒有。


    他咋了一下舌頭,似乎很不情願地爬在了地上。把頭伸進穀川裏喝了幾口,然後又回到了武山睡覺的地方。在回來的路上,他折了一根樹枝,並用鋸子修成了一個“y”字型的樹叉。


    他鑽進帳蓬裏,用修成“y”字型的樹叉和強度十分大的塑料繩和皮子擰成了一個彈弓。然後隨手找來幾塊小石子,瞄準離帳蓬有二、三十米遠的穀川上流的一塊岩石,反複地進行彈射練習。


    當他連續彈射了大約五十顆小石子後,他便感到自己已經基本上掌握了使用這隻彈弓的準確性了。


    於是,鷲尾就穿著長筒靴鑽進了事先鋪好了的羽絨被子裏去了。為了慎重起見,盡管野外中潮濕而有些寒涼。所以不是外邊光線明亮的情況下還是不能點燃篝火的。


    不知什麽時候,鷲尾也困著迷迷糊糊的了。但突然,他被一陣從穀川上流的大岩石處傳來的一陣響動驚醒了,他一下翻過身來,警覺地爬在了地上。


    他一邊小心地從羽絨被中向外爬,一邊抓住了一直放在身邊的小型機關槍。


    他仔細一看,原來是一頭母鹿在距離帳蓬有三十米的穀川上遊處飲水,由於帳蓬在穀川的下遊,所以山林中的風便將它飲水的聲音傳到了下遊來。而這頭母鹿似乎根本沒有發覺有人在監視著它。


    這頭母鹿有一隻叉兩個尖,因此大約年齡在四歲左右。體重大概也有六十公斤吧。


    真是送上門的美餐。但這會兒鷲尾又不敢用手裏的這隻槍打,可如單用彈弓打,也未必能有多大效果。


    因為他隻是考慮到打上幾隻野雞、頂多山雞什麽的,所以根本沒有作好捕獲一頭鹿的準備。這會兒他可有點急了。


    正當他十分發愁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來身上還裝著兩隻當時從兩名殺手的屍體上找到的22口徑的手槍來。


    在這兩隻手槍中,有一支美製的長槍管手槍。


    這種22口徑的手槍,子彈的裝藥量比一般手槍子彈的裝藥量要少。加之槍管長,所以發射時聲音較小。而且,這隻手槍上還帶著一隻瞄準器。這樣一來,在三十米遠的距離上打這麽一隻母鹿,對曾經幹過特種部隊的鷲尾來說,簡直不算什麽問題。


    不過他從來沒有用過這類手槍,不知道一槍是否可以打死這隻鹿。他隻知道,一般來說本川地區的鹿都屬於小型鹿種,但22口徑的子彈顯得有些威力不夠了。


    如果使用大口徑的來福槍,那麽,一發子彈便可以打碎它的肩胛骨,穿過肺葉直中心髒,但這種22口徑的子彈,如果打不中它的脊椎或頸椎等這些致命的地方,恐怕就要把它驚走的。


    所以,鷲尾決定多打上幾發子彈。於是,他從上衣口袋裏便取出了那隻美製的22口徑的手槍,打開了保險。


    鷲尾輕輕地打開保險裝置,但這微弱的“哢嗒”一聲,在寂靜的山林還是地麽清晰,於是這隻母鹿不禁警覺地抬起了頭。


    說時遲,那時快,鷲尾抓住這個機會,突然地向母鹿向頸部一口氣射出了五發子彈.


    “叭、叭、叭……”五聲清脆而微小的槍聲回蕩在山林之中。


    這隻母鹿帶著濺起的水花跑了大約五米遠的距離,便一頭栽倒在齊肩的穀川中,頭還在水中向上掙紮了幾下,然後鼻子和嘴裏吐出了大量的鮮血。


    鷲尾迅速追上來又補射了五槍。


    母鹿的頭無力地垂進了水裏.隻是水裏“呼嚕、呼嚕”的冒著水泡,鹿的肚子一浮一浮地,鹿角飄出了水麵。


    鷲尾卸下這隻手槍的彈夾,又連忙換上了另一隻裝滿子彈的彈夾。然後他深深地鬆了一口氣。


    如果把這隻母鹿的肉製肉幹,那麽是夠他和武山吃上十天的。他得意地把手槍又放回到上衣口袋中去。


    三


    “出什麽事了?”


    從夢中驚醒的武山跑過來緊張地對鷲尾問道。


    “我弄到了食物了!你就瞧好吧!”


    鷲尾說著一邊脫下襪子,一邊把褲腿兒挽起來,朝鹿倒的小流處走去。


    他走到水裏。這條穀川刺骨一般的寒冷,但鷲尾也顧不上許多,伸手拉著鹿,用力拽上岸來。


    他打開折疊式匕首,首先將鹿的臀部周圍和下腹部的臭腺周圍挖了去,扔到了地上,然後把匕首放進穀川裏仔細洗了洗,大概是想洗去臭味,然後迅速地把鹿頭和四肢卸了下來。


    大卸八塊後,他便用匕首的尖部順著背部和腹部的正中切下去,用力將鹿皮剝下來。並從腹中取出鹿的內髒,胃腸等,用匕首劃開後放在水裏使勁地洗起來。


    全洗好後,鷲尾把鹿的腸子切成幾段,用樹枝穿起來吊著,然後又好好地洗了洗匕首,把剝了皮的鹿體大分成了幾塊。就在他分解鹿體時,不時地發現了幾顆被他打在鹿身上的子彈露了出來。分解完畢,鷲尾從鹿背上選了一條最好的肉,塞進了嘴裏。


    這會兒正是死後的“僵硬期”,鹿肉根本還沒有像成熟一樣的柔軟性,但由於鷲尾太俄了,他感到鹿肉十分香甜。


    他把剝下的鹿皮隨手扔到了身邊不遠的灌木叢中,然後把切好的鹿肉搬到帳蓬中來。


    正在這時,從遠處傳來了一陣直升飛機的轟鳴聲。


    於是鷲尾迅速抱起鹿肉,一頭鑽進了帳蓬中去。


    這是一架大型的直升飛機。上邊標有“自衛隊”的字樣。正在做超低空飛行,鷲尾躲在帳蓬裏一直緊緊地盯著這架直升飛機。


    這架直升飛機從帳蓬的斜方朝遠處飛去了,鷲尾提著鹿肉從帳蓬中鑽了出來。


    他把一大塊鹿肉用鋸分鋸成了四塊,然後再用匕首將肉從骨頭上剔下來。同時他還把殘留在鹿肉上的散發著腥氣味的脂肪割下來扔掉,上麵撒上鹽粉,一塊一塊的掛在附近的小樹上。


    這時,天色已經漸亮了。鷲尾用鋸子和斧頭將鹿的骨頭砍斷,然後再抱著扔到五百米遠的下遊擊。


    都準備完畢後,鷲尾將砍下的樹木搭成一個烤肉的木架,在木柴下邊堆放是許多小樹枝子。


    鷲尾從背包裏取出防水火柴,將木架下的小樹枝子點燃。


    這些被用酒精浸過的樹枝迅速地猛烈地燃燒起來。樹枝發出了“劈劈啪啪”的燃燒聲,一股股嗆人的濃煙也不時地湧起來。


    鷲尾把鹿腸放到火焰上去烤。並把帶著脅骨的肉搭在木架子讓火慢慢地煨。


    衝鼻的香氣味不時地傳到鷲尾的鼻子裏來。他還不時地翻動著烤肉,既要烤熟,也不能烤糊。


    由於這一帶有不少樸樹(一種闊葉樹。——譯者注),地上有不少不知是多少年了的寬大的樸樹樹葉,於是,鷲尾便用這種樹葉將要烤的鹿肉包起來放在火中煨。而且,他還要用這種堅厚和寬大的樹葉簡單地編成一個水桶樣的用具,從穀川裏打上水,將烤完後的餘灰澆滅。


    鷲尾拿著烤好的鹿肉走進帳蓬中來。


    “水,水……”


    正好他聽到武山有氣無力地呻吟著。


    鷲尾放下鹿肉,連忙把水壺遞了過去。


    武山貪婪地大口大口地飲著水。


    鷲尾一邊把抗菌素藥片遞過去一邊對武山說道:“看你這個樣子,今天夜裏恐怕走不動了!”


    “我剛才好像聽到了直升飛機的聲音……”


    武山呻吟著問道。


    “是的。不過,我並不認為他們會發現我們的,等你退了燒再轉移也不遲。”


    鷲尾安慰地說道。


    武山喝完了水和藥片,再次陷入到昏睡之中去,於是,鷲尾便把他的褲腿卷上去,查看一下他的傷情。


    傷口問題不太大,好像還沒有化膿。於是他又朝傷口上塗抹了一些抗菌素藥等。


    太陽快要落山時,武山又一次醒了過來。於是鷲尾又給他喂了一些水和幾片抗菌素藥片。然後武山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趁這個機會,鷲尾把烤幹的鹿肉幹一次次地運進帳蓬裏來。天還沒有亮,他要把鹿肉全部烤幹完了。


    這時,鷲尾又打開了收音機。但由於他們正好是在山穀之間,無法聽清楚廣播的信號。


    天亮了,武山的燒也退了下來.同時他也感到了胃裏餓得十分難受。這時,鹿肉幹也全都烤好了。


    第四天後,武山似乎覺得自己可以行走了。於是,鷲尾便把鹿肉幹收拾好,取出指南針和地圖,和武山一起研究下一步的落腳點來。


    突然,他們感到山裏的風傳來了一陣陣雜亂的笛聲。鷲尾頓時警覺起來。


    他仔細聽了一下後,便從外邊傳來了一陣厲聲的命令:


    “快出來!如果不老實我們就開槍了!”


    一支搜山的警察隊伍趕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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