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萬一,孔皇後當真扣下她,想對她做些什麽,比如說尋個由頭罰個跪,掌個嘴什麽的,那麽公主阿姐去把她接出來,比太子更為方便。


    書蝶應是,一一安排。


    片刻之後,柒柒換好了一身稍微正式一點的衣裳,隨後把她沒事就練手做出來的那堆藥丸拿出來,挑挑揀揀裝了一些到隨身荷包,又拿了幾包藥粉放在另外一個荷包。


    等她拿了袖箭想藏的時候,卻發現夏日衣衫太薄,根本藏不住。


    匆匆趕來的素馨見狀,不知從哪裏抹摸出一把極為小巧的匕首遞給柒柒:“小娘子,袖箭太過明顯,進宮不便攜帶,但這把小刀您可以藏在荷包裏。”


    柒柒接過那把還沒她手掌長的匕首,藏在裝了藥粉的荷包裏,捏了捏,從外頭完全看不出。


    一切準備就緒,柒柒深吸一口氣,抬腳出門,看著等在院裏的太監,微微笑著:“公公久等。”


    先前柒柒先接了懿旨,隨後借口回屋更衣,就一直磨蹭到現在,太監早就等得不耐煩,可一見到柒柒,還是露出笑容:“柒柒小娘子,請。”


    一行人無話,馬車一路到了宮門口,下車步行,守門的禁軍看過太監的令牌,點頭放人,卻把素馨攔住了。


    素馨亮出太子府的令牌,這才得以放行。


    太子府的令牌在皇宮大門口可以暢通無阻,可到了皇後的明華宮卻不好使了。


    柒柒前腳跟著太監進了門,素馨後腳就被攔在了外麵,連明華宮的院門都不讓進。


    素馨黑著臉要硬闖,明華宮的護衛刷刷抽刀攔在了她麵前,霎時間,氣氛劍拔弩張。


    眨眼功夫,剛進門的柒柒就已被等在那裏的宮女們隔開,前麵又有護衛們擋著,她想退出去,卻已經退不得。


    柒柒臉色難看起來。看來,孔皇後這次是打算撕破臉了?


    看著一臉焦急的素馨,柒柒忙給她使眼色:“素馨,你去找太子殿下,讓他忙完就來接我。”


    素馨知道她硬闖無用,不但沒法把人帶出,還會惹出更大的麻煩。


    硬闖中宮,她被亂箭射死,也無處說理,說不定皇後還會趁機射殺此刻隻是平民身份的柒柒小娘子。


    哪怕過後,太子殿下為柒柒小娘子報了仇,可人若沒了,又有何用。


    快速思索過後,素馨朝著柒柒點頭,轉身快步離開。


    柒柒被宮女們簇擁著進了殿內,一進門,見到坐在高處的孔皇後,柒柒立馬行禮請安,禮數周全得讓人絲毫挑不出任何毛病來。


    柒柒俯首跪地,本以為孔皇後會讓她多跪一會兒,沒想到她果然如傳聞中那般和善溫柔,語帶笑意,親切地開口讓她起身,並賜了座。


    柒柒謝過之後才起,在宮女搬來的繡凳上坐了,知道不該盯著皇後看,可她還是忍不住悄悄打量。


    孔皇後三十出頭,保養得當,加上略顯豐腴的臉,看起來頂多不過二十多歲。


    孔皇後笑得一臉和善,也正在打量柒柒:“果然長得可人,難怪太子殿下拿你當親妹妹一般寵愛。”


    柒柒笑而不語。心中暗道,看來太子請旨賜婚的事還沒傳到皇後耳中,不然她不會說把她當親妹妹的話。


    剛才在院門口迎柒柒進門的紫衣宮女湊到孔皇後耳邊,嘀嘀咕咕不知說了什麽,孔皇後臉上的笑意淡了些,吩咐道:“本宮這會兒餓了,去把本宮親手燉的燕窩端來兩碗,我和鳳柒小娘子一人一碗。”


    想起以前慕羽崢交代過皇後賞賜不可用,柒柒忙拒絕:“多謝娘娘厚愛,民女出門之前剛用過午膳,此刻還不餓,就不用了。”


    還不等孔皇後說話,她身邊的紫衣宮女就大聲嗬斥道:“大膽刁女,皇後娘娘賞賜,你竟敢推辭,來人,掌嘴。”


    柒柒臉色一變,心想果真要挨打了。


    孔皇後嗔了一眼那名宮女:“本宮都沒說話,你這麽大聲做什麽,鳳柒也是頭回入宮,有些規矩不知也不怪她。”


    紫衣宮女忙告罪,垂首而立。


    燕窩端了來,孔皇後親自端起一碗,遞到柒柒麵前:“嚐嚐。”


    柒柒在心底歎氣,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一紅一白,無非就是想讓她喝了這碗燕窩,想都不用想,定是加了料的。


    柒柒和孔皇後對視著,就在孔皇後臉上的笑意快掛不住,馬上要變臉的時候,她伸手接了過去,拿起勺子假裝攪拌,順道聞了聞,在心底冷笑,果然。


    燕窩是好燕窩,隻是這裏麵加的這料,足可以讓人四肢無力,任人擺布。


    皇後這是要迷倒她,然後呢,打算想做什麽?


    孔皇後端起另外一碗,慢慢吃著,見柒柒半天不動,她笑著問:“怎麽不吃,難道怕本宮給你下毒?”


    臭不要臉,無恥至極,自己幹了的事,還能這麽說出來。


    柒柒在心裏罵著,麵上卻裝作一無所知,憨憨笑了:“皇後娘娘折煞民女了,民女隻是肚子發脹,有些吃不下。”


    眼看著孔皇後身邊的紫衣宮女眉毛又豎起來,即將嗬斥出聲,柒柒把碗往桌上一放:“啊,我想起來了,我帶了消食丸,等我先吃一粒。”


    在孔皇後和宮女們錯愕的目光中,柒柒打開腰間荷包,從裏麵掏出兩粒黑漆漆的藥丸來,捧著往孔皇後麵前一送,獻寶一樣傻乎乎地笑:“皇後娘娘,這藥丸是太子殿下花大價錢給我買的,健脾養胃的,可甜了,您要嚐嚐嗎?”


    柒柒眨著一雙波光瀲灩的眼睛,眼神天真單純。


    上不得台麵的蠢貨。孔皇後在心底罵了句,麵上維持著得體的微笑:“好孩子,你自己吃。”


    柒柒便把兩粒藥丸塞進嘴裏,笑眯眯嚼著吃了,隨後端起那碗燕窩舀了一口放進嘴裏,笑著誇讚:“皇後娘娘好手藝。”


    眼看著柒柒把那一碗燕窩吃得幹幹淨淨,皇後和她身邊的紫衣宮女都鬆了一口氣。


    孔皇後把自己那碗燕窩吃完,放下碗,靜靜觀察著柒柒。


    柒柒起身,笑著道:“皇後娘娘,民女還得去找太子殿下,就先告退了。”


    不管這孔皇後想幹什麽,總歸沒好事,燕窩吃完,也給了皇後麵子,她還是早早離開為好。


    見柒柒站得穩穩當當,孔皇後和她身邊的紫衣宮女不禁目露詫異,二人對視一眼,紫衣宮女上前忍不住詢問:“鳳家小娘子,你的頭不暈嗎?”


    柒柒一臉無辜:“為何要暈,我好好的呀。”


    孔皇後和紫衣宮女都想到柒柒剛剛吃的那兩粒消食丸,猜到怕是那藥丸的原因,才使得那迷藥沒了作用,但她們先前並沒有認真調查過柒柒,並不知道她會醫,隻當她瞎貓碰著死耗子,湊巧而已。


    紫衣宮女看向孔皇後,用眼神詢問她接下來如何,孔皇後臉色一冷,使了個眼神。


    紫衣宮女立馬招呼一旁站著的幾名宮女一擁而上,架著柒柒就往偏殿的暖閣走:“鳳家小娘子,你頭暈,奴婢扶您去歇一會兒。”


    幾個宮女顯然經常幹綁人這事,幾人齊齊動手,柒柒竟一時掙脫不得,直接被她們架起來走了。


    柒柒心中大駭,高聲冷斥:“皇後娘娘,您這是要做什麽,你想過你這麽做,太子殿下知道的後果嗎?”


    孔皇後也不裝了,冷笑一聲:“本宮就盼著他知道呢。”


    柒柒一愣,難道大費周章把她宣進宮來,是為給太子殿下挖坑?


    奇了怪了,孔皇後不是死活不願和太子殿下姐弟二人撕破臉麵的嘛。


    突然來這一出,這是抽哪門子的風?


    她不想要表麵的和平了?


    還不待柒柒想明白,就被人推進了偏殿的暖閣,門在外頭拿東西堵上了。


    柒柒用力撞了兩下,沒撞開,一轉身,就見暖閣的榻上正歪著一個男人。


    那男人二十多歲,樣貌不算差,可衣衫不整,一臉猥|瑣,眼神下|流地在柒柒身上上下打量,那惡心的樣子,讓柒柒想到了田邊見到的癩蛤蟆,讓人作嘔。


    他麵上泛著不正常的紅,但室內沒有酒氣,想必是吃了什麽藥。


    柒柒明白了,這孔皇後是想毀她清白。


    如果成了的話,那麽太子哥哥一定會發瘋,說不定會殺人。


    難道這就是孔皇後的目的?


    逼得太子哥哥在皇後的中宮殺人,回頭再順勢按個別的罪名,好以此惹得陛下震怒,借此廢儲?


    柒柒來不及想明白,那男人就起身撲了過來:“小娘子快來,哥哥定然好生伺候你。”


    “找死。”柒柒眼神淩厲,麵色緊繃,在那男人的手搭在她肩上的那一刻,她一抓,一扭,再一扯,哢一聲,那男子的手就脫了臼。


    男子淒厲慘叫一聲,柒柒上前又捏著他下巴,使著巧勁用力往下一扳,男人的下巴就掉了,啊啊啊地幹嚎,話都說不清楚。


    門外傳來焦急地詢問聲:“孔郎君,您怎麽了?”


    柒柒冷笑。原來是孔家的。


    難怪覺得這男的有些麵熟,細細一想,可不就和外頭的孔皇後有些像嘛。


    柒柒的動作太過迅速,男子一不留神才著了她的道,再反應遲鈍,好歹也是有些武藝在身,等反應過來這小娘子壓根就不像表麵看上去的那麽柔弱,強忍著鑽心的疼痛,伸出另外一隻手想抓柒柒。


    柒柒矮身一躲,扯著他伸出來的那隻手,往肩上一背,又是哢一聲,給他把整條胳膊卸掉了。


    趁他疼得無法動彈的機會,柒柒繞到他身後,在他膝蓋窩上哐哐踹了兩腳,男子撲倒在地,壓到斷手斷下巴,又是嗚嗚一頓嚎。


    “哥哥說,麵對敵人,下手要狠,絕對不能給他還手的機會。”


    柒柒小聲念叨著,蹲下去又把他兩條腿從膝蓋處卸了下來,確保他不能再起身。


    外頭的人聽見裏麵動靜不對,已經在挪擋著門的家具。


    想到外頭那些力氣奇大的宮女,還有院門口那些持刀護衛,柒柒神經緊繃,如臨大敵,迅速從腰間荷包裏掏出一包藥粉來,躲到門口,嚴陣以待。


    很快,偏殿的門被打開,方才那群宮女湧了進來,見到癱在地上的男人,驚聲尖叫:“孔郎君您怎麽了?”


    “快抓住她,是她弄的。”一個宮女發現躲在門邊的柒柒,撲了過來。


    柒柒抬手一揚,白色藥粉滿天飛撒,那些宮女猝不及防吸進去一口,突然猛地狂打噴嚏,一個接著一個,打起來沒完沒了,宮女們打得彎了腰,無力再管柒柒。


    柒柒暗自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先前吃迷藥的解藥,順便吃了一顆解藥,不然這會兒怕是也要跟著噴嚏連連。


    她趁機閃身出門,到了外麵,正對上腳步匆匆往過走的孔皇後和紫衣宮女。


    透過打開的門,二人瞧見趴在地上哀哀喊叫的男子,又瞧見裏頭宮女鬧哄哄一團,而柒柒則完好無損地站在那,二人齊齊變了臉色。


    孔皇後見柒柒又在荷包裏掏東西,她快速後退,“給本宮抓住她。”


    紫衣宮女已經意識到她們大大低估了柒柒,也不敢赤手空拳上來,而是快速從一旁抄起一個花瓶就朝柒柒揮過來。


    柒柒揚手,又是一包粉末。


    紫衣宮女噴嚏震天,手裏的花瓶沒拿住直接掉落在地,摔碎了。


    孔皇後已經退出去好遠,但仍舊不可避免地吸入了藥粉,幾個噴嚏打出去,捂著肚子坐在地上,臉色煞白,聲音虛弱:“來人……阿嚏……”


    見孔皇後捂著肚子一臉痛苦,柒柒三兩步跑過去,將她扶到榻上坐了,在她手腕上一搭,把起脈來。


    她隻想自保,隻想逃脫,沒想真的傷人,尤其是不能傷到皇後。


    她一個平頭百姓,若當真傷了皇後,那就是死罪。


    太子哥哥回頭定然會想辦法幫她開脫,可那樣,他就掉進孔皇後挖的坑裏了。


    她不能授人以柄,不能連累他。


    所以,這個孔皇後絕對不能有事,絕對不能在她手裏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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