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有淺淺的呼吸聲。


    20秒——


    謝觀棋安撫:“你別著急,我等你,一直等你。”


    秋露低低地嗯了聲,他又道:“別哭。”


    “我沒哭。”她無法抑製低下頭,臉頰熱意流淌,一張紙巾遞到眼前,她接過,朝司機微微頷首。


    10秒——


    “我都聽見抽鼻子的聲音了。”他含笑著說,“遲到就遲到了,我又不怪你。”


    “閉嘴。”她懟完,又心慌地要求,“不,你說話,別閉嘴。”


    謝觀棋仍在笑:“馬上就可以見到我家的小豬了,放養幾天,不知道是胖了還是瘦了?待會兒我得好好看看。”


    5秒——


    “謝觀棋。”


    “嗯?”


    “我也愛你。”


    她低頭,眼淚滾落:“謝觀棋,我愛你。”


    1秒——


    “我聽到了。”他說。


    “小傻子。”他又笑。


    手機徹底黑屏,燈火在這一瞬流動,她淚流滿麵抬起頭。


    窗外,是那個熟悉的世界,喧囂在外,寂靜在內。


    ***


    宋傑望見揮手的妻子,拍了下身旁人的肩膀說:“我老婆來了,‘遲到王’的寶座就留給你老婆吧。”


    謝觀棋撳滅手機,宋傑笑:“回去好好休息,這個周末我保證不找你。”


    “希望如此。”


    “你要這麽說,我又想找你了。”收到某道目光,宋傑笑完又歎,聲低下來,“觀棋,這次……多虧了你。”


    謝觀棋回視他:“靠你,靠大家,不止是我。”


    “行了,你慢慢拿著鮮花等美人吧。”宋傑輕鬆呼口氣,瞥一眼後揶揄,“還真沒見過哪個等接的人給接機人送花的。”


    妻子挽過宋傑手臂,好奇道:“那個帥哥就是你的副總監啊,這麽年輕?”


    “是啊,年輕有為,這次如果沒有他,我真的要被總部那群老虎吞了。”


    宋傑下意識回頭,就見人群中格外顯眼的那道黑色身影立在原地不動,此刻微微垂首,不知在想什麽出神。


    這些天頭皮發麻,呼吸緊繃的一幕幕飄過腦海,回憶一次心墜一分,墜到深處才發現,還有一艘隱形的大船沉在水底,托著他緩緩上岸。


    “發生什麽事了?”妻子隱隱擔憂。


    ……


    總部領導將文件夾一推,攤手:“目前投入到短劇項目的成本太高,已經超過了最初的預算,現在一部也沒上線,單靠淘客和私域根本撐不住,一旦出現問題,這條線全線崩塌,風險太高,還不如之前的小說項目。”


    宋傑道:“小說項目最大的問題在於文案導粉的局限,從故事號導入小說號的轉化率最高隻有10%,普遍在5%-8%之間,留存率也很低,我們矩陣號圈住的粉絲,年齡集中在26-45歲,大多適應看婚姻兩性短篇題材,轉成看個性化長篇需要時間。”


    “如果轉化粉絲是你們該考慮的,現在暫且先不說這個廢掉的小說項目。”總部領導目光一晃,沉聲道,“我聽說這次簽的劇本工作室和副總監有點關係?”


    宋傑開口:“這個方案……”


    “謝副總監。”總部領導微微抬手。


    謝觀棋輕抬眼,看著他說:“我們矩陣號的粉絲粘性較差,小說項目測試過後明顯傷粉。去年從饒海分公司遷過來的熱點號轉型成故事號,受限強標內容,數據起伏大不穩定。百萬文字大號靠接廣告運營,大環境經濟狀況不佳,中小型廣告公司倒閉,接不到廣告已經是事實。文字內容是我們的根基,號要保住,其他渠道也要開通。”


    “至於劇本工作室。”他稍頓。


    封閉環境寂靜且壓抑,任何一點動靜都會成為焦慮的證據。


    宋傑壓著眉心望過去,這個年輕人永遠是波瀾不驚如止水的模樣,他的心裏究竟藏著什麽?


    “關於付費短劇項目的會議,我們一共開過16次,5次線上,11次線下,每次都有視頻和文字記錄,方案擇優錄取,沒有任何內情。”謝觀棋平靜陳述,“創匯工作室是我們選出最匹配的合作方,他們的成績有目共睹,這個項目,不僅能做,還能做好。”


    總部領導一笑:“你很有自信啊。”


    謝觀棋直視他:“我有一條新的資方線。”


    ……


    “喂!”妻子擰他手臂,“想什麽呢?”


    宋傑吃痛回神,歎道:“有時候我在想,究竟得感謝他,還是感謝他的老婆。”


    身旁的女人直接擋在麵前。


    “把話說清楚,你感謝人家老婆幹嘛?”


    “哎,不是那個意思,行了行了回家再說,今晚吃啥?”


    “還想著吃?不交代清楚,你喝西北風吧!”


    “等我回去,一五一十把這些天的事稟報老婆大人。丫頭怎麽樣?我不在這幾天,她睡得好不好?”


    身旁有人匆匆跑過,她漫不經心瞟了眼,看著丈夫目光轉柔:“出來前還哭呢,說要來接爸爸,你女兒一坐車就吐,今天又堵車,還好沒帶她來。”


    ……


    謝觀棋按亮屏幕,屏保裏的女孩白裙長發站在夕陽下回頭,彎彎的月牙眼望向他。他靜靜凝視幾秒,目光微偏落在右臂衣袖上。


    袖口繞著一個黑色發圈,中間有一隻銀色小蝴蝶,已經記不清何時被她套上,衣服是,人也是。他食指一勾,發圈從袖口滑到手腕,指腹輕輕摩挲。


    “謝觀棋!”


    似夢似醒的聲音,穿過四麵八方的雜音而來。


    他手指頓住,隔了一秒轉過身,不用聽音尋人,大腦已經自動勾勒她的音容相貌,直到思念過千百遍的影像,和穿流的灰白人海裏、一抹淡紫色緩緩重合。


    倘若見過他手裏紫色的花,便會知道他在等的人是她。隻有她。


    秋露攥著手裏的花枝,癡癡望著那抹黑色朝她靠近,同樣的紫色,他兩枝,她一枝,最後都會回到家裏的玻璃花瓶裏。


    這段由他縮短的距離到達最後一步時,她撲進他懷裏。


    誰也沒說話,抱著抱著,眼淚上湧。


    “你手裏的花是給我的嗎?”她哽咽道。


    “當然。”他低聲回。


    “為什麽是兩枝?”


    “好事成雙。”


    秋露轉過臉埋他胸口,閉眼時淚水滑下。他輕聲說:“這麽巧,你送的也是鬱金香。”


    永恒的愛。


    “嗯,紫色的,唯一一枝。”她抱緊他,“隻要你。”


    你是唯一。


    謝觀棋捧起她浸滿淚的臉,深深看著,慢慢笑著:“走了幾天就哭成這樣,以後怎麽辦?”


    秋露任由他拭淚,目光尋找:“小兔呢?”


    他的手伸進上衣口袋,揪住一對長耳拿出來。


    她掌心朝上捧著,接住小兔。


    “你怎麽不掛在包上?”


    “你不是想讓我把你揣進口袋裏嗎?”


    秋露怔怔,說:“你怎麽知道……”


    謝觀棋無聲地笑,雙手托起她的臉,側頭壓下一個吻。


    濕熱的氣息從唇滑過臉頰,覆上未幹的淚痕,她的心跳蓋過嘈雜的人聲,一路上臉被寒風凍著,淚滑落異常滾燙,卻遠不及此刻他唇瓣的溫度,燒得渾身一抖,宛如遊園驚夢。


    謝觀棋克製熱意,吮吻幾秒便從她唇上撤離,凝注她目光迷離的樣子,臉頰貼她低聲說:“這幾天,我帶著小兔逛京都,一起拍了一些照片,回去給你看。”


    他彎腰撿起跌落地上的花,抬眸時發現她正嘟唇,羨慕地瞪著手心的兔子,不免又笑。


    “好了,回家吧。”無論是花還是她,都被他牽握在手裏。


    “我終於等到你回來了。”小兔落她口袋裏,露出一隻耳朵,秋露扒著謝觀棋手臂,一個勁往他身上貼,“這段時間發生了好多事。”


    “我知道。”他承著她又擠又壓的力,笑著回應。


    “你怎麽什麽都知道?”她嘀咕,不滿地頂嘴,“你才不知道。”


    “餓不餓?今晚想吃什麽?”安撫小豬,要先喂飽她的肚子。


    “餓,想吃北京烤鴨。”小兔隻能和他拍照,她不僅能親他抱他,還能睡他。


    “那就在外麵吃,吃飽了,你再告訴我最近的事。”


    “好。”


    “一個晚上講不完,就兩個晚上。”


    “嗯!我要在暖暖的被窩裏講。”


    謝觀棋聞言一笑:“你要進被窩,今晚大概也不用講了。”


    ……


    花香時隱時現,在他手裏。這次不是玉蘭花,是鬱金香。屋外仍是天寒地凍的冬天,春天還有些遙遠。


    但是他,已經回到她身邊了。


    作者有話說:


    小夫妻終於見麵了,不容易哈哈


    今晚他們會很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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