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翌日近背昏的時侯,武田回到了多摩的隱藏所,給雪子喝了點飲料、吃了點食物以後。就駕車駛入了高井戶住宅區裏。


    在這個位於井頭線線路南側的住宅區裏,到處貼滿了反對成立五味製作工廠的大幅標語。它的附近地區,已經成了那個工廠的預定基地。


    位於住宅區最盡頭處的、剝露著紅土的廣場上,有許多小孩,正在玩爆炸火藥的遊戲。火藥爆炸時的聲音,活象槍聲。


    與此相反,位於住宅區中央部位的小巧而整潔的兒童遊園場裏,卻隻有二、三個幼兒,在玩沙子遊戲。


    武田雖然低速駕駛著布魯巴特3s車子,腦子裏,卻時刻做著一有敵情就立即加速逃路的準備。


    武田不知道敵人是不是已經在這裏埋伏好了。他直線穿過住宅區中部以後,又駕車沿著它的外圍,兜了一圈。然後,才第二次駛入了住宅區裏。


    武田在一座麵臨兒童遊園場的鋼筋水泥大樓前,停下了車子。


    武田關掉引擎,把車鑰擰到車上的方向變速裝置的位置上,在樓前辟作停車場的地方,停下了車子。


    武田拔出車鑰,從車上跳了下來。車門沒有上鎖。


    武田打開車尾行李箱,用左手抱住了裝有m1來福槍及其子彈帶等物的睡袋。


    大樓裏,有好幾個出入口。沒有走廊。每層的各個房間麵前,都分別裝有樓梯,直上直下。因此,這裏的居民們,都是獨來獨往、互不交流的。


    武田登上了二樓。麵前是一個寫有二〇三號字樣的房間。武田敲了下門。為了不被屋內的人,從窗戶中看見,馬上就躲到了門邊。


    “哪一位?”屋內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掛號信。”武田裝出一種事務性的口氣,說道。


    “誰來的呢?”女人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打開了房門。當她抬頭看到武田時,不由得低聲驚叫了一聲,急忙想把門推上。


    但是,武田為了不讓她關住門,早已搶在她前麵,左腳踏進了門內,武田用右手推開了房門。


    女人年約二十七、八歲。就在他剛想開口呼叫的當兒,武田動手了,女人倒在地板上。


    武田反手推上房門,脫下鞋子走進室內,調査了一下室內的房間,這是一個一間一廳的套房。書架上並排地放著許多銀行報紙。由此看來,她的丈夫,大概是個銀行職員。


    廚房裏正作著晚餐的準備。正在鍋裏煎的魚,這時開始發出焦味來,武田關上了煤氣。


    這家人似乎沒有孩子。武田把女人拖到了一個從廚房房門方向看不見的角落,然後,從臥室裏,拿了二條腰條,把她縛了起來。又用繩子把她的被縛著的雙手和雙腳連了起來。武田最後用毛巾堵住了她的嘴。


    臥室裏有雙重窗簾。隻要把內側的窗簾,拉開一條細縫,就能看到外側的鑲花邊窗簾和法國窗。從窗外的陽上,則能俯視到下方的兒童遊樂場。


    武田拉上窗簾,從腋下的槍套裏,拔出了裝有消音器的s·w連發式手槍,打開了置於起居室與廚房連接處的電視機。


    武田把電視機的音量開得很大。這樣一來,即使女人大聲地叫喊起來,外人也聽不見了。


    女人的臉蛋長得很平常,身體稍微有點發胖。這時,地似乎有點詼複了知覺,開始掙紮起來。


    武田坐到餐桌旁的椅子上,等待著她清醒過來。由於武田出手不重,女人沒一刻就睜開了眼睛。她的睫孔裏充滿了懼意。


    “你能看見它的吧?這可不是玩具。如果你不想死的話,就給我老實一點!”武田晃了晃手中的手槍,說道。


    “……”女人被堵住了嘴,隻得動動下巴,點了點頭。


    “隻要你不吵不鬧的話,我就不會讓你吃苦的。我隻不過想借用一下這個房間。因為一點小小的原因。假如我把堵在


    你嘴裏的東西,拿掉了,你能答應我,不大聲地吵鬧嗎?”武田平靜地問道。女人又點了點頭。


    武田於是把她口中的堵嘴物取了出來。女人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了。


    “叫什麽名字?”


    “安子……橫田安子……”女人呻吟著說道。


    “你丈夫什麽時侯回來?”


    “請別難為我丈夫!”


    “我知道,快回答我的問題吧。”


    “……”


    “我說這話,說不定對你是種侮辱,但說句老實話,我對你的身體是沒有一絲欲念的。因為我的頭腦中,其它的事情巳經裝得夠多的啦。”


    “六點半……。如果沒什麽變故的話,肯定六點半回家。”安子喃喃地說道。


    “好,我知道了。你再沉默一會兒吧。”武田說完,又把她的嘴堵住了。然後,把電燈換成了一隻微型燈泡。外麵的天色已經黑了。


    武田移到臥室裏,摸著黑拉開了窗簾。武田坐到床上,俯視著兒童遊樂場。


    孩子們已經回家了,昏暗的路燈光,灑在滑梯及玩具攀登架上。


    兒童遊樂場對麵的大樓前,停著一輛私人用車。車內依稀有個人影在晃動,卻似乎不想從車上下來。武田再凝神一看,發現建於通往遊樂場左例的住宅群裏的、寬約八米左右的道路的左側的熄著燈的管理辦公室裏,也有人的聲息。


    武田等待著。不一刻。幾個象是剛下班回來的男女,走了過來。隨即,二〇三室房門上,就傳來了敲門聲。還夾雜著一個男人的叫門聲。


    “我回來了。……是我回來了呀。”


    武田轉移到了廚房間裏。


    “安子,你到哪兒去了?”人隨聲到。男人打開了房門,邊叫著妻子的名字,邊打開了廚房間的房門。


    這是一個戴著眼鏡、年約三十的瘦長的男子。武田用手槍抵住了他的眉間,微笑著說道:


    “啊,你回來了。”


    “誰?你、你是誰?”橫田不由得一下子呆住了。


    “我不是強盜。也不是因為打你夫人的主意而來的。趴到地扳上去吧!如果你不想讓自己殘廢的話。”


    武田從睡袋裏,取出備用繩子、割了一段,綁住了橫田的身體。然後,仍用毛巾堵住了他的嘴。


    武田提著睡袋,又回到了臥室裏。他再次探首看了一眼窗下的情景。


    這時,又有五、六個居民,開著車子下班回來了。他們把車子停在那些早已停在對樓麵前的車子旁邊,指著那些車的車窗,怒喊著什麽。


    大概那兒是他們的專用停車場,不許任何外人停車,所以,他們在趕那些車子走吧。在已經停著的車列中,有五、六輛車子裏躺著人。那些人從車中直起身子,發動馬達,慢慢地開動了車子。


    二


    武田咧開嘴唇,笑了一下,倉田的部下還是已經埋伏好了。躲在住宅區管理辦公室內的家夥們,大概也是他們的同夥了。


    這時,窗下突然傳來了一陣汽車喇叭聲,大概是這幢樓裏的居民的車子,因為武田的車子,占了它的地盤,所以在催促武田移動車子吧。但武田沒有理踩他。


    喇機聲斷斷續續地響了好長時間以後,隻見二、三個男人,合力把武田那輛車門和方向轉換裝置都沒上鎖的車子,推到了左側的寬闊的路麵上,那條路的路旁,插有“嚴禁停車”的招牌。


    那幾輛被對樓居民們趕出來的車子,停到住宅區盡頭的廣場上去了,武田看到從那些車上下來的男入們,再利用暗影的遮護,跑到了管理辦公室的後側。


    武田從睡袋裏取出mi來福槍,槍口瞄準了一百五十米開外處的管理辦公室。三條子彈帶圍到了腰上。


    時間在緩緩地住前流逝。武田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法國窗,臥著身體爬到了陽台上。寒氣直往身上鑽,


    十一點四十五分鍾時,一輛曼塞迪斯·奔馳牌三○○型車,滑進了住宅區內。


    司機把車子停到了兒童公園旁邊的道路上。下車時,與車門連動的車內燈,亮了幾秒鍾,一個男人的身姿,淸晰地浮現在武田的眼前。


    這是一個生著一副雕般精悍的臉膛的男人。臉孔很瘦削,身體卻顯得不成比例的粗大。大概是穿有防彈背心的緣故吧。


    他無疑就是倉田了。他的褲子也顯得出奇的粗大,大概也是由於穿著防彈服的緣故。


    倉田走到武田指定的滑梯前麵,停下了腳步,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夜光表。


    武田悄悄地臥著身體,從陽台上爬了回來。他從睡袋裏,拿出那條繩子,又爬到了陽台上。


    武田把繩子盤成圏,掛在了脖子上。接著,從腰同的一條子彈帶裏,取出五個裝有八發子彈的彈夾,放到了陽台上。


    位於遊樂場右側的滑梯和位於遊樂場左側的管理辦公室,與武田現在所處的陽台,相間距離大致相同。


    武田首先用來福槍,瞄準了倉田右腳的鞋子。倉田決不可能連穿著的鞋子,都是鋼鐵製的。所切,來福槍的三〇——〇六子彈,絕不會受到阻礙。


    假如倉田身上穿的是能擋住來福槍彈的強力防彈服,那隻要瞄準他的胸口,打上一槍,衝擊波也足以把他震昏。然而,現在幾乎所有的防彈服,雖然能擋住彈速慢、衝擊力弱的小型手槍子彈,卻擋不住比手槍彈衝擊力成倍增強的強力來福槍彈。所以,碰到這種場合,將會當場致倉田於死地,他也將永遠不能開口了。


    那麽,打他的大腿或小腿吧,武田又擔心他的防彈服,真的擋住了來福槍彈,致使他逃之夭夭,從今以後將無從阻擊。


    所以,武田選定了倉田右腳的鞋尖,扣動了扳機。


    一片橙黃色的火花,從mi來福槍的槍口裏,迸發出來。槍聲震動了整幢大樓。


    倉田的右腳背被打碎了。身體“咕咚”一聲,栽倒在地上,口中痛苦地大叫著,滿地打著滾。


    武田這時飛快地轉過槍口,對準了管理辦公室。


    由於管理辦公室裏掛著窗簾,所以,武田不知道室內的情形。但是,他看得清那座建築物的三麵,都裝著玻璃。


    武田握著mi來福槍,象機槍一樣,快速地掃射起來。打空了的彈夾,從槍膛內跳了出來。武田馬上換上新的彈夾,又連珠炮似地掃射起來。辦公室裏的窗玻璃,被打得滿天紛飛。


    辦公室裏,也有十幾發手槍彈和卡賓槍彈,反打過來。但是,都遠遠地偏離了目標,根本沒打中武田。那些子彈,全都打到混凝土牆壁和大樓的其它房間的窗子上了。


    但是,就在這時,挾持著遊樂場的對樓的二、三個窗口裏;也突然有五、六支槍,開起火來了。開槍者似乎顯得極為冷靜,子彈幾乎差一點就要打中武田了。


    這時,管理辦公室方向,槍聲一度中斷下來了。武田掉轉槍口,對著新的敵人掃射起來。等到放在陽台上的彈夾,全部被打空了的時侯,對樓裏的槍聲,也在同一個時間沉默了。


    倉田芋蟲似地爬行著。


    武田這時把繩子的一端,係到了陽台的鐵欄上。他把m1來福槍吊到脖子上,把繩子從肩頭繞到屁股上,沿著繩子,往地麵滑去。


    幾乎與此同時,從二〇三室的房門方向,也傳來了有人開槍打鎖頭的槍聲。


    但是,這時,武田巳經滑到地麵上了。他故意彎彎曲曲地朝倉田身邊跑去。來福槍早已從脖子上摘下來,握到了右手中。


    倉田在武田跑到離他二十米遠處時,注意到了武田,他忙不迭地伸出右手,掏出了手槍。


    武田一邊奔跑著,一邊把來福槍抵住腰間,成脅性地開了幾槍。倉田身體周圍的地麵上,揚起了一片塵煙。


    倉田扔下手槍,雙手抱住了腦袋。他盡管詭計多端,在直接的暴力麵前,卻顯得十分的怯弱。


    武田跑到倉田身邊,一腳踢飛了倉田握在手上的手搶,然後,舉起來福愴,一槍柄把他砸昏過去了。


    武田把昏厥不醒的倉田的身體,扛到了頭頂。倉田的身體很徑。倉田的大衣內,穿著防彈服。武田用手一摸,就知道了這一點。


    倉田的部下們,這時巳經衝開了二〇三室的房門,跑到了陽台上。他們舉著手槍,腦準了武田,但是又怕槍彈誤中被武田頂在頭上的倉田,所以遲遲不敢開槍。


    武田扛著昏迷不醒的倉田,向外跑去。他的身中,充滿了猛獸似的體力……。


    武田把倉田放到了布魯巴特車的助手席上,駕車往前駛去。當他到達一家位於川崎臨海工業地帶的舊公寓裏時,巳


    是二小時以後了。


    這一帶,由於煙塵公害太過嚴重,所以,幾乎沒有一個居民。附近的公寓,全都空空如也。


    那家舊公寓,是武田上次從鐮倉回來的路上,發現的。


    武田把倉田扛到了積滿煤渣的二樓上。亞硫酸氣體,發出一種類似腐爛了的煮雞蛋似的臭味,紮痛了武田的眼晴,直嗆武田的嗓子。


    武田把倉田放到塔塔米上,搜了一下他的大衣口袋。倉田的腦袋上,盡是腫皰。這是武田為了不讓他清醒過來,在車中砸的。


    武田奪下了他的裝有十幾萬元紙幣的錢包,剝下了他的大衣和粗大的褲子。倉田果然穿著很厚的防彈服。褲子裏麵直到腳腕,也穿著防彈褲。


    街燈淡淡的光線,從窗外漏進屋來。所以,沒有使用手電筒的必要。


    武田往倉田的背脊上,踢了一腳。倉田大聲地呻吟著,身體微微地轉動起來。


    武田按亮打火機,往倉田的左耳上,炙了一下。


    倉田從昏迷中醒了過來,他剛想開口大叫,不想武田的鞋尖,已伸進了他的口中。倉田隻得咽下了叫聲。


    武田把鞋尖從倉田的口中拔出來,說道:


    “我就是你跟蹤追擊的武田呀!能與你麵對麵談話,你滿足了吧?”


    “野獸!還我女兒!”倉田呻吟著說道。


    “你盡管被人們稱作冷酷無情,對女兒卻還似乎十分疼愛嘛。”


    “你沒有對我女兒施加暴力吧?真的那樣的話,我就殺了你!”倉田睜著發狂似的眼睛,呻吟起來。


    “你想怎麽樣殺我呢?用不著擔心,她可是重要的人質呀。我至今還沒親撫過她啊。”為了不讓倉田因絕望而變得自暴自棄,武田撒了個謊。


    “真的嗎?”


    “啊。”


    “你把我誘騙出來的目的何在?”


    “因為我想從你這兒知道點東西。可你總是龜縮著不敢露麵,給了我不少麻煩。”


    “……”


    “隻要你把我要知道的東西告訴我,我就把你女兒還給你。還保證你的生命安全。”武田說道。


    “撒謊!”


    “你的女兒,將近有一天沒喝水吃東西了。如果我不早點回去,給她喝點什麽的話,她會渴死的!”武田說道。臉上浮現出一片冷冰冰的笑意來。


    “你想問什麽?”倉田合上了眼簾。


    “首先,那個與庫林格私通的東和公司的董事,叫什麽名字?”


    “……”


    “當然不隻有一人。我的手可是能把你的女兒的臉,弄成岩石一般,把她的身體弄得殘缺不全的!”武田鹹脅倉田道。


    “別這樣!……被庫林格收買的東和董事,共有五人。主要是掌握實權的常務北山和佐竹。其次是董事會董事布施,秋山和關。庫林格巳與他們約定,一旦奪取了東和汽車公司以後,北山和佐竹,將提升為副社長,布施、秋山和關也將升到常務的職位。”


    “約定?別是張空頭支票吧。”


    “這我就不知道了。”


    “好。我再問你,那個作戰計劃——即攪亂東和公司的電子計算機係統的作戰計劃,將在何時實行?”武田又問道。


    但就在這時,窗玻璃上映出了火焰的紅光。武田站起身來,發現大街對麵的那座木結構公寓裏,火勢正旺。


    武田打開了窗子,又發現周圍左右的空公寓裏,也有火舌竄出尾來。


    倉田看著霎時種變得驚疑不定的武田,突然聲音幹啞地笑了起來。但是,由於出血過多,身體虛弱,他的笑聲,馬上就變成了喘息聲……。


    “有什麽好笑的?”被火光映紅了臉膛的武田,對著倉田怒吼了一聲。


    三


    “你難道真的相信,我是倉田榮作?”被武田認為是倉田的男人,歪著嘴唇說道。


    “你說什麽?”武田不由得呻吟了一聲。


    “我不是倉田。是倉田的替身。隻因為跟他貌似,我就以金錢為條件,接受了這一危險的工作。總以為身上穿了防彈服,就可以萬事大吉,想不到腳背上還是吃了一彈。”


    “那你又是誰呢?”


    “誰都可以的吧。除了一千萬元現金以外,我還領了三億元的生命保險金。本來就沒想過活著回去嘛。而且,即使現在不死,一年、兩年後,癌症也會奪去我的生命的。我剛才講的東和的董事名字,都是信口胡編的。”


    “畜生——”


    “你即使想把我當作人質,冒險逃跑,這也是行不通的。倉田不是軟心腸的人!他才不會惋惜我的死呐。”男人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自嘲的笑容。


    “那為什麽,當我在高井戶住宅區裏,把你當作擋箭牌的時候,倉田的部下不敢向我開槍?”武田氣得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剛才的事情,我已記不淸楚了。但倉田沒有對部下說過,我是他的替身。所以,他們汄為我是真的倉田了。倉田巳從你至今為止的作為中,看出了你的為人。所以,為了防止他的部下,因經不住你的拷打,而說出我是他的替身,所以,他連部下都瞞著沒說。”男人說道。


    這時,那些散布在他們兩人所處的公寓四側的其他公寓,都陷入了熊熊的火焰之中。烈焰還發出一種狂風似的聲音來。在這種可伯的聲音中,還夾雜著高音喇叭的呼叫聲:


    “滾出來!武田。……隻要你扔下武器,老老實實地出來,我們就不開槍。”


    “那個聲音是不是真的倉田發出來的?”武田向那男人問道。男人搖了搖頭。


    武田從肩頭取下m1來福槍,穿上了那男人的防彈服。接著,把那男人打死了。武田霎時就被包圍在四麵洶湧而來的熱浪之中了,身上滴滿了汗珠。


    武田提著mi來福槍,漫無目的地開著槍,奔下了樓梯。走廊上毫無人影。通過位於一樓內側的走廊上的窗口,看得見小街對麵,那一排被火焰包圍著的公寓。


    武田在走廊上拐了個彎,奔到公寓大門邊,一腳踹開了大門。


    停在門口的布魯巴特車,也在熊熊地燃燒著。大街對麵的一整排公寓,正沉浸在一片火海之中。那兩個新築於大街兩側的街壘前,也熊熊地燃燒著。


    不言而喻,武田被關在火焰之中了。由於火焰燃燒時,要吸收氧氣,又使得武田的呼吸越來越艱難了。如此下去,勢必要被火燒死!


    武田對準那座位於大街左側的燃燒著的街壘,把mi來福槍,抵在腰間,亂打了幾槍,向外逃去。頭發和睫毛,都被熱氣烤得縮成了一團。


    但是,就在這時,埋伏在武田背後右側處的那個熊熊燃燒著的街壘後麵的人,一起開槍了。五、六支來福槍,一齊吐出了火舌。


    武田的背上受到了強烈的衝擊。肺腑中的空氣都被震了出來。武田往前撲倒在地上。


    又一陣槍聲響起來了,武田的背上、腰間,又受到了強烈的震蕩。武田翻了個身,失去了知覺。


    由於他身上穿著奪來的防彈服,所以倒在地上的武田,看上去顯得特別雍腫。這時,好幾個穿著防火服、戴著坊火麵具的男人,從燃燒著的街壘後麵,走了出來,往倒在地上的武田身邊走了過來……。


    武田從惡夢中驚醒過來了。他夢見自己被綁在柱子上,受著火刑的煎熬。武田想睜開眼睛來,卻睜不開。


    這時,一大盆水澆在武田身上。武田的神誌清醒過來了。下腹部吃了一鞭子,他輕聲地哀叫了一聲。


    武田硬地睜開了眼睛。看見一個相貌極似那個剛才被殺的倉田的替身的男人!雕形臉上充滿了殘忍的表情,正俯視著自己。


    他大概就是真的倉田了!武田全身剝露著,仰麵躺在水泥地上。四肢叉得大大的,手腕和腳腕,被繩子分別綁在埋於地麵上的四根鐵拄上。


    倉田旁邊,還站著兩個白人和一個日籍夏威夷人。其中的一人,伸出腳,往武田腰上踢了一腳。痛苦迫得武田幾欲嘔吐。但是,他的臉上還是掛著無畏的笑容。


    “我總算沒有死去。那套防彈服可真了不起。”武田顧自說著話。冷水澆得他的嘴唇,慢慢地幹裂開來了,還火辣辣地痛得難受,似乎被火燒傷了似的。


    “你終於落網了。我們確實被你攪得很難堪,但你終歸失敗了。”倉田這時開口說道。


    “是嗎?趁我還沒忘記,我還是先把那件事告訴你吧。假如我死了,你女兒雪子也得因為饑渴而死。現在差不多正是她渴得發慌的時侯。”武田說道。


    “雖說雪子在你手裏,但這決不會成為解脫你的理由!我對雪子已經完全死了心啦!”倉田說道。但是,武田還是發現他的眼中,霎時間裏掠過了一絲優慮的影子。


    “是嗎?那你準備怎麽打發我呢?想把我折磨致死嗎?”武田的語氣,還是很平靜。


    倉田這時突然使足全力,一皮鞭抽在武田的肩頭上,抽得武田皮開肉綻,鮮血飛濺。劇痛直刺到武田的心靈深處。


    武田不堪痛苦,不由得呻吟了一聲。


    “快,快說!你的隱藏處在哪兒?”倉田大叫道。


    “這怎麽能說呢?你為什麽要問我這個?是因為你女兒被關在裏麵嗎?”武田盡管全身劇痛不堪,臉上還硬是露出無所畏懼的笑容來。


    “住嘴!”倉田又一次舉起了鞭子。


    “請息怒——”一位年老的白人,這時用英語說了一句。


    “倘若如此打將下去,會使他對疼痛感覺遲鈍的。”


    “我明白了。”倉田放下鞭子,輕輕低了下頭。那白人似乎是cia的人。


    “拷問一行,我們比你們精通。就把這一任務交給我們吧,怎麽樣?”那個戴著眼鏡、長相醜陋的日籍夏威夷人,開口說道。


    “那麽,我就袖手旁觀啦。能看到這家夥痛苦難受的樣子,心裏多少也能暢快一點。”倉田把鞭子交到日籍夏成夷人的手裏,坐到窗邊的凳子上,點燃了一根香煙。


    “我們絕不會心慈手軟的。我們要讓你覺得你已經失去了生活的意義。”日籍夏威夷人露出滿口金牙,殘忍地笑著。他突然舉起鞭子,準確地往武田的睾丸抽去。他這一鞭,似乎故意沒使多大的力氣,但是,武田已是全身都痙攣起來了。


    武田大叫了一聲。他的心中,不僅充滿了痛苦,更充滿了恐懼。


    “感覺怎麽樣?隻要我這樣抽上五十鞭,你就成了一個廢人啦。識時務者為俊傑嘛。快把你的隱藏處說出來!”男人說完,又往武田的下身,不停地抽打起來。


    武田的全身淌滿了黃豆大的汗珠。身上的肌肉,全都劇烈地抽搐起來了。


    “如果鞭子還不足使他開口的話,就用這個燒他的眼睛,也未尚不可!”白人中的一位說完,拿起一隻油噴嘴,點上了火。


    噴嘴內噴出了一縷火舌,那白人手拿著噴嘴,往武田的臉上逼近過來。


    “我知道了。……”武田喘著祖氣,大叫了一聲。


    “住手!我說。”


    “隱藏所在哪兒?”倉田插言道。


    “但在我說出來之前,我想知道,你們是不是想等我說出來以後,把我殺了?”武田故意裝出一種比實際更怕的膽怯表情來。


    “殺你是不會的。不過,要讓你在美軍刑務所裏,終身服苦役……”


    “這兒是朝霞駐屯地、美陸軍軍事情報團總部吧?”


    “沒有回答的必要——”日箱夏威夷人厲聲說道。


    “趕快交代!你的隱藏處在那兒?”


    “山梨縣的……安寺澤前麵的山中……。”武田為了爭取時間,撒了一個謊。


    “安寺澤?在道誌川與秋山川之間嗎?這跟你的獵人小屋所在的地方,相距還不到十公裏吧。……”倉田大聲地驚叫起來。


    “是的。”


    倉田驚愕地說道:


    “你撒謊!你的藏身處,不可能在那麽遠的地方。如果是那個地方的話,你怎麽還能如此頻繁地在東京出沒呢?”


    “你說得對。”日籍夏威夷人也幫腔道。


    “你們忘了那兒還有條中央道了。從藏身處到相模湖高速公路交叉處,確實需要一小時以上的時間,但是,從相摸湖到調布,卻是眨眼間的事。”武田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說道。


    “好吧。權且相信你說的是實話吧。那確切的地點,在哪兒?”倉田催促道。


    “穿過村子後,就能發現一個立有地藏菩薩像的地方。在那兒往右拐個彎,就有一條山路——”武田一邊回想著自己獵野豬時走過的道路,一邊信口講著。他專挑那些地圖上沒有標記的險峻的山路和小溪流,誆騙著倉田一夥。


    “——從那兒往前走七十公裏左右的路,就到了秋山村。秋山村旁的山上,有一個洞窟。這就是了。洞口處蓋有羊齒樹枯葉,除了我很難發現它的所在。”


    “真的嗎?”


    “真的。”


    “那好。我馬上就去拿地圖來。是真話還是謊言,隻要一看地圖上的標記,就能馬上知道了。”日籍複威夷人說道。


    “請讓我坐起身來。這樣,我就可以邊看著地圖,更好地解說了。”武田說道。


    “你別不是撒嬌吧?”倉田歪著嘴唇,冷笑了一聲。


    約過了五分鍾以後,那個日籍夏威夷人,拿來了一份五萬分之一的大比例的山梨縣南都留郡地圖。他把它攤開在仰麵躺著的武田麵前,讓他看。


    武田眼睛盯著安寺澤附近的地方,說道,“這份地圖不行。停車的山路是標出來了。但是,往前走的山嶺卻沒有。所以,地圖上隻能知道一個大概的方位。正確的場所很難判定。”


    “大概方位在哪兒?”


    “我用嘴怎麽說明得了?”


    “用這個標在地圖上吧。”倉田往武田的嘴巴裏,塞了一枝鉛筆。武田轉動著臉孔,用咬在嘴裏的鉛筆的筆芯,隨便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圏。


    “大概在這一帶。但也不敢十分肯定。”他吐出鉛筆,嘟濃著說道。


    “我女兒沒事吧?”倉田假惺惺地裝出冷漠的樣子,問道。


    “到這個時侯為止,是沒有事的。隻是她被綁著身體,我又沒給她放上水和食物,那樣下去,她就會死的。”


    “你沒對我女兒施加暴力吧?你沒糟蹋她的身體把?”倉田的聲音,突然有點顫抖起來了。


    “啊。因為她是個重要的人質嘛。”武田撒了個謊。


    “……”


    “帶我走吧。我給你們帶路。我隻要求你們別殺了我。求你們啦!”武田故意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哀求道。


    如果能進山,那麽,即使雙手仍被綁著,隻要腳能自由行動,就一定能找到逃跑的機會的。


    男人們都到另一個房間裏去了。似乎正在協商。


    一會兒以後,隻有那個日籍夏威夷人回來了。


    “我和你在這兒留守。他們都出發找你的藏身處去了。如果你講的全是假話的話,就殺了你!”他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不撒謊。隻要我帶路,你們就會知道,我說的全是真話。”


    “別胡扯了!你肚子裏的鬼點子,我們難道會不知道嗎?”那男人坐到長凳上,叼了一根馬尼拉香煙。


    “我有一件事情,要悄悄地跟你說——”武田輕聲說道。


    “你知道不知道,我從東京製碳公司社長泉田那兒,搶了兩億元現金?那些錢,我沒有放在藏身處,而是放在另一個任何人不知道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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