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無憂低頭尋思的功夫,忽然看見不遠處的樹下,有幾名壯碩女子扛起路過男子,還有幫忙捆人和起哄大笑的,元無憂登時心頭一緊,


    “那邊兒公然打劫夫男?有人管沒人管啊?”


    “老規矩了,羌族有搶婚習俗,臨近娘姐節一般沒男人敢出來,有也是東羌白虜等男尊的,他們又不守男德又不怕有孕。你剛回來,應先適應番邦習俗,別損人不利己。”


    元無憂點了點頭,表示尊重。


    原也沒在意,直到一群異族女人罵罵咧咧的、攆著一個極高的黑影,竄到她腳邊。


    他個子很高,得有七尺五,就這麽直勾勾的摔倒在她麵前。黑發淩亂,黑衣露出半邊雪膩的膀子,腳蹬著鹿皮靴,衣擺被撕到大胯。


    隨著視線,纖細骨感到她一隻手能輕鬆握住的腳踝,突然闖入視野,瞬間占據她的心神。


    他的腳踝白到近乎透骨,隱隱可見淡青色的血管,那隻腳踩著沙土一路跑過來,甚至每根指骨、都線條優美的不像話。


    將飽受淩虐的淒美彰顯的淋漓盡致,即便不露臉,也不影響他有高嶺之花跌落泥潭的美,就像高高在上觸不可及的東西,滾滿灰塵,變得不堪,似乎她能得以親近,據為己有。


    這個跑丟一隻鞋的男子,臉上戴著冰裂的、玉質尖狐臉麵具,十分眼熟,她早晨剛拜別過。


    元無憂當時傻眼了。她從未想過,這一眼就能激起她拚命壓製的餘毒未清,一種骨子裏隱藏的欲在悸動,似曾相識,臆想之美。


    男子高抬起臉,灰藍色眼眸裏充斥著恨意,嘴巴卻硬,暴躁的衝她嘶吼!


    “原來是你指使的她們?華胥竟敢冒犯寡人!”


    一聽這耳熟的聲音,算是加以佐證了。


    難怪厙有餘一個異世女,都要為他癡為他狂,為他拱手江山不當人。這簡直是男妲己啊。


    可元無憂僅心動一刹,便被滔天的快意包裹。


    她退後一步,眼神厭惡又陌生。


    “哪來的白虜奴?竟敢對孤不敬?”


    見她不認識自己,他眼裏是瘋狂的絕望,晦暗又怨毒。卻沒對視多久,他便被後頭追來的女人薅住細白的小腿,旁若無人的拖拽。


    身穿漆黑斜襟藏袍的姑娘,冷眼看著這一切。


    男子忍著皮肉被沙礫磨破的痛,猛然一腳踹開了、抓他腳踝的女悍匪!


    而後迅速從地上爬起來,卻被人從背後踢倒、膝蓋一彎摔在地上,他身後的女匪將他烏黑散順的頭發狠狠抓起來,又一拳砸在臉上!


    男子滿是裂紋的白玉麵具,終於從下方碎了一角,露出他眼下一顆淚痣,和被劃破出血的、唇珠唇弓突出的嘴唇。


    那兩瓣薄紅幼嫩的、跟沒別人親過一樣。


    被壓製的欲念,突然在心底瘋長。


    元無憂被他哀傷而寒冷的眼神刺了一下。


    幾個女悍匪一瞧小姑娘身旁的老城主,便齊刷刷跟二人見禮,一邊拿本族語言罵罵咧咧,一邊拿漢語譏諷他:


    “一個不知被多少女人咬爛過的蕩夫,我們不嫌髒的玩玩你,你還敢跟小可汗求助?”


    另一個道:“可汗不會是喜歡人夫吧?”


    宇文懷璧已為人夫,跟他沾邊簡直是羞辱。


    元無憂憋的眸若噴火,強自鎮定,


    “你們知道我是誰,也知道他是人夫,還敢?”


    她們多少有些畏懼可汗的威懾力,便鬆開他被鉗製的手腕,一麵又試圖爭論:“這些是您們允許的,您忘了嗎?羌人找夫郎的方式自古如此,華胥收服羌人歸順,就是靠尊重風俗。”


    傻麅子姥姥在一旁附和,“尊重風俗~別讓人看出你失憶了啊。”


    元無憂覺得她們說話是有技巧的,她得解釋一下自己沒讓她們搶親。


    剛平複憤慨,眼前高大的黑衫男子便突然撲來——


    她看著抵在喉間的藏劍玉簪,嘖笑一聲,


    “按照大漠羌部的規矩,我死後你要嫁給我姐妹,可我是獨苗,你會被宗族吃絕活。”


    宇文懷璧握劍的虎口裂開,還是攥得更緊,就算這種劣勢,他也脅迫道:


    “殺了她們!”就是不肯服軟。


    後頭一眾女匪,一聽可汗承認了這男子與她有私,便一身冷汗,


    無憂無奈的把人手腕狠力一掰、奪下了刀片,在他發痛的嘶聲中,將人腰身一摟,圈到自己身後,而她銳利的目光麵朝眾人:


    “這男人與孤有仇,孤得親自審問。”


    而後她微側過臉,衝身後低聲道,“我可以主動幫你,但絕不會被脅迫,省省你的淫威罷。”


    這幫沙漠悍匪見倆人狎狔,不懷好意的笑,


    “用哪裏審?可汗年少,恐怕滿足不了這個放蕩的白虜人夫,不如我們教教你倆?”


    小可汗麵色沉重,“我自有玩法,多謝關照。”


    被她護在身後的男子受夠了處境狼狽,可算忍到那群女悍匪悻悻離去。


    宇文懷璧滿腹屈辱,一開口想罵她畜牲,未免引發衝突,他無視一旁扶著四輪車、瞪眼瞅他的兩位老臣,扭頭要走。


    卻被一條胳膊攔住去路。


    元無憂斜了眼他外露的玉白小腿,皮肉已被磨破出血,道道殷紅順著雪色的腳麵,淌下沙土地麵,又一身黑衫破爛流丟,實在不雅。


    “你這幅樣子還往外跑,嫌盯著你的女悍匪少是吧?隨我去換身衣裳。”


    懷璧有些遲疑,一旁推車和坐車的二人,則滾動軲轆來到倆人身前,老城主麵露喜色,


    “恕臣多嘴,陛下與這男娃是何關係?”


    宇文懷璧:“仇人。”


    元無憂實在說不出來,一狠心,就地解下斜襟外衫,想給他披上打發走。


    男子見了,卻警惕的退後一步,語氣緊張:


    “你要如何!寡人的部下就在附近!”


    她提起烏黑的外衫遞給他,嘴一撇,


    “嘖,給你穿上,趕緊滾去找你部下。你以為我能強娶你咋地?”


    “嗤,就算寡人不是國主,也絕不入贅。”


    秦皇曾頒布一條:入贅,即嫁入妻家的男子為女方財產,如男不忠,女方可自行處決。這也是自古以來,驪山往西黔藏昆侖一帶,母尊的固有習俗。


    宇文懷璧抑製著手抖,迅速裹上黑袍,又把長達過膝的袍擺、往腳踝拽。也是趕巧了,元無憂剛伸手給他合攏衣襟,耳邊就炸出一嗓子:


    “妖女住手!別碰我們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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