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春風跨騎在馬背上,放足的四隻馬蹄可以用“急如星火”這四個字來形容。


    他有這個機會再遇到談笑,心胸中不禁充滿了淋漓的快意,那是因為怨太深後所產生的一種奇異情緒。


    他甚至可以確定一件事。


    自己這一生除了麵對談笑出劍以外,世間絕對沒有任何一件可以吸引自己的事。


    在寒風中一路挺進,他已進入了一種迷茫的情景中,座下的馬匹像是知道他的目的似的,奔展的四蹄不在主人的控製下便往潮天鎮一路快馳而去。


    兩旁的景物四周的,反方向快速倒退著。


    在這百裏內,他經過了幾個村莊也經過了幾個城鎮,他已經不記得踢倒過多少人,踢毀過多少東西。


    反正他知道,在見到談笑以前是不會停下來的,這時,已經連奔了一天一夜,潮天鎮已近在三裏內。


    沒有人可以阻止我。


    慕容春風第一次留意到東方晨曦在白雪上的感覺。


    他並不是留戀。


    更不是突然有了閑情雅趣想風花雪月一番。


    這是一種計算,計算太陽的位置以便自己在出手時所受到的任何影響。


    慕容春風收回了目光,便看見前方有一個人在走著,這個人的速度並不快,也是往潮天鎮的方向而去。


    從他背後背了兩把斧頭來看,是個樵夫。


    慕容春風並不想理會他,甚至念頭轉也不轉的放馬壓近到了那人的背後。


    如果被踢死了是你自己不長眼。


    如果隻是踢成重傷那是你上輩子欠我的。


    如果你能躲得過去,那……。


    那個人在一個閃身,一個肉眼幾乎難以看出的速度下果真閃了過去。


    “這將是一個大高手。”慕容春風接著想完剛才的話時,那個人已經冷笑的出手。


    到了這時,慕容春風才注意到這個人的斧頭有點奇特,像兩把大菜刀似的。


    方形斧!


    他就是“暗殺神的男人”馮天棄!


    座騎已倒,倒在噴湧的血泊中。


    慕容春風的臉色很嚴肅,握著劍的手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恐懼而顫抖了起來?


    看了方才對方的出手,任誰也會為之心顫。


    “你是馮天棄?”他問,心中第一次除了談笑以外另外有了別人的名字、別人的影像。


    “不錯!”馮天棄冷冷挑眉,看了慕容春風一眼,嘿道:“你可能值得我出手,叫什麽名字?”


    “慕容春風!”


    “很好,果然是沒讓我失望的人!”馮天棄落眼看了看手中的方形斧,淡淡一笑道:


    “我們在這裏碰麵也真是有緣。”


    慕容春風冷嘿一聲,挑眉道:“想決鬥慕容某一定奉陪,不過,我現在先得要去殺一個人!”


    馮天棄一雙眸子凝起,冷冷道:“嘿嘿,有誰這麽值得你不要命的去殺他?”


    他可以看得出來,慕容春風是經過長途的奔馬跋涉才到這個地方來,難免有點好奇。


    當然,也是一個參考這麽有“價值”的對手是誰?


    “談笑!”


    “談笑?”馮天棄的臉色有了異樣,道:“他在那鎮裏?”


    馮天棄的眼光落向了潮天鎮。


    “是!”慕容春風似乎發覺了一個“朋友”,淡淡道:“我非殺他不可,所以……”


    “所以你想我們之間一戰往後緩?”


    “你不願意?”


    一陣沉默裏,肅殺之氣在兩人間越集越濃。


    “我在想一個很簡單的問題。”馮天棄緩緩的抬起雙眸,眼瞳子裏有一絲譏誚。


    “一個人如果對自己的武功有自信,又何必怕事先傷了元氣?”馮天棄暴然哈哈大笑起來。


    “你是什麽意思?”慕容春風的臉上充滿了憤怒。


    幾乎是忍不住要出手。


    “以你的境界,到了談笑麵前也是送死!”馮天棄沉沉一笑道:“像你這種人,不配作為談笑的對手!”


    慕容春風大喝,終於出劍。


    這一劍精妙絕倫,原本是想對談笑才使用的天下第一必殺絕技。


    他為什麽對馮天棄使用狙殺?


    是不是自己信心動搖,麵對這樣一個敵人一點把握也沒有?


    一個人一旦沒有把握的時候,不是往往把最珍貴最重要的法寶拿出來?為的是求得一線生機。


    一對方形斧來得更猛、更快、更有力。


    馮天棄根本雙腳在原地上動也沒動,慕容春風卻像是自己把身體湊向前去讓人家用斧頭砍殺似的。


    他實在太不甘心了。


    真的,苟延殘喘到了現在,竟是近在咫尺被一個莫名其妙的斧頭砍殺。


    “我說過你不配做談笑的對手。”馮天棄看著慕容春風睜大了雙眼的體冷冷道:“像你這種人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他仍舊是那付冷笑的表情走了。


    不徐不緩,一步一步往潮天鎮而去。


    這條路就留下了一頭馬匹和一個人的體,以及落在雪地上的殷紅血跡。


    不,如果還有的話,那就是一個怨恨的靈魂。


    人間世不是有太多的事就是這樣?


    無論你曾多麽叱吒風雲,或者是曾經下過了多少的苦功。


    當你、當每個人都認定一定會怎樣發生時,不也常常出現了令所有人訝異的結果?


    中國人在很早以前就說過了,人算不如天算。


    □□□


    “人算雖然不如天算!”閻千手哈哈大笑著,神情充滿了得意,道:“但是,如果你計算得夠精準,很多事就像你手中的棋子可以一步一步進逼去將對方的軍。”


    他笑著,隨手將指間的傳書交給了旁坐的簡一梅。


    很簡單的幾個字在上麵,“馮天棄殺慕容春風。”


    簡一梅在訝異中也有著一絲恐懼。


    眼前這個男人太過於可怕。


    誰能猜想到他下一步“真正”的目的是什麽?


    “你早就設計好了,知道慕容春風會連夜趕路?”簡一梅道:“而且,你必然在路途上早已有了安排,讓慕容春風沒有阻礙的趕往潮天鎮。”


    最重要的,至於馮天棄要進入潮天鎮以前慕容春風要遇上了他。


    “所以,你的目的就是這樣!”簡一梅搖了搖指上的紙條,道:“叫馮天棄殺慕容春風!”


    要做到這點,不但要能知道慕容春風的個性,要能百裏沿途作了布置,要能知道馮天棄的行蹤。


    最重要的,是要知道馮天棄會殺害慕容春風。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簡一梅歎了一口氣,她實在有些不明白。


    “你猜呢?”閻千手似乎有把玩著酒杯的習慣,沉沉的望著簡一梅笑著,回道:“會是什麽理由?”


    “因為你的女兒?”簡一梅挑眉道:“因為她喜歡談笑,所以……”


    “這會是理由嗎?”閻千手的眼中閃過一絲譏誚,淡淡一哼道:“如果你真的這麽想,我不相信你還能活到現在。”


    簡一梅的臉頰紅了紅,這個理由可連自己都不信。


    “如果真要有理由……”簡大美人雙眉輕蹙,沉吟道:“那就是你希望談笑活下去,而且很快的到你這裏來見麵?”


    “不錯,然後呢?”


    “為什麽?”簡一梅自問自答的道:“唯一的可能是你和談笑目前共同的敵人是羽紅袖,嘿,顯然他現在不知道從哪兒知道了羽紅袖一部分的秘密……”


    所以,兩者合則大大有利。


    閻千手的雙眸一亮,滿意的點頭道:“很好,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簡一梅猜不透這個男人這句話的意思,但是她想知道的是:“那麽馮天棄呢?談笑現在必須對付他!”


    閻千手哈哈大笑了起來,一雙濃眉挑了挑,道:“你難道不知道‘回劍大勝心法’是一門可怕的武學?”


    所以,馮天棄也必然有所內創。


    如果他硬要去找談笑,結果隻有一樣敗。


    “因為馮天棄也知道談笑就在潮天鎮附近。”閻千手為自己的智慧得意極了,道:“他一定有能力找到。”


    這是一石二鳥之計。


    這一計可以讓談笑和閻霜霜很容易的就到了紫雲城。


    □□□


    紫雲城,顯現著完全不同的氣氛,談笑皺眉看了一眼,道:“看看城裏城外兵馬交接,當真要大戰了。”


    閻霜霜輕歎了一口氣,從這山兵望下,的確是可以感受到一股肅殺之氣。


    很驚人!


    “看來福努赤那家夥也不怎麽樣!”紅香小美人忽的道了這麽一句:“像這個地方可以監視城裏內外,怎麽沒有派兵駐紮?”


    耶!這小女子的話倒是頗有道理的。


    談笑心念一動,忽的苦笑道:“你們那些朋友來了。”


    果是,在右首的枯木林內緩緩走出了三個人來。


    尤大江、青龍、白虎。


    “看來你爹早就算計好我們的一切行蹤。”談笑朝閻大小姐一歎道:“現在也知道為什麽這兒沒有紮兵了!”


    顯然閻千手和他們之間的會麵不想讓福努赤知道。


    “大小姐別來可好?”尤大江捋了捋頷下的短髭,含笑道:“老板思念得很呢!”


    閻霜霜微微一笑,問道:“我爹他老人家可好?”


    “他很好!”尤大江看了談笑一眼,淡笑道:“談大公子,你可是有意要見見我們閻大老板?”


    “當然!”談笑哈哈大笑道:“我想,那位閻大先生早已料想到了吧!”


    他嘴上說得輕鬆,心底下可是嘀咕不已。


    閻千手這個人真不可忽視,自己的一舉一動不但在人家的掌握中,甚至連想法也在人家掌股間左右。


    肚子裏雖然嘀咕著,但終究是隨著尤大江他們三個別開了一條路進入城裏。


    他和閻千手見麵的地方並不是福努赤的王府,而是一間叫“滿意客棧”的地方。


    滿意客棧的前頭是茶坊,樓上是廂房,而它的後院則另有三間雅致的木屋。


    閻千手早已執掌著酒杯含笑的坐在裏麵。


    “爹……”閻霜霜叫著,仆向前,道:“女兒不孝!”


    閻千手可難得露出慈受的神情,輕摸著女兒的肩頭,微笑道:“你不是很相信爹可以對付羽紅袖?”


    “是!”閻霜霜擦了擦溢出的眼淚,笑了。


    “你們練大自在心觀無相波羅蜜神功是不是?”閻千手看了看女兒,朝談笑嘿聲道:


    “成果如何?”


    閻霜霜抬起了頭,朝她爹嬌哼道:“爹,也不請人家坐下就像逼供似的問著。““哈哈哈,女兒幫起外人說話了!”


    閻千手瞧自己寶貝女兒的神情,心下可明白清楚這個獨生女兒愛上了眼前這小子。


    他當然也得到尹小月生下談笑第一個孩子的消息。


    “談公子,咱們何不坐下來把酒談笑一番?”


    “正有此意!”談笑嗬嗬一笑,便大剌剌的坐到了閻千手的對麵。


    這時閻千手揮了揮手,那尤大江他們三個退了出去,至於紅香則楞在那兒,進退站立都不是。


    “紅香,到我旁邊來坐吧!”閻霜霜立起拉了紅香坐到旁側,聽著爹和談郎君之間的談話。


    “你到紫雲城來的目的是為了找老夫?”閻千手開門見山的問道:“而目的是為了對付羽紅袖?”


    “是!”談笑回道:“就是這麽簡單。”


    “你認為我會答應?”


    “當然!”


    “哦!憑什麽這麽自信?”閻千手眯起了一雙眼,打量眼前這名男子,看他如何回答。


    “大先生何必設計馮天棄殺了慕容春風?”談笑的話可讓閻千手吃了一驚,道:“當然,在這個一石二鳥之計的背後,就是要在下早點兒到紫雲城來會麵,不是嗎?”


    閻千手的一雙眼眸眯得更細了。


    “你怎麽會知道這件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了!”談笑輕輕笑了,朝霜霜看了一眼,道:“對不起,我沒把這件事告訴你!”


    “我爹又沒責怪你!”閻大小姐“咭”的一笑,接道:“再說,男人不一定非得把每一件事都告訴女人是不是?”


    她說著,好像發覺有語病似的紅起了臉。


    閻千手眼角一瞅,哈哈大笑了起來,道:“小子,這件事除了冷明慧以外沒有人可以猜得出老夫的用心!”


    “佩服!”談笑可真心的道:“閻大老板的反應令人訝異!”


    “冷大先生也來到了關外?”閻千手的表情可凝重了。


    “不,冷大先生是憑著飛鴿傳書上的記敘判斷出來的。”


    談笑也盯著閻千手,一笑道:“他還向老板敬意!”


    “哈哈哈,得冷大先生一句話勝過他人千語。”閻千手大大一口飲盡了杯中殘酒,一嘿道:“看來,他為了羽紅袖的事已投入了全部的心力!”


    因為,冷明慧的另外一支伏兵是李嚇天、董斷紅、魏塵絕。


    他們是進攻雪瓊山莊的主力。


    但是,天下恐怕除了他們自己和冷明慧外再也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行蹤。


    甚至閻千手和羽紅袖都翻找不出來。


    “冷大先生的確很重視這件事!”談笑輕輕一笑,道:“閻前輩,是不是?”


    閻千手哈哈大笑,頷首道:“小子,看來冷明慧挑上你也不是沒幾分道理!”


    言下之意,是有幾分欣賞了。


    那旁兒紅香拉了拉閻大小姐的衣袖,作了個鬼臉。


    閻霜霜的一顆芳心當然是“撲通撲通”跳著,紅潮都湧上了耳根來。


    “哈哈哈!”閻千手當然將這一切都放在眼裏,大笑道:“談公子,你覺得我們怎麽合作的好?”


    語氣很親熱,不得不讓人認為除了正事以外還有別的意思在字麵後轉著。


    “閻前輩覺得怎麽好?”談笑微笑的反問了回去。


    “簡單!”閻千手一拍腿,哈哈大笑道:“如果你不嫌棄小女的話,我將霜霜許配給你,然後……親家的事當然就不分你我,好做了!”


    窘了!


    談笑可壓兒也沒想到這個“神通賭”會上來這麽一注押局。


    如果不答應的後果不知道會怎樣?


    他瞧向閻霜霜,伊人一雙翦水眸子正凝著過來。


    此情此景,能說什麽?


    “怎的?談公子是嫌小女不配?”


    “當然不是!”談笑臉上輕鬆得很,用辭卻是相當的謹憤,道:“在下不談什麽國難當頭,也不談什麽天下蒼生……”


    “好!”閻千手點頭道:“那些狗屁話隻是下三流的藉口!”


    “但是,在下卻不能不對我的愛妻負責!”談笑相當嚴肅的道:“更河況閻前輩也知道,小月近日才為在下產下一子……”


    他淡淡一笑,卻堅決道:“閻前輩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見異思遷不負責任的男人吧?”


    這個反將軍可漂亮極了。


    閻千手卻不愧是天下第一賭坊的老板。


    “霜霜,爹問你一句話!”閻千手看向女兒微笑道:“這位談公子已經有了妻室,你可願意委屈?”


    閻霜霜刹時通紅了雙頰,嬌羞別過了頭去。


    這端的談笑可是心底叫苦,慘了。


    如果人家願意,自己怎麽善後?


    “小姐願意呀!”紅香叫了起來,喜孜孜的道:“她是一百萬個願意,隻是不好意思說,由我回答著……”


    閻千手輕輕一哼,搖頭道:“不行,這事兒霜霜若不親口說出來,隻怕以後有人撥掏了藉口。”


    那閻霜霜的臉更紅了,好半晌才點了點頭道:“女兒一切憑爹作主!”


    這好,換成咱們談大公子的回答了。


    “這件事……”談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平靜,道:“如果內人也答應了,在下自然十分樂意。”


    好,一推二五八,全送上了尹小月那邊。


    閻千手嘿嘿一笑,道:“那簡單,你寫一封信給尹小月,閻某以飛鴿傳書送出,來回三天之內便知!”


    真厲害。


    談笑不得不佩服的歎了一口氣,他現在除了盡心盡力把情況寫下來之外,還能怎樣?


    “如果尹小月不答應……”談笑沉吟道:“那麽我們之間就……”


    “敵人!”閻千手回答得很乾脆,道:“但是,如果我們成了親家,嘿嘿,紫雲城自然是不戰而降!”


    好大的誘惑。


    咱們談大公子忽然發覺自己肩頭上背了好大的責任。


    大到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能背負得起。


    □□□


    “我絕對不答應!”


    有誰看了談笑的信能將它在指間粉碎,而且說出這句話來?


    有誰會氣得青筋暴浮,連蘇小魂、鍾玉雙這一對大俠夫婦都不好說什麽?


    甚至連尹小月百般請求答應,他還是氣呼呼的搖頭。


    如果有,那隻有忘刀先生。


    談笑的師,談笑的父。


    他到鍾家絕地來看看自己徒弟義子的老婆生下了孩子。


    那稚嬰在眼前心底簡直是天使的化身。


    當然,除了看孩子以外還有一個目的。


    看刀!


    看俞傲的刀。


    “爹!”尹小月輕輕喚道:“談哥哥信上所說的也是萬不得已啊!為了天下千萬生靈,您就……”


    “沒這種事!”忘刀先生可是氣虎虎的朝杜乘風和王懸唐叫道:“你們說,這像話嗎?”


    杜乘風是杜三劍他爹。


    王懸唐是王王石他爹。


    他們可真懂得做朋友的道理,一起聳肩道:“別問我們,我們可不知道。”


    “養母!”尹小月轉向鍾玉雙求救,道:“你就勸勸我爹吧!”


    鍾玉雙當然有她的法子,道:“小魂哥哥,這檔子男人的事由你負責!”


    啥?我蘇小魂來勸這個牛脾氣的忘刀?


    “我不行!”


    “你不行?那誰可以?”


    “當然是俞傲了!”


    俞傲?忘刀先生的眼睛可亮了起來。


    那個倒楣的俞大刀客正好千裏迢迢的跨進門來。


    “各位別來無恙?”俞傲笑著用左手打了個招呼。


    他的右臂早在三十年前就被砍斷。


    但是,俞傲的左手一刀仍舊沒變。


    “俞傲一刀,驚鬼泣神!”


    “什麽?你這蘇小子是什麽意思?”俞大刀客聽完了始末,大叫一聲道:“為什麽要我來勸他?”


    “為了天下蒼生!”好多人異口同聲的說著。


    “難怪忘刀在我進來的時候便一直盯著俞某的左手猛瞧!”俞傲苦笑了一聲,問道:


    “怎麽勸?”


    “比刀!”


    這當然是唯一的答案。□□□□□


    鍾家絕地有一處天武台,相當的遼闊。


    這兒是鍾家子弟們教練場,也是競武大會之地。


    今天有點特別的是,比的是刀。


    而且比試的人並不是鍾家絕地的子弟。


    俞傲和忘刀一戰,無疑是驚動人心的大事。


    最少,鍾家絕地內外有三千名以上的子弟聞風而至。


    誰會錯過這麽精彩的一戰?


    或許在三十年內天下再也沒有比這一戰更吸引人了。


    大俠的刀砍向大俠,將是江湖中最大的傳奇。


    忘刀和俞傲在喝酒,地點就在天武台的正中央,他們像極了一對好朋友,整個給人的感覺是互相尊敬卻又互相有一番競爭。


    “義母,你瞧他們誰會贏?”尹小月忍不住問著。


    雖然這件事早有遠因,遲早有一天會發生。


    但是,發生在現在卻是為了自己。


    “喂,你怎麽不問義父?”蘇小魂嗬嗬一笑,道:“怎的一天到晚粘著你義母?”


    尹小月臉一紅,撒嬌道:“那……義父的看法呢?”


    “不知道!”忽然一個大光頭冒了出來,是大悲和尚哈哈在笑道:“蘇小子如果會知道,和尚的頭發給你。”


    和尚怎麽會有頭發?尹小月忍不住笑了起來。


    “哈!你們都來了?”有人扯開嗓門叫道。


    另外一端,潛龍、趙任遠,甚至唐門門主唐雷全都冒了出來,彷彷然,讓人家誤以為時光倒流了三十年。


    三十年前,是這批人的天下。


    他們和杜乘風、王懸唐打招呼,正是東西兩境的武林大俠,終於相見於向稱神秘之地的鍾家絕地。


    “你看誰會贏?”


    這句話在每個人的口中傳來問去,最後全問到了蘇小魂的頭上。


    “耶!為什麽大家都問我?”


    “你怪了!”潛龍大叫道:“人家不問也有事,問了也有事,幹啥?這裏是你的地盤就老大了啦!”


    蘇小魂大大歎了一口氣,眯眼向場中緩緩站立起來各自掌刀在手的兩人,片刻之後才道:“真的要我說?”


    “廢話!”


    “不知道!”蘇小魂聳了聳肩,瞪了大悲和尚一眼,哼道:“和尚,你的‘頭發’不用輸了。”


    和尚輸頭發,賴賭嘛!


    尹小月瞧著這些傳奇人物,忍不住笑了,現在,在這些叔叔伯伯麵前她的心可愉快了不少。


    懷抱裏的談談正舞著雙手“呀呀”叫著。


    她由心底升起一股幸福的感覺,原先看了談笑的信,任哪一個女人,身為妻子的女人都會不高興。


    但是她現在有了更深的感受。


    一種出自內心真正覺得談笑娶了霜霜並沒有錯。


    這可以說是自己浸身在幸福中,以大心胸推及每個人也希望他們幸福。


    如果談笑娶了閻霜霜而得到閻千手的助力,如此可以消弭一場兵燹劫殺,自己是衷心的喜悅嗬!


    尹小月充滿了這等感覺的領悟,抬眉。


    兩把驚天動地的刀已在眾人屏息中劃破了天地。


    沒有人可以形容眼前的刀法,更沒有人可以看出這一刀下去誰勝誰敗。


    “這一刀實在太驚人!”大悲和尚叫道:“這兩個老小子是在玩真的。”


    “他們已不能不如此!”蘇小魂回答得好快,道:“因為雙方的刀罡已然相互牽動,不得不全力揮出!”


    他最後一個字說完,忘刀和俞傲也各自收刀回鞘。


    “老小子要得!”王懸唐叫道:“已經三十年沒見過他出手,竟然猶勝當年幾分。”


    “俞傲這小子有一套!”趙任遠大大的歎了一口氣,道:“真令人回想起三十年前他出刀的模樣!”


    他們都在說一些旁兒話,到底誰勝誰敗?


    尹小月實在很想知道,她看向了鍾玉雙。


    “沒有人知道!”鍾玉雙歎了一口氣,笑道:“以後,如果你聽這些人說些不相幹的話,在那兒胡言亂語,那就表示他們不知道。”


    可是不能不知就沒有勝負啊!


    □□□


    忘刀先生大笑了起來,他很少這麽大笑。


    俞傲也大笑著,他可是從來沒有這樣大笑過。


    除了他們以外,絕對沒有人知道為什麽。


    為什麽?


    方才一戰,雙方的確都使出畢生精英於一刀中。


    刀出,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可以說,是達到了佛家中的“空”、“定”覺悟。


    那一刀砍的不是對方的肉體,而是刀與刀之間彼此的一種印證,一種心悟。


    所以,除了他們以外沒有人可以體會得出來。


    禪宗不立文字,直證於心。


    刀法至上妙覺,何嚐不是如此?


    他們在大笑著,足足有一刻之久,冷不防潛龍扯起大嗓門叫道:“喂,你們有完沒完?”


    “就是嘛!”王懸唐順接了下去,道:“到底是誰贏誰輸,別這樣笑得悶煞人了成不成?”


    □□□


    誰贏誰輸?


    現在他們又回到了尹小月的臥房中,拿刀的手已經換成輕握著酒杯,笑著。


    “輸和贏的分別在哪裏?”忘刀先生笑著,問著每一個人。


    這問題是不是很好笑?


    太簡單的問題有時叫人家無法回答。


    就好像“一加一為什麽是二”這種問題,在數學上可以讓你證明了十幾頁的高等代數一樣。


    “有時很簡單的問題想起來會變得很有哲理。”蘇小魂輕輕笑道:“既然什麽是輸、什麽是贏我們回答不出來,輸贏又有什麽關係!”


    耶,這小子講話也變得有學問了。


    趙任遠可不死心,拉了拉唐雷的衣袖道:“他們在說些什麽玩意兒,你知道嗎?”


    “不知道!”唐雷大力的搖頭,叫道:“喂,唐某可是千裏迢迢趕來赴這個盛會,沒結果就太傷感情了吧?”


    這廂的杜乘風也忍不住好奇問道:“老忘,這到底是怎的一回事了?”


    忘刀先生笑了笑,笑得有點賊。


    “應該說沒有勝負。”他聳肩一笑道:“就是平手啦!”


    “平手?”王懸唐叫了起來道:“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忘刀瞪了過來,哼道:“這個結果不好嗎?是不是一定要有一個血濺五步你才滿意?”


    王懸唐先生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但是,沒有勝負這未免太說不過去了吧!


    “的確是如此!”俞傲淡淡一笑,道:“因為我們的心並沒有要殺死對方,甚至連打敗對方的意念也沒有。”


    “那你兩個在幹啥?”好多人叫道:“在玩呀?”


    “這麽說也沒有不可以!”忘刀先生哈哈大笑道:“因為我們已經進入‘無刀’的境界,真正的交戰並不在於‘刀’上。”


    不在刀在哪裏?


    “心!”蘇小魂和大悲和尚同時笑道:“他們比的是一種境界,已經超乎武學外相的境界。”


    所以他們沒有勝負。


    “因為心和心之間隻有印證。”鍾玉雙緩緩的道:“印證,隻有喜悅,沒有死亡!”


    “好吧!”王懸唐歎了一口氣,看向尹小月道:“那這檔子事怎麽處理?”


    他是指談笑的事,指談笑和閻霜霜的事。


    “我不讚成!”忘刀先生很堅決的回答。


    然後,每個人都看向俞傲。


    “我也不讚成!”俞傲的理由很簡單,道:“我們都年輕過,也曾經有過在當時認為不能拒絕的引誘……”


    他頓了頓,正色道:“但是我們都做到了,那表示一個真正的男人如果有心,不會守不住自己的原則!”


    □□□


    談笑當然知道自己寫的信閻千手一定看過。


    如果閻大老板沒看,那才真的是麻煩。


    現在,在發信到回信的這三天裏,是他唯一的機會。


    “我不得不跟你說實話!”談笑對著閻大美人歎一口氣,道:“別說我師父不會答應,也別管尹小月是不是讚成,但是,身為一個女人的丈夫,我不能再娶你!“閻霜霜的表情竟然是異常的平靜。


    “我明白!”她笑了笑,雖然眼眸的深處有以後未曾有的一絲歎息,表情卻是微笑著,道:“我願意幫助你在這兩天內從我爹那兒取得羽紅袖的秘密。”


    談笑當然非常的感激。


    甚至,有些感動得不能自己。


    “不,你不需要從你爹那兒探取羽紅袖的秘密。”談笑很明白,閻千手是個聰明人,不可能說出來的。


    “那你的意思是……”


    “把我們知道的秘密告訴你爹。”談笑淡淡道:“結果不是一樣!”


    因為,同樣是有人針對羽紅袖的弱點痛加打擊。


    “這樣我們便可以旁觀。”談笑誠懇的道:“最重要的是,我們可以在最必要的時候給羽紅袖一個痛擊!”


    閻霜霜點了點頭,輕聲道:“為了天下蒼生,我願意這麽做!”


    她是有著相當委屈,談笑明白。


    但是,除了心中抱歉以外他什麽也不能做。


    不能做,否則他將不能挺起胸膛在天地間行走。


    □□□


    閻千手沉思的表情讓簡一梅覺得有股不安的感覺。


    “剛才的情景不是很好嗎?”簡一梅輕笑著,想緩和屋子裏凝重的氣氛,道:“霜霜已經把所有的資料全告訴了你。”


    “好嗎?”閻千手嘿嘿笑道:“我知道了又如何?”


    “可以對羽紅袖采取行動啊!”


    “哼哼,我采取行動?”閻千手哈哈一笑道:“結果便宜了談笑那小子在旁兒觀虎鬥落個輕鬆!”


    簡一梅不禁訝住,這些人的腦袋是什麽做的?


    她大大歎了一口氣,問道:“那你打算如何?”


    “談笑這點用意已經很明顯了。”閻千手嘿嘿一笑,冷哼道:“他並不想娶霜霜……”


    簡一梅看了他一眼,緩緩道:“你原先就沒把女兒嫁給他的意思吧?”


    閻千手雙眉一挑又複一沉,“嗬嗬”兩聲乾笑。


    “其實談笑倒也是不錯。”


    “可是有好到能犧牲你在福努赤這邊的得勢?”


    “嘿!老夫倒是對你另眼相看了。”閻千手沉沉一笑,道:“像你這麽聰明的女人,似乎不該被埋沒!”


    簡一梅輕輕的笑了,嫵媚動人得很,道:“閻大先生有何重用之處?是不是要小女子去離間談笑和閻大小姐?”


    “嘿嘿,你原本不就是喜歡談笑?”閻千手哈哈大笑,雙目一閃又一閃,道:“這下豈不是你我兩相合意?”


    簡一梅歎了一口氣,輕緩道:“那就得看閻大先生如何妙計幫著小女子了!”


    她嘴上說著,心裏可明白了閻千手“收留”自己的目的為了談笑。


    不,更深入的說,是為了女兒。


    當然,真正還有一個目的,為了自己的霸業。


    這是閻千手的目的,那自己又是為了什麽?


    簡一梅肚子裏在笑著,閻千手果然不是好色之徒,而自己又何嚐是個人盡可夫的女人?


    這個世界上,不到最後誰知道誰才是最聰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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