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誰的任務◎


    傍晚進入鬼市, 又出鎮去山下一遭,兩人回來時已是深夜,酒館陸陸續續打烊, 街道上都是醉醺醺的人。


    回到客棧, 花燃正要推門進房間, 手被拉住。


    回頭看見湛塵抓著她的手, 她眨眨眼睛,轉身輕抱住湛塵又快速鬆開,“晚安。”


    湛塵注視著她的眼睛,“為什麽要追查?”


    沒有相識的人受害, 在萬裏城也未遇見容易激起她保護欲的年少女子, 深入追查這件事不符合她的性子,一定是還有什麽他不知道的,他不喜歡這種被花燃排斥在外一無所知的感覺。


    花燃答:“想看看幕後之人是不是我猜測的那個人,先讓我證實一下, 具體緣由晚點再告訴你。”


    “好。”湛塵信她。


    兩人在行廊分別,各自回到房間。


    花燃斂下眼睫, 脫下外衣和鞋子躺在床上閉目,清風拂過床頭紗帳,她睜開雙眼, 冷冷注視來者。


    她身形一動, 卻不是奔著不請自來的聞驚風, 而是從窗戶穿過想要去到湛塵的房間。


    聞驚風出手阻攔, 微笑道:“就那麽在乎那個和尚?”


    花燃:“關你屁事!”


    “這是千殺樓的任務, 你身為千殺樓的人不但不執行命令, 還想跟樓裏對著幹?”聞驚風笑容不變。


    “十七, 你應該清楚樓主的手段, 背叛是什麽下場你不會不知道。”


    花燃反擊,紅線散在房間角落,輕飄飄落下時將桌子分割成兩半,“到底是千殺樓的任務還是你聞驚風的任務?”


    “我出了錢,自然就是千殺樓的事。”


    扇子拂走紅線,如刀槍爭鳴,原地掀起一陣風浪,沒關緊的窗戶砸在窗框上咚咚作響。


    “淨光寺佛子的性命,你還真出得起價錢。”花燃冷臉,“他現在是我的人,我可以付雙倍懸賞撤下你的追殺。”


    聞驚風忍不住發笑,“你還有錢?”


    花燃:“這就不用你操心。”


    “那你可要盡快回千殺樓一趟,找夠雙倍的的任務賞錢撤下追殺令,不然千殺樓不死不休,我怕你護不住他。”聞驚風睨笑。


    “此後你更是每日都要將他看好,他的命,我會親自取走。”


    大風刮過,聞驚風不見蹤影,徒留一地狼藉。


    花燃推開湛塵的門,沒看見料想中的場麵,湛塵靜坐在床上,聽到動靜後睜開雙眼,目露疑惑,下床走到花燃麵前,“怎麽了?”


    花燃眸色深深,“沒什麽,睡不著過來看看你。”


    什麽千殺樓的任務,都是假的!


    聞驚風竟敢騙她,布下陣法阻隔她對隔壁的探查,利用千殺樓來試探她對湛塵的態度,往後若是聞驚風要動手,一定會更加小心謹慎。


    湛塵見她繃緊臉,像是極為不高興,不知道她是在什麽氣。


    他順從本心,伸出手在她臉頰上捏捏,入手綿軟溫熱,是一種別樣的鮮活。


    花燃拍開他的手,“回去睡覺。”


    躺在床上,腦中紛亂的思緒沉澱下去,對於湛塵的擔憂暫時幹擾不到她的思路,她思考著聞驚風來到萬裏鎮的目的。


    他絕對不是刻意為湛塵而來,若是真想動手,一路過來有無數機會,沒必要在這個時間點殺人,還是說這個時段或這個地點有什麽特殊之處?


    想到山裏的廢蠱,她心思沉了沉,他也是為養蠱人而來嗎?


    她沒有再睡,而是專心觀察隔壁湛塵的動靜,先前在山裏,離開溝壑時她察覺到暗處的眼睛,他們大概率已經被發現,臨走前她帶走一隻半死不活的廢蠱。


    和湛塵在門口分別時她在湛塵肩上放上那隻蠱蟲,作為吸引養蠱人的誘餌。


    一夜過去,風平浪靜。


    整整一天,花燃都沒有出客棧,期間和湛塵一起吃了兩頓飯,靜靜等待可能會到來的危機,時間緊迫,她必須比聞驚風更快找到人。


    而湛塵一無所覺,隻當花燃還在為沒有找到線索而煩悶。


    天色初入夜,花燃待在湛塵的房間裏,坐在窗邊向下望,街上人來人往,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去處,帶著人世獨有的熱鬧喧囂。


    一盞盞燈籠亮起,燈籠裏裝的不是蠟燭而是一顆顆光珠,微風吹拂,燈籠輕晃,不知哪家人的酒剛開窖,酒味散出,香氣醉人。


    敲門聲響起,店小二的聲音傳來,“客人,您點的酒水到了。”


    花燃:“我們沒點過酒水,你送錯地方了。”


    店小二:“是有一位道友相贈,指明要送到這個房間,還留了張字條。”


    花燃起身走過去開門,店小二低頭,端著一壺酒走進,徑直把酒壺放在桌上後,拿出一張字條朝床上打坐的湛塵走去。


    “客人,這是要交予你的字條。”


    花燃伸手過去截下那張紙條,攤開一看,上麵空空如也。


    店小二已經抽出一把匕首刺向湛塵,匕首上反射出黑紫色的寒光,顯然是淬過毒,湛塵反應不慢,一把扣住店小二的手腕將其往下壓。


    匕首翻轉再次攻擊,店小二的手臂有如鋼鐵,湛塵沒能將其彎折,躲避攻擊踹開店小二。


    佛音漸起,音攻卻對店小二影響甚微,梵音會擾亂人的精神思維,讓人動作遲緩陷入僵直,而他像是聽不見一般繼續追逐湛塵,靈力凝成的金色梵文貼在他身上,也沒讓他徹底停下腳步。


    花燃沒動手,趁著店小二專心對付湛塵的時候,朝對方扔出一個龜殼。


    龜殼是一個防禦法器,作用有些雞肋,在阻隔敵人攻擊的時候也將自己束縛在殼中,不到萬不得已花燃不會使用在自己身上,不過現在給店小二用倒是挺合適。


    店小二被困住,花燃靠近正要觀察,一瞬間汗毛直立,下意識將湛塵撲倒。


    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在她發出動作的瞬間從窗戶飛入,險險擦過湛塵的頭皮,若是再晚一點,刺中的位置就是眉心。


    她抬手掀起一陣暴風,將無數銀針擋在風暴外,一個黑衣女子從窗戶中翻進來,手持長鞭襲向她。


    一切發生得極快,就在眨眼之間,湛塵要出手幫忙,靈力運轉的一瞬間卻經脈逆轉,險些吐出一口血來。


    他修的是無情道,如今仍是有情人,他心緒不平,無情道不再接納他。


    強行壓下經脈的劇痛,他加入戰鬥協助花燃,他們已經共同對敵過多次,彼此配合十分默契。


    又一個女子進入房間,抬手便是一片天女散花般的銀針,這些銀針過於細小,令人防不勝防,數量又極多,充斥在整個房間讓人無處可躲。


    紅線第一次展現出如此暴戾和凶狠來,花燃仿佛變了一個人,不惜一切代價想要摧毀對方。


    若不是店小二此時被關在龜殼裏,說不定已經在她毫無收斂地攻擊下殃及池魚,死無全屍。


    兩個黑衣女子皆有不同程度的負傷,第一個進來的女子停下,抬起手朝花燃打了個招呼,俏皮道:“十七,下手不必這麽絕吧?”


    花燃:“零九讓你們來的?他出多少價?”


    “這個任務沒什麽賺頭,但誰讓他能往上爬當個護法,護法之命不得不從啊。”玉茜翎笑嘻嘻,見搭檔還想動手,急忙把人拉住。


    這話是在暗示花燃此時不是因為錢的事兒,花燃自然也無法用錢讓她們停手。


    陸瑛冷冷看一眼玉茜翎,收手道:“十七,你在做什麽?”


    花燃:“這個和尚現在是我的人,如果不想死就滾。”


    “十七,你不會要背叛千殺樓吧?”玉茜翎目光流轉,這才第一次正眼去看站在花燃旁邊的男人,語氣嬌嗔。


    “這個和尚到底有什麽了不得的地方,能把你迷得神魂顛倒,連千殺樓也不回了,護法跟我說要小心你的時候我還不信,你說你名牌碎裂,死都死了,還活過來幹什麽?這樣一來我又不是最高價的刺客了。”


    陸瑛皺眉:“說這麽多幹什麽?叛徒隻有死。”


    “哎呀,別這麽絕情嘛,好歹也算是同門一場。”玉茜翎手指梳著垂到肩前的一縷頭發,笑臉瑩瑩。


    “十七,你真的要站在千殺樓的對立麵嗎?”


    花燃沉默,良久後說道:“我自會和樓主解釋。”


    玉茜翎悠悠歎氣,“好嘛,那我們今天就此回去了,有你在我們也取不了他性命,我在樓裏等你回來喲!”


    花燃忽然道:“你們為何來到萬裏鎮?”


    玉茜翎眨一下眼睛,“你猜。”


    清風拂過,兩人離開得迅速,就像來時那般突兀,窗外明月照進屋內,花燃低垂著眼,看向地上逐漸融化的細針。


    “千殺樓盯上我,是因為聞驚風嗎?”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花燃:“是,不過這也不是你的問題,聞驚風不會放過他遇到的任何一個淨光寺的人,他跟你們寺有仇,而且很會遷怒。”


    湛塵低頭看向花燃的側臉,半張臉沐浴在月華之下,眼睫輕顫,細密如蝴蝶。


    淨光寺弟子少而精,每個弟子都很重要,方丈又是出了名的護短,若是寺中弟子出現意外,方丈一定不會袖手旁觀,傷害任何一個弟子都等於惹怒淨光寺。


    他至今未曾聽說過哪一個弟子死在千殺樓手中,聞驚風不是蠢人,動手之前自然會權衡利弊。


    被聞驚風盯上不隻是花燃所說原因,至於花燃不知道的另一部分,或許他了解。


    花燃抓抓頭發,吐出一口氣,走到龜殼前,“事情太多,一件一件解決,先看看這又是怎麽回事?”


    店小二雙眼緊閉,被酒潑醒,驚恐地看著麵前的兩人,千言萬語凝聚成一句話。


    “掌櫃的,救命啊!”


    第56章 渾水


    ◎把水攪渾,才好摸魚◎


    鼻青臉腫的店小二癱坐在地, 一張臉皺成苦瓜,“我真的不知道你們說的什麽刺殺,我就是打了個盹兒, 醒來就看見你們把我抓住。”


    他是真的冤啊!什麽都沒幹, 莫名其妙就被打了一頓, 天理何在?!


    花燃反複試探, 確定店小二真的沒有剛才的記憶。


    湛塵收起心中紛亂的思緒,說道:“和賣家的鄰居症狀一樣,都是對自己所為毫不知情。”


    “你喝沒喝過笑春風?”花燃問店小二。


    店小二老實回答:“機緣巧合下喝過一次這種酒,平時我哪裏消費得起?”


    花燃:“笑春風不算貴。”


    酒有問題, 太貴不利於傳播, 平時市場裏賣的笑春風的價格相較於其他更頂尖的酒來說確實不算貴,隻是產量沒有那麽高,且需求太大,才會被黑市炒高價格。


    “不貴?!”店小二嚎叫的聲音比剛才發現自己被抓住時還要高, 話密集而迅猛,滿腹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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