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湛塵受傷,迷糊中的花燃乍然清醒,手腕上的紅線驟然飛出襲向酆都城主,盛開的彼岸花花瓣紛飛,殺機暗藏。


    酆都城主怒目而視,斧頭斬向紅線,幾欲噴血,“你這個生魂怎麽回事,為什麽可以吸收陰力?”


    湛塵這樣可以化陰力為己用的怪物,有一個就足夠讓人驚奇,如今再來一個,簡直是顛覆他的認知。


    如今夢蓬萊的修士因為苦於無法飛升,已經開始劍走偏鋒,決定使用陰氣來修煉了嗎?


    靈氣和陰氣是兩種截然相反的東西,爆體而亡才是正常結局。


    紅線翻飛,花燃懸空而立,紅衣張揚,彼岸花瓣紛紛揚揚像是一場雨,雨滴落在酆都城主身上變化為鋒銳刀片,將他的頭發割得亂七八糟。


    “他是我的人,誰讓你動他?”


    酆都城主冷冷一笑,“這裏是幽冥,不是你們可以隨便來去的地方,湛塵我不殺,至於你,我還是殺得了的。”


    兩道身影在空中廝殺,下方鬼差因酆都城主出現而底氣十足,湊到湛塵身邊閑聊。


    “你怎麽看上去一點不急,那可是酆都城主,你就不怕你朋友被殺了?”


    湛塵:“她需要發泄。”


    短時間內暴增的修為不能積壓在體內,需要宣泄出去,在戰鬥中她也能更快適應陰力,若是她不敵,他再幫忙也不遲。


    鬼差咂舌,“拿酆都城主當陪練,你可真厲害。”


    花燃和酆都城主打了個天昏地暗,重現當初湛塵的戰績——酆都大門又塌了一半。


    酆都城主是實力深厚,一把斧頭不知斬下過多少惡魂,而花燃也不弱,她的學習能力極強,通過各種試探學著對手的招式一步步反哺己身,更不用說她那鬼見愁般的刺客技巧。


    三番幾次都沒法重傷敵手,反倒看對方在眼皮底子下一點點變得成熟,酆都城主的火氣達到頂峰後再而衰,三而竭,最後幹脆停手。


    他看著花燃,眼中不見先前的憤怒,反倒帶著一絲欣賞,“你這個女娃娃資質不錯,天生就是鬼修的料,不如留在酆都為我做事怎麽樣?”


    花燃:“不怎麽樣。”


    酆都城主哼一聲,“你當修士有什麽好,如此適合當鬼修的根骨,做修士注定是個籍籍無名小人物,還不如來酆都當鬼王逍遙自在。”


    “不需要。”花燃無視酆都城主的招攬,走過去處理湛塵的傷口。


    酆都城主頓時看湛塵更加不爽,“你執意當修士,難道是因為這個小子?想要男人,我們酆都裏到處都是,各式各樣隨便你挑,你看他身上連點功德都沒有,一點配不上你。”


    花燃動作止住,看著自己的手掌,先前的金光已經不見。


    她問道:“為什麽我身上會有功德?”


    酆都城主:“做好事自然會有功德,你救的人越多,功德越深厚修煉起來也更容易,你看你天生就有當鬼修的好根骨,還有如此功德,修煉起來簡直事半功倍,真的不考慮一下?”


    “我殺過很多人,身上罪孽滔天。”花燃不為所動,包紮好湛塵的傷口。


    先不說她做任務時殺過的那些人,當初她被正派聯手追殺,其罪名就是屠了一個宗門,一共八十七人,她記得清清楚楚。


    酆都城主嘿嘿笑:“你瞞得過別人,可瞞不過我,你身上的因果雖重,但殺的大多都是惡人,也算是懲奸除惡,再說夢蓬萊又不是風陵渡,誰手上沒條人命?”


    湛塵抬眼看向酆都城主,問道:“一年前,丹心宗被滅,他們做過的惡是什麽?”


    丹心宗,即被花燃屠戮的宗門,全宗上下沒有一個活口。


    他也曾想過問花燃為何動手,但想想這也已經不再重要,但酆都城主的話似乎說明丹心宗的滅亡另有隱情。


    “無可奉告。”酆都城主沒好氣,好態度隻針對個別人。


    花燃拿出血玉,放出裏麵的殘魂,問道:“酆都城主,今日冒昧打擾是有事相求。”


    酆都城主一聽便來了精神,目光從殘魂身上掃過,不解道:“你拿這些孤魂野鬼的魂魄來做什麽?”


    “它們是來自夢蓬萊嗎?”花燃聲音輕顫。


    酆都城主搖頭,“修士一死亡就是魂飛魄散,就算有特殊際遇魂魄得以保存,也無法來到幽冥,不在幽冥的魂魄不出半日便會消散。”


    心中最後一絲希望打破,花燃捏碎了手中的血玉。


    湛塵想起連接著花燃的一根不知歸處的斷裂因果線,另一頭極有可能是花燃過去的親人。


    “可在夢蓬萊,我們遇到一個本該消散的魂魄仍存在於世間。”


    酆都城主皺眉,“不可能!你說的魂魄在哪?”


    第75章 忘記


    ◎這個湯比她的命都苦◎


    花燃拿出巴掌大的小盒子, 打開後裏麵是一張符籙,黃色的符籙已經破損,邊緣泛起毛邊, 還沾了一大塊血漬。


    這是當初阿煙貼在她背後的隱匿符, 她一直保存著, 村莊毀得突然, 什麽都沒留下,一切過往隻剩下這張符籙。


    先前湛塵說這世間可能還有與她有過親緣聯係的人,她立即想到孤月影,那張與阿煙九分相似的臉實在讓人難以不多想。


    花燃:“可以用符籙上麵的血查一查此人的魂魄嗎?”


    酆都城主接過符籙, “血液幹涸太久, 不確定能否找到。”


    “再試試這個,看有無聯係。”花燃又拿出一根頭發,頭發是在百花城見到孤月影時就暗中留下的。


    當時見她們容貌如此相像,猜測或許會有什麽關聯, 便先收好孤月影的頭發,想著若將來有機會再去探查。


    酆都城主手中掐決, 符籙和頭發同時飛起,相互糾纏,半空浮現出一道虛影, 孤月影的模樣一閃而過。


    “怪哉, 符籙上的血與頭發不是同一人, 但有一魂一魄卻是相同。”酆都城主皺眉思索。


    花燃想到什麽, 低眸問道:“我的體質是不是有些特殊?”


    “自然。”酆都城主點頭, “生魂卻能修習陰氣, 你是我見過的第二人, 第一個就是你旁邊那個淨光寺的。”


    花燃:“如果有人死前沾上我的血, 死後魂魄能否保持暫時不散?”


    “不清楚,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酆都城主沒給出確定答案,被這稀奇景象勾起好奇心。


    “東西我先拿著研究研究,等出結果再告知於你。”


    兩人共享一魂一魄,此事著實奇怪,而且還不是發生在魂魄容易離體的風陵渡人身上,就更稀奇了。


    難得遇到一點樂子,他得好好琢磨一下。


    花燃謝過酆都城主。


    酆都城主:“你就先住在我府中,平時沒事可以在酆都逛逛,感受幽冥的風土人情,說不定你會喜歡這裏。”


    見花燃扶著湛塵前行,他又忍不住陰陽怪氣道:“你還是考慮在酆都另找一人吧,這般孱弱的模樣,跟新亡的病死鬼似的。”


    湛塵看一眼酆都城主,濃鬱陰氣漫天,他的修為肉眼可見地升高,竟是硬生生漲到鬼王級別,即使是酆都城主也不能在輕描淡寫間抹殺他。


    他一抬手,酆都剩下的另一半城門也倒塌,濺起漫天塵土。


    酆都城主:……


    鬼差:……


    遠遠探出頭看戲的眾陰魂:……


    酆都城主皮笑肉不笑,咬牙道:“好得很,看來淨光寺一定會很高興看見佛子有如此天賦,談笑間陰力大漲,簡直是天生的鬼修苗子,我現在馬上告訴淨明這個好消息。”


    淨明是老和尚的法號。


    湛塵:“無需驚動淨光寺,我隻是一個病死鬼罷了,不勞城主費心。”


    他的皮膚在陰氣瘋漲的時候就寸寸變為死白,下唇仍帶著傷口,臉頰上沾染的幾滴血液讓他看上去妖冶陰邪。


    眉間痣紅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滴出血來,五官還是一樣的五官,卻不再見嫡仙般的清正漠然,如層層染上欲望的白紙,猙獰鮮活。


    酆都城主眉頭緊皺,突然出手,動作快如閃電,封住湛塵的一個穴位。


    湛塵反應極快,在酆都城主想繼續動作時快速阻攔,口中說出的梵音依舊帶著金光,和灰蒙的陰氣交織在一起,詭譎異常。


    “幹什麽?”花燃製止兩人。


    酆都城主:“陰氣帶有人的七情六欲,他修佛太久,克製本心,短時間內接受如此多的情緒衝擊,心智不穩。”


    簡單來說就是激發了湛塵的陰暗麵,人心像一個太極圖,黑白善惡共存。


    如今湛塵的狀態就是黑壓過白,雖不至於將他變成一個惡人,但仍會產生影響,萬一等離開幽冥後湛塵無法恢複,一顆佛心算是廢了。


    酆都城主頭痛不已,要是佛子來幽冥一趟導致佛心不穩,臭和尚不得來找他拚命,那老和尚固執又護短,著實煩人!


    湛塵像是聽不見酆都城主的話,直接將花燃橫抱起來。


    花燃掙紮,直接被他用她手腕上的紅線綁住,她無奈之下隻好放棄,不是太重要的事就由他去吧。


    她扭頭問酆都城主:“那怎麽辦?”


    湛塵總不能一直是這個樣子。


    酆都城主煩躁地抓一把頭發,一次兩次,見到這個佛子就沒好事!


    “你將他體內的陰力抽出來,淨化後再塞回去,隻要他體內的陰力飽和,就不會吸收外界的陰氣,時間一長等他調節好,自然就恢複正常了。”


    花燃:“怎麽抽出來?怎麽塞回去?”


    人又不是玩偶,陰力也不是棉花,不能像過家家一樣把棉花抽出來洗幹淨後再塞回人偶體內。


    陰力和靈力一樣,都是在體內運轉的一種自然之力,已經屬於人體內的一部分,要想抽出來談何容易?


    酆都城主看向花燃,表情嚴肅,“這都不會,夢蓬萊怎麽教的你?”


    花燃目露遲疑,“這難道是常識?”


    “所以說夢蓬萊根本教不好你,還不如來我們酆都。”酆都城主見縫插針地推銷一番,才給出答案。


    “慢慢來就用嘴對嘴吸出陰力,想快點就身體雙修,都是在你體內運轉幹淨後再還回去。”


    答案過於出乎意料,花燃一噎,一時無言。


    回到城主府,酆都城主急匆匆地研究一魂一魄去了,走之前還不忘交代花燃快點把湛塵體內的陰力淨化幹淨,免得他忽然發瘋,又做出什麽對酆都城不利的事情來。


    花燃糊弄地點點頭,催他趕緊幹活別想太多。


    幽冥裏似乎永遠是夜晚,天上的一輪紅月始終沒變換過位置。


    沒有日月之分,人便也失去時間的概念。


    花燃坐在屋頂,歎息地咬下湛塵手裏的一塊糕點,這段時間湛塵沒跑出去破壞酆都,而是時時刻刻黏著她,還非常喜歡喂她吃東西。


    沒將湛塵體內的陰力全部淨化幹淨之前,她也不敢帶湛塵出去亂走,誰知道會不會碰上什麽可能刺激到他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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